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战山河 > 正文 第四三七章 戮鬼
    四三七、戮鬼

    抟龙石仍在下坠。

    徐济荣隔挡铃刀的同时,正好看见谢冲被顾棠猛推下石崖,他大惊失色地吼了一声,朝顾棠的方向猛攻过去,同时还有几名金云使一同冲过来。这样岌岌可危的战场,哪怕错步半分就会给敌方留下破绽,此刻徐济荣背后虚空,给原本硬攻不敌的刀客留了致命的弱点。

    “你杀了总使!!”徐济荣怒吼一声,金云软剑照着顾棠紧紧缠绞过去。

    顾棠只闪不攻,眼睁睁瞧着他身后那些蚁群般的刀客劈杀过来。

    徐济荣后背落空,一柄铃刀轰然砍下,只听“噗呲”一声,鲜血从他后背的刀口喷溅出来。

    “徐副使!!”几名金云使急吼,却被几个刀客绊住脚步,无法脱身。

    数柄铃刀再次劈下,却在快要落到徐济荣颈后时,忽然被侧面扎来的一柄长|枪挡开。徐济荣踉跄着后退两步,被一只于身后稳稳地托了一把。

    “你是你”

    二爷快速朝顾棠看了一眼,冷声道,“今日一只耗子也别放出去!”

    顾棠点了一下头,带着众囚徒于中轴劈开一条血路。

    囚徒们浴血激战,战势势不可挡。中轴这条“还阳路”竟真叫他们走通了

    这些人,他们拼着必死无疑的决心,仅凭一众血肉之躯清塑起一道截断地狱和人间的血墙,将层层扑杀过来的鬼门刀客死死封在抟龙石坠落的下方,正好逼出见方大的一块地。

    “刀主吩咐过抟龙石一落,所有人都别想活着出顶!”一刀客挣扎在血泊里,朝门外还在聚集的下嘶吼,“放针!!”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重达千金的抟龙石表面布满细密的针孔,竟有数以万计之多,若此刻触发关,棉针如雨射|出,中轴上正拼杀的人都会葬身毒针阵下。

    “放针!!”那刀客于濒死之际又吼了一声。

    此刻,头顶石门已开始缓缓下落。

    “顾棠!”二爷厉声道,“你先过去!抟龙石一落,咱们谁都出不去!”

    顾棠眉间被溅了一滴血,瞳孔红得如要吃人一般。他一边错身闪避,一边对二爷道,“我挡着他们,你先过去,快点!!”

    “不行!”二爷箭步至他身后,与他背抵着背,“我挡不住外面那么多铃刀——我断后,你开路,这是咱们之前好的!”

    顾棠仍犹豫不决,他刀柄一颤,差点被急攻上来的铃刀砍断臂。

    幸好二爷的长|枪及时刺出,帮顾棠挡开了杀招,还顺将他往九龙门方向猛推过去,“别废话,出去一个算一个!”

    释放毒针的关装在九龙门外。

    只见两名刀客齐齐砸开九龙门边的石墙,触发毒针的关盒子露出,其中一人反握住刀柄,猛地砸向那个巧——

    “他要放针!!拦住他!”二爷所使劲枪猛然顿地,疾风大掣,尖利的风刃急攻至门前,霍然间震开数名刀客组成的刀墙。

    然而长|枪无法越过数人,去挡住门外那人触发关的。

    幸好,顾棠此刻已越过包围,箭步窜出石门,照着那快要触发关的刀客反就是一刀,正好断在那刀客空悬未落的臂上。

    就听一声尖锐惨叫,那人臂脱落,血葫芦一样滚到地上。

    “二爷!!抟龙石快落地了,快快出顶!!”顾棠冲着门内大吼一声,转身见数十刀客又疾冲过来,统统要往那关盒子上扑。

    “鬼门恶种,不得好死。”顾棠浑身浴血,像是刚从地狱里一步一步踏出来的一样。

    尖利的血刃层层扑向二爷,他红缨枪的枪缨沾着血,旋转时凌空洒落一片血雾。

    “二爷!!快出顶!!”九龙门外再次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声,进攻人数太多,顾棠以一人之力已是硬撑。

    然而,二爷脚步被制,根本无法靠近石门,他腰间已浑浊一片,也不知是伤口破了在淌血,还是落枪时不当心溅落的。

    顾棠急中生智,他眼见不远处的石门前放着两个方形石墩,大约数百斤重,立刻借助铃刀韧劲,扎进石鼓下方,提气用力一翘,石鼓滚入抟龙石下,暂时挡住了石门下坠的速度。

    然而石鼓杠门只是苟延