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战山河 > 正文 第三三八章 惊雷
    三三八、惊雷

    “桑无枝!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鹿山吓得全身一震,一瞬间心惊肉跳,估摸着他这十年来所受惊吓都没这一个晚上多。

    薛敬已经没在听两人罗里吧嗦的废话,三层楼他直接如履平地,几乎是翻着栅栏翻上去的,鹿山急奔上来,在三楼最里面的空房间,看见靳王彻底杵成一根淬冰的寒刺,脸色彻底白了。

    桑无枝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焦急地,“他方才醒了,想吃东西,我就叫布爷看着,我去给他热粥,结果我端着粥再上来,就看布爷也从外头赶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跑了!布爷也是他给支走的!”

    薛敬忍着冲天的怒火,用尽全力不去想象此番造成的后果。

    可是为什么呢二爷虽然大多时候一意孤行,但基本也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他一向顾全大局,不可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非要冒险。

    薛敬再次扫了一眼床上的血迹,心里一阵擂鼓,砸在心眼上,疼得他两眼一黑。

    到底是为什么让他在这样危的情形下,明知道外头步步皆兵,还一意孤行地往外跑他从前只会在为了探知一个必须明晰的结果时,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不对劲”薛敬快速走到床边,探在被子里摸了一下,“还温着,他刚走没多远。”

    鹿山快速道,“我这就去追!”

    “慢着!”薛敬嚷住他的步子,用极快的语速厉声,“你他病重之前在审林惠安,他有跟你细节么?!”

    鹿山摇了摇头,“没有,他只了牧人谷的炸洞,让我送信给你,还嘱咐我不能将他重伤的消息传给你,免得你布兵分心。”

    桑无枝也凑上来,“对了,鹿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见那老太监之前,他还在地窖里跟我开玩笑呢,我还纳闷,怎么审这个老太监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不成了”

    薛敬抓住了重点,眼神一凛,快速道,“把他见林惠安的细节一字不漏地给本王听!知道多少多少!”

    桑无枝猛然间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眼前这震怒中的年轻人是谁。她一时顾不上认人,脑子已经被惊吓填满,只能下意识地去看鹿山。

    鹿山闭上眼,仔细回忆了片刻,终于能开口一句完整的话,“比较复杂,简单来,他要拿刚刚被我们从穹顶救出的林孟逼问林惠安云州地的细节,传给你的那张牧人谷的炸洞图就是他借此会逼问出来的。”

    “不对!信息不够,肯定不止这些!”薛敬咬紧牙关,眼神扫向鹿山,“林惠安这王八蛋呢?!”

    “在地下酒窖。”桑无枝喊了一声。

    “带我去审!”

    地下酒窖,林惠安画到一半的图搁在边,他此刻却抓着笔,正不断地点头打盹,人都还没清醒过来,就被一个撞进来的黑影猝然间提着脖子,从地上夹了起来,猛地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啊啊啊!”林惠安双脚离地,掐着脖子几乎被勒断,他心惊胆战地大吼大叫,下巴上蹭上的墨水都没来得及擦干,顺着脖子流下来,“你你”

    “姓林的,本王没功夫跟你废话!”靳王撩起衣摆,别进腰带里,生猛地攥着他的脖子,将他从这密不透风的隔间拖了出来,在外头空旷的地方将他砸在酒缸边上,出离愤怒地低吼,“,那天烈衣问你,你跟他了什么?!”

    漆黑的酒窖溢满甜腻的酒香,但此刻这缕酒香混杂着靳王愤怒至极的低吼,变成了要人命的蛊,顺着林惠安的耳朵和鼻子毫不留情地钻进他的心里,他吓得忘了叫人,牙齿不断地打颤。

    “我我没什么呀!”

    靳王的耐心几近透支,他终于忍无可忍地从腰间拔|出短刀,照着一旁的酒桶横着劈下去,只听“砰”地一声乍响,犹如天边震颤阴云的惊雷。

    “啊!!”林惠安惨叫一声,头皮差点被自己撕掉。

    桑无枝在他身后下意识地倒退一步,没敢发出声响。

    陈年烈酒如炸响的惊雷,从地底宣泄而出,靳王一脚踩进酒里,将林惠安再次从地上提起来,按在一旁断裂的酒桶上,“,你那天跟他了什么。”

    “我!我!”林惠安忙不迭地在空中磕头,“他问我、他问我怎么把三千六百人运出去我了”

    “后面!”

    林惠安终于捡回自己的舌头,含混地,“他问我牧人谷下头那条炸道的事,我就跟他了,那炸道是在十三四年前修的,他还问我谁牵的头。”

    “你怎么答的?”

