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战山河 > 正文 第二七九章 九门
    二七九、九门

    蓝清河收回笑意,微微眯眼,淡淡道,“眼下知道这些事儿的人,越来越少了。”

    他这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倒像是给足了葛笑面子,让他在这方生死簿上也划上了自己的名讳,别到头来不明不白地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陷害的。葛笑心知肚明,蓝清河留了后招,也知道他对自己从来没安好心,他这么做,只不过想早一步将自己拉上“贼船”,知道了这个秘密,日后即便他蓝清河遭遇不幸,后头还有一个垫背的。

    但葛笑终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他走到蓝清河面前,低头看着他,敏地,“老畜生,你想扯我下马。”

    蓝清河低声笑起来,笑了一阵后,他才缓缓道,“怎么?虽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却也是能保命的东西。”

    葛笑蹲下身,与蓝清河平视,而后,他忽然也笑起来,他的笑容里尽是不羁和洒脱,“姓蓝的,你当我是拴着拨浪鼓的猴子,随便你刷着玩啊。”

    蓝清河脸色一变,阴沉地瞧着葛笑。

    “我在我们寨子里,算是那个最不灵的,但是我不傻。”葛笑收回笑意,冷冰冰地呼出一口气,从腰间拔|出短刀,用刀尖抬着蓝清河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老东西,你这一路把老子往血坑里带,都到了这时候了,还跟我耍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支开蓝舟是因为什么。”

    蓝清河不愠不怒,而是笑意不减地看着他。

    葛笑面无表情地,“你调虎离山,故意用谢冲将蓝舟引走,不就是为了将蓝鸢镖局最后这点事儿单独告诉我吗?”

    “笑话。”蓝清河道,“这些事,我凭什么不对我儿子讲,而要告诉你这么一个外人。”

    “因为你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告诉蓝舟,他就会跟你一样,被云首追杀,最后落得个非死即残的下场。”葛笑厉声打断他,一针见血地,“这件事还是要从你接到云首的那封密函起。”

    蓝清河顿了一下,眼角倏地一挤,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出他神色的细微变化。

    葛笑道,“在去救你的路上,我们从泥沼中救出了重伤的六子,他虽然彼时已经被杨辉收买,故意出卖了你们的行踪,但是出的话未必是假的。他,你确实是在去年八月的时候就接到了一封来自云州的密信。密信上,若是你不带人尽快来北方,蓝舟性命不保。至于那封信上还有没有别的指令,我没看见,但是我敢肯定,你就是在接到那封来自云州方面的‘命令’之后,带着蓝鸢镖局的所有镖师,起镖来到北方的。”

    见蓝清河神色凝滞,葛笑继续道,“结果没想到,你带着他们刚一踏进北方,就被杨辉派出去埋伏的人马给抓了,他把你们二百多人关在条风楼,不断对你施压,我估摸着,最早期的时候,他前前后后已经干掉了你身边不少亲信。试图利用你身边的亲信转移你的视线,逼迫你出他想知道的真相。”葛笑顿了一下,又,“但是你这老头的骨头是铁水铸的,即便死了那么多人,即便你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你依然绝不松口。”

    “然后,杨辉见你是个食古不化的老河蚌,实在撬不开你的嘴巴,于是才重新布局,转而盯上了正在寻找解药的蓝舟。”葛笑暗自长叹,艰难道,“结果没想到,这一招正中你下怀,你原本就对这个儿子十年前私自出走这件事怀恨在心,好不容易举家来北方找他,结果人没找到,自己还折进了杨辉布下的陷阱之中。于是你就将计就计,利用杨辉迫切想要知道你口中秘密这一点,故意给他露了个破绽,让他知道了怎么将蓝舟吸引过来,从而掉进那次围剿云城驿站的陷阱中。”

    蓝清河挑了挑灰白色的眉毛,算作默认。

    葛笑又道,“云城驿站一场大火,蓝舟顺利拿到了杨辉准备的解药,你和杨辉都如愿以偿——他掉进了万八千在密林水边布下的陷阱,被他带回了盲庄。接下来的事,你我都清楚,他是怎么被杨辉动刑折磨的、二百镖师又是怎么惨死的、你又是怎么被我们救出来的、我们又如何来到了这里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因果循环的闭环,有头有尾,分毫不差。”

    蓝清河低笑一阵,忍不住赞许道,“十六爷不愧是金云使,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葛笑不经意地笑了一下,“我哪有那个本事做到滴水不漏,我的这些,有八成都是旁人推演出来的,我只不过拼拼凑凑,瞎扯八道一通而已。不过——”他的脸色终于冷沉下来,“我知道的一些事,也是旁人不知道的。”

    “什么?”

