这朱尔旦是陵阳人,距离京城并不远,可距离婺州汤溪却很远。好在程晋虽然是人,却身负城隍副印,打个去京城城隍出差的名头,就能取道鬼道去陵阳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下地府去找判官老爷谈谈心。
“哎,没想到上次一别,这么快本官就又要下去了。”上次虽然只跟判官老爷聊了没多久,但程晋对这位老爷可是记忆非常深刻的,毕竟脾性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存在,可并不多见。
黑山闻言,只道:“你也可以选择不下去,此事乃是地府失察,判官滥用职权,你大可命祝丰年拿着你的印鉴下去禀告,以你如今在地府的名声,鬼差绝不会草率对付。”
得很有道理,但问题是吴娘的投胎时刻逼近,要是走地府流程,也不知要走上多久:“不行,吴娘一日不投胎,杨会一日就留在汤溪,本官一日都受不得这委屈。”
“你开心就好。”
程晋点上引魂香,对着旁边桌上的黑鹿鹿一笑:“还请师爷替我看顾肉身,这便去了。”
他完,见师爷轻轻颔首,便兀自脱离肉身,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很快程晋就看到了酆都的大门。
“夭寿啦!那撕厉鬼的程县令又下地府了!”
“啊?那不是个生魂嘛,咱们都做鬼了,还怕什么阳间的县令啊?”
“一看你就是新魂吧,这可是那位啊,瞧见没有,那可是城隍副印,你有种你上去啊!”
新魂立刻吓得直往后躲,这老鬼最喜欢吓新鬼,立刻就“贴心”地给鬼科普起这位阳间县令的厉害,什么头一遭来地府就得那位判官老爷召见,什么麾下有一妖王相伴,最近据还收服了一头神兽幼崽,反正就是牛皮。
“所以啊,以后见到这位,一个字躲,知道吗?上一个敢挑衅这位大人的厉鬼,已经被撕成一条条挂在黄泉之上了。”
程晋:不至于,真不至于,你们阴间谣言传得这么疯,这样真的好吗?
然后,程县令就看到新鬼听了猛点头,一抬头正好对方他的视线,吓得原地钻进了土里。
算了算了,鬼见愁就鬼见愁呗,反正他大本营在人间。
程晋进了酆都城,判官老爷的文书蔺文书就出来接他了,没有祝丰年的陪同,对方依旧对他相当客气。
“判官大人已在里面等候,您进去便是。”
程晋还礼:“多谢。”
完,他就顺着熟悉的路进去,很快那扇“自动门”就无风自开,里面还是记忆里的模样,不过上次是玉枕香,这次却换成了卢锦香。
难不成,判官老爷是个熏香爱好者?
“不是哦,你要的话,可以送你一些。”
程晋并不熏香,但这并不妨碍他接受啊:“那就多谢老爷慷慨了。”
判官老爷就从案几上跳下来,他头发依旧松松挽着,看着像是刚睡醒的模样,可你看他眼睛,却湛湛有神,很是清亮:“你这性子,本官喜欢,吧,你这次寻来,总不可能是来谈空调和wf的吧?”
判官老爷您的记性可太好了,上次都多久了,您的发音还是这么标准呢。
程晋露出一个相当标准的笑容,道:“老爷英明,实不相瞒,此次前来,还与您有些关联。”
“什么关联?”
判官老爷性子惫懒,话又格外让人接不住,但程晋能察觉到对方于他并无恶意,故而他非常坦诚地将陆判一事了出来。
判官老爷听完,眉头轻轻蹙起,半晌才道:“所以此来,你是找本官主持公道?”
程晋摇头:“不是。”
“那就是找本官行个方便了。”判官老爷俯身道,“可以哦,如果是你的话,那陆判就交给你处理了。”
“什么?交给我?”他只是想拿齐了证据把鬼撸职而已啊。
判官老爷却老神在在道:“实不相瞒,这地府鬼差鬼奇缺,这才造成这等渎职情况,那陆判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恐怕他在地府也有些关系,若走流程,岂非耽误时间?”
罢冲程晋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个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程晋:为什么有种掉坑里的感觉?
“就这样罢,早去早回哟”着,还伸拉过程晋的右,在城隍副印上烙上一次性判官印后,非常愉快地拂将其送出了门。
连拒绝都没出口的程晋:
“程大人,何以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老爷拒绝了您?”
程晋半晌才冲蔺文书摇了摇头:“没有,我准备去陵阳一趟,可否请他文书找个鬼差带路?”
蔺文书却道:“这有何难,您是祝兄的恩人,卑职陪您走一趟便是了。”
“不麻烦?”