    林惠安不敢造次,连忙,“我是云州知府孙蔚齐在任时,由朝廷兵部牵头,盖了工部的印子下令开凿的,是为了动土修山。”

    薛敬瞳孔睁大,“还有呢?”

    “我、我还跟他,三年前在未央舟上,我见过前来牵头的兵部官,他与人闲聊,顺口修山的事,他姓郭,名叫郭业槐。郭业槐用一颗沧海游龙珠让我从穹顶帮他换一条人命,那人叫阿七,是南边流窜的高,中沾过人命!”

    “!”

    又一声惊雷脑海闪过,此刻巨浪腾空,在天海间无情地翻|搅,几乎将他心里那团冒血的囫囵肉碾成稀碎的肉糜。

    一颗璞玉完璧归赵,透过那层岁月的窗纸,薛敬几乎能看见多年以前,未央舟的条案上,滚落的那颗沧海游龙珠——阿七、郭业槐、沧海游龙珠、修山这条云州城内贯穿了十四年的血线终于彻底连了起来!

    难怪

    薛敬倒吸了几口冷气,憋在心口的一团血水才刚刚化开,热浪再次纷涌而至,又将他脑子里残存的执念炸碎碾干。

    终于,他竭尽全力地抖了一下,口中溢出混沌的急喘,“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哪儿?”

    薛敬维持着仅存的理智,哑声问,“鹿山,你那边有多少能用的人?”

    “人数够,你尽管布兵!”

    “把能用的人全部调出来,本王要沿着西北城点炮。”

    十年前的云州府衙如今已经废弃,如今已经变成了萧人海存放卷宗的仓库,由业雅派兵把。

    此刻天空真响起雷声,雨云渐近。

    二爷躲过一众巡逻的士兵,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挪到云州知府南边的侧门。他在石墙边上站了一会儿,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用眼神丈量着眼前一人多高的石墙。

    “呃”他口中不断突出轻喘,到底快将嘴唇咬碎了。

    这高耸的石墙原本是最不起眼的屏障,此刻却成了翻越不过去的险峰,他试了几次,终于勉强抠着石缝的雕花,从石墙外翻了进去。

    院内陈设与十年前差别不大,假山、苍松和松下的石凳。

    二爷躲在假山后面,抻着快要将耳朵震聋的心跳声,指压着腹部被腰带勒紧的伤处,忍住痛哼,尽力维持神色清明,默默地数清楚那些士兵的巡逻频率,然后趁着他们巡逻的间隙,咬着牙快速闪过后院,来到那卷宗库前。

    二爷看了一眼门上落的重锁,摸了摸锁孔,快速从腰间扯出一串钥匙,将门锁打开,然后闪身屋内,将门关上。

    云州府的卷宗库是仅次于幽州的规模,十几排顶天立地的架子在堂中摆放整齐,按照年份依次排列,从最近的年份一直到最远的十年前。

    此刻他要找的是十四年前,一封盖了工部印子的修山令。

    他随即快速将一排一排的架子浏览完毕,停在最后一排卷宗前。

    “还好,没有被烧毁。”

    二爷如释重负地扯了一下唇角,最终在底下一排卷宗里翻到了一箱从京师送来云州府的折子。

    他蹲在那翻找了一会儿,终于从里头翻出了一本黑布包着的折子,他伸翻开来,仔细地看了一遍,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砸进了胸口,苟延残喘地跳动着既闷又疼。

    “孙叔”二爷紧蹙双眉,用一只轻抚额头,用力地呼出一口气起。

    没想到啊真相竟藏在尘封许久的夹缝里。

    二爷神色一滞,不可置信地望着中烫的修山令。

    片刻后,他收拾起情绪,将那折子塞进胸口,正要起身,却忽然看见箱子底下压着一本云州府天牢的收押名录。

    “咝云州府天牢的收押名录怎么会混在朝廷的折子里。”

    他又抬眼看着不远处架子上刻着的牌子,心道,这种册子不是应该按着年限,依次放进那刻着“收押”的架子上么,怎么会和一堆密不透风的奏折搁在一起。

    他这么一想,顺便将那本名录从积存的灰尘中扒了出来。他随翻了几页,刚要阖上,却忽然被名录上的一个人名吸引。

    他心里蓦地一惊,扶着箱子快速站起,“什么?!这是——”

    随即,他便立刻来到另一处架子前,又仔细翻了一会儿,将有用的基本册子塞进怀中,趁着那些巡逻兵发现之前迅速离开了卷宗库,却在离开的时候一不心扯了伤口,他脚下一软,差点从墙头摔下来。

    院子里的守卫听见响动,立刻集结来搜,却见一个人影从院墙翻了出去,整个府衙立刻灯火通明。

    那些士兵向着他快步离开的方向追赶过去,二爷急中生智,转个身向着一边的深巷走去。却不料,前方也传来马蹄声。

    他快步闪身躲到一边的草垛后,见两房之间夹着一条只半人侧身能过的幽长径,他便毫不犹豫地向那径走去,只听方才前面传来的马蹄声和后方追赶过来的士兵相遇。

    “人呢?!”