    “云首早在你们蓝鸢镖局深陷盲庄的那一刻,就彻底放弃你这条线了。”

    蓝清河的脸色终于为之一变,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捉摸不透的愤怒,似是笃定,又是不甘,既不屑又在意。

    那是一种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情绪。也许正如他自己所,其实很多年前,他就料定,总有一天,“那些人”要卸磨杀驴,这种事,见怪不怪,没什么值得计较的。

    然而,蓝清河真就不予计较吗?他这样阴毒奸猾,又肚鸡肠的人物,一旦扒着两根救命稻草,就跟登高的蚱蜢一样,往天顶不断地攀爬,就在快要捅破天际的时候,“上头”的人却坐不住了,终于要对他这根摇摆不定的枯草赶尽杀绝。

    “你怎么知道?”蓝清河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因为老子在云城驿站被袭击的时候,一共遇见了三组人马。”葛笑掰着枝头,好声好气地给蓝清河细数,“一者金云使,谢冲带人前来抓我,还在我后腰上留了道疤;二者萧人海,他带人来抓我,目的很简单,他不想我拿到解药去救烈衣;三者嘛是鬼门铃刀。”

    蓝清河神色一缩,猛然看着他。

    “蓝大当家何必装作一副全不知情的样子,太假了。”葛笑坏笑道,“我不往下,你也应该猜得到,铃刀刀客在那个时候前往云城驿站是干嘛去的。我起初并不知道是铃刀刀客,还以为是哪路来的野匪想趁火打劫。但直到前夜我在榕树林里与查隐带的人战了一场,我才恍然明白过来——云城驿站中出现的铃刀刀客,他们刻意伪装了身份,并没有使用铃刀。他们也并不是去找我的,而是要趁乱杀蓝舟的,只不过被杨辉派去密林水边的万八千先一步截胡了。所以,我三哥去追蓝舟的时候,才在林子里发现了好几组人马,发现了起鸢令的标识,从而没有起疑,以为是你将蓝舟带走了。”

    长久的沉默,蓝清河始终一言不发。

    葛笑见他正思索,便继续,“蓝清河,你你是不是有毛病,你儿子娶媳妇你非要拦着,你儿子想要嫁人,你他妈还要阻止,你是真希望你儿子步你后尘,今生今世都当个老光棍,孤老终生啊,我就纳闷了,你跟蓝舟有仇吗?”

    蓝清河深吸了一口气,避而不答。

    “云首也是狗急跳墙,你们蓝鸢镖局这条线一旦败露,一切都会像是连锁效应,一环接着一环,都会被人从泥土里提溜出来。”葛笑道,“当时铃刀前往云城驿站杀蓝舟,就是这个意思吧。他们是担心一旦你唯一的儿子落进杨辉里,你就会变得‘不可控’了,也就是,你就会变成第一个被暴露在阳光下的‘势力’。若你挺不住,便会将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将他们隐藏在地底下好不容易维持了这么多年的阴谋一并牵扯出来;届时,杨辉一旦知道了这些东西,他的段可是更难设防的。所以——云首才决定,倒不如将计就计,派人先将蓝舟杀了,免得他落在杨辉里,你因为此事反水。反正云城驿站那场大火出现了那么多方势力,把蓝舟的死栽赃嫁祸给萧人海也好,金云使也罢,都好过他被杨辉抓回去,用来胁迫你招供强。”