“自然不麻烦,阴间的路您不熟,若是走失,可要出乱子的。”以这位的能力,阴间的鬼就要遭殃了。
程晋点头,表示理解。
蔺文书是判官老爷座下,到哪儿都很有几分薄面,到了陵阳辖区,立刻就有殷勤的鬼差过来引路,程晋早让聂倩等在此处,很快他就见到了她。
“大人,大事不好了,吴娘不见了!”
“什么?一个鬼魂在地府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
聂倩急得直想哭,可惜鬼魂没有眼泪,只能激动道:“吴娘这几日都在望向台附近,我因怕她知道阳间的事,昨日便没去找她,今日去的时候,就没看到她了。我原本以为她是听到风声去阳间了,可我问遍了周围的鬼,俱都没看到她。”
“一个都没看到她?”
“是的,大人您也知道应娘姿容出众,便是做了鬼也是少有的美女鬼,望向台附近的鬼都认得她的。她一没离开,二没往生,只能是被掳走了。”
在地府,与吴娘有关系且能掳走她的,也就只有那位姓陆的判官了。
程晋立刻转头跟蔺文书道:“麻烦送我入陵阳凡间。”
“可您现在是魂魄之身,倘若”
程晋举起:“无妨,你家老爷送了护身符与我。”
蔺文书一看熟悉的印鉴,立刻没了担忧,迅速动将人送往人间,顺还把旁边的女鬼也一并送了过去。
等一人一鬼消失在面前,蔺文书将近旁的鬼差拿住,笑着道:“方才之言,不该往外的就别,明白吗?”
“是是是,的明白。”妈耶,那可是判官印,是那位大老爷的印记,这下陆老爷可要遭殃了,他可是知道那姓聂的女鬼最近都在查那吴娘的事,这事儿他是不想在地府呆了才往外讲。
“明白就好,下去吧。”
这鬼差忙不迭离开,看方向,应是出去避难了。
此时人间已经入夜,聂倩对朱家熟门熟路,很快就阴着程晋入内。
“大人,这便是那朱家了。”
程晋抬头,虽是夜间,但这房子看上去也很是敞亮啊:“走,进去看看。哦对了,你鬼气外溢,我先帮你用城隍印压一压。”
帮聂倩暂时压制住了鬼气,程晋才穿墙进去。
一进里面,程晋就问道了一股浓郁的酒味,这怕不是真买来游泳?
越往里面走,酒气越重,等两人进了厅堂,便见一青年正与一红胡子男子推杯过盏,这青年生得憨厚,眼睛却闪着精光,又作书生打扮,想来是那朱尔旦,那么这红胡子男,应该就是那位陆判官了。
这位陆判官喝酒,用海碗,就差没对瓶吹了,就这会儿功夫,已喝了足足三碗,直喝得脸红脖子粗。他正欲喝第四碗,旁边的朱尔旦劝住了他,只道:“陆大哥,莫急着喝,实不相瞒,这次弟恐怕是惹上麻烦了。”
陆判闻言,将海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才道:“老弟何处此言,本官观你气运平稳,应不会有祸事才对。”
朱尔旦却不让他喝酒了,脸带焦急道:“是大哥你换给我夫人的美人头,那吴御史家找过来了,若我不把头还给他家,就抓我下大狱。”
陆判闻言,当即一笑:“却原来是此事啊,大哥早就帮你办妥了,那吴女现还在地府,我已派鬼差将她逮住,只让她托梦去同吴家人就行了,不得你还能多半个有权势的岳家呢。”
这话一出,程晋赶紧又往聂倩身上压了一道印:“冷静啊,姐姐!”
聂倩这才堪堪忍住,这要搁从前她还在兰若寺的时候,绝对挖心掏肺捅脚底板一条龙服务。
厅内朱尔旦闻言,却是喜上眉梢,连连向陆判敬酒:“多谢陆大哥,大哥你对生的恩情,生真是无以为报啊。”
陆判闻言相当开心,只摆道:“咱俩之间,何以论这些个,俗套!来,喝酒!”
朱尔旦没了烦忧,当即举杯同其喝了起来。
“什么酒啊,喝得这般开心,不妨也来听听。”
朱尔旦喝得微醺,闻言下意识开口:“上好的女儿红,足足窖藏了五年哩”
“那可真是太糟蹋这酒了,阳间的粮食凡人都不够吃,你倒好还这般请鬼吃酒,可是觉得换个颗慧心,就能高枕无忧了?”
朱尔旦登时吓得酒都醒了,而一旁的陆判,早已没了醉酒之态,只厉声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夜游至此?”
作者有话要: 程县令:几个菜啊,喝成这样!需要本官免费替你们清醒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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