    “回禀业雅将军,还没搜到!”

    “继续搜!”

    二爷跻身狭窄的通路,不敢发出声响。忽然,业雅的马蹄声往后退了几步,二爷几乎能感受到那人的眼神从草垛后射过来。他屏住呼吸,紧紧闭眼,此刻他向前向后都不敢动作,只能僵在原地。

    “将草垛搬开,我瞧瞧方才是不是有只耗子从这里窜过去了。”

    “是!”

    几名士兵立刻领命,三两下便将那草垛移开,业雅从马上跳了下来,向着那条隐蔽的径走了几步,往那条深黑的路上看了一眼。

    “将军,这里没人。”

    业雅狐疑地向上看去,想贴着墙缝进去,无奈甲胄太宽,他侧身进去也非常吃力。

    “你,进去看看。”

    “是。”那着装轻便的士兵立刻侧身进去,就在刚刚走进两步的时候,临巷猝然传来一声刺耳的炸声。

    紧跟着,西北城“砰砰”几声巨响。

    “怎么回事!”

    “不知道!像是炮仗!”

    这时,又是两声震天的巨响,西北边霎时火光冲天。

    “不好!追!!”业雅立刻翻身上马,扬鞭向着发出炸声的西北方奔去。

    那士兵刚挤进了一半,忽然听见命令,也不敢再往里走,快速转身出去,跟着追了过去。

    这时,仅仅只差几步之遥的幽黑甬道里,一条麻绳在空中荡来荡去,那士兵若是再往前走上两步就能发现。

    头上房顶上的烟囱旁,薛敬将二爷抵在烟囱上。

    二爷下意识地轻喘,有些震惊地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跟着脚下一软,差点将房顶上铺的不怎么稳固的灰瓦踢下两块。薛敬眼明快,立刻搂住他的腰,用心捂住他的嘴巴上,用眼神警告了他。

    业雅留下的那些士兵极其精明,人离开一阵之后又忽然折返,见此处确实没人之后,才彻底离开了这条巷子。

    二爷抓着他的,从自己的嘴上扒开,咬着牙冷声问,“你怎么进城了?!”

    薛敬怒不可遏地低喘,盯着对方的眼睛,觉得自己一颗心快从濒临猝死的心口跳出来了。

    “你你怎么进城了我不是”

    “你你,都是你!”薛敬气得两眼发蒙,“那你倒是看,你这个样子一个人跑出来,还敢徒翻衙门的夜墙,你想没想过后果!”

    “你”

    “我?”薛敬攥着他的后腰,猛地将他压进怀里,又不敢勒住他的伤口,只能虚虚地将他整个人圈在身后的烟囱柱上,右忽然按住他的后脑,将他那苍白至透明的双唇压在自己唇边。

    盯着这人近在咫尺的眼神,他们此刻心口相碰,能感受到彼此狂乱无章的心跳,这两颗心抵死地揉|搓在一起,终于好像变成了这世间唯一一滩碎在一起的血泥。

    薛敬这一整晚几近魂飞魄散,到了这会儿,人都已经箍在怀里了,他那出走的三魂七魄才追回一半,另一半还悬在半空飘飘荡荡,舍不得归体。他终于在将这人从甬道里拉上来的那一刻,传唤回了如鼓般的心跳,眼前镜面碎裂,永夜终了,仅存的理智随遇而安,却被惊心动魄的巨浪炸成了碎片。

    最终,在极致的恐惧之后,心肺间那一点点的不安被无法抑制的愤怒取代,此刻怒到极致,连口中喷出的热气都变成了滚热难耐的岩浪。

    他咬着牙嘶声,“放你一个人出去一趟,你简直学得无法无天,仔细惹急了我,我真将你绑起来,哪儿都不让你去。”

    “你住口。”

    “行。”

    然后,靳王提着一口气,终于全身震颤地封住了那人急躁的呼吸,身体力行地为他诠释了什么叫“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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