    “呵”蓝清河冷冰冰地笑了一下,仍然保持沉默。

    “这是一招险棋。因为他们心知肚明,一旦弃了你这条引线,为防走漏风声,就一定要将你们蓝鸢镖局赶尽杀绝——这就叫作‘杀人灭口’。”葛笑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但是他们没想到,你这老东西不但骨头硬,嘴巴更硬。他们更是没想到,即便杨辉将蓝舟的性命掐在心里作为胁迫,你都没有松口。”

    葛笑咬紧牙关,恶狠狠地,“蓝清河,你真是忠心耿耿啊。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如此效忠,以至于在云首非要对你赶尽杀绝的情况下,你竟还不惜搭上全族人的性命,誓死为他保守这个秘密。”

    蓝清河停了好一阵没有接话,葛笑知道蓝清河在等,等一个契。

    “我答应你。”

    蓝清河忽地看向他,“答应我什么?”

    “我,我答应你。”葛笑凑近了一些,低声,“老东西,你总不能带着这些秘密进棺材吧,到时候棺材板都按不住。你把那东西交给我,那些人的目标就会从蓝舟身上转移——这种要命的事,我可以替他。”

    蓝清河的唇角慢慢下沉,跟着扯出了一个不屑一顾的笑意,“姓葛的,你对我儿子还真是死心塌地。”

    葛笑不以为然地揶揄道,“真不容易,您老该去上上眼药了,这么一路走到今天,我对蓝舟的这点心思,你才看出来。”

    蓝清河阴沉地一笑,“我凭什么信你?”

    “凭你走投无路,没得选择。”葛笑扬了扬,指着眼前一条茫茫水路,,“这里一路出关,行船都至少还需半月。查隐只不过是他布下的第一步棋,查隐已经死透了,但是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查隐潜伏后期,那日将你从我们里劫走的神秘黑衣人就是例子,而像他那样的人,还会有更多。”

    葛笑到这里,忽然冷笑了一声,“你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云首不可能让你和蓝舟活着离开北方,他们要的,是将你们蓝姓一门死绝。你拼死维护的主子,不过将你当成一头用完就能一刀砍死的驴,你的坚持,会让蓝舟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蓝清河的眼神细微地动了一下,葛笑盯紧蓝清河的神色,见他稍有松动,连忙又道,“你方才既然主动找到了我,我想,你应该是已经下定决心了,是不是,蓝大当家?”

    蓝清河终于收回了那种要将对方剥皮拆骨的眼神,从腰间掏出一根马鞭,丢给了葛笑,“这是蓝鸢镖局总镖头的信物,上头坠着的那枚起鸢令是总令,所有听命于蓝鸢镖局的人见此鞭犹如见总镖头,是好东西,却也极烫。”

    葛笑拿着那根马鞭,仔细看了一眼,马鬃缠绕牛皮,编制成细软有韧劲的鞭条,仔细一看,那相互缠绕的牛皮中间还隐藏着金色的丝线。鞭尾系着一枚铜钱,比寻常起鸢令略大一些,上头刻着迎头,鸢尾环绕周身——是蓝鸢镖局大当家才能启用的总令。

    蓝清河微微眯眼,盯着那不远处三成三条河水的地方,跟着一声叹息,终于下定决心般地,缓缓开口,“臭子,你听好了,北方一共有九扇门——”

    葛笑眼神一凛,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地听。

    蓝清河用沙哑的嗓音缓缓道,“一门开山,二门分河,三门成岭,四门破峰,五门围城,六门掘窟,七门断崖,八门见谷,九门封棺定冢。”

    葛笑全身一僵,下意识地,“这么梅花地图上的九个地方,对应的是北方九扇大门。”

    “不错。”蓝清河蓦地看向他,神色犀利起来——

    “一门开山——指的是烛山;

    二门分河——指的是三岔口;

    三门成岭——指的是回头岭;

    四门破峰——指的是九则峰;

    五门围城——指的是伦州城;

    六门掘窟——指的是澜月火丘的澜火洞;

    七门断崖——指的是千丈崖;

    八门见谷——指的是狼平溪谷;

    九门封棺定冢指的是”

    “是盲庄。”葛笑神色一凛,全身的毛孔都要炸开了。

    蓝清河阴沉地笑了一下,轻道,“不错,九扇门对应九个地方,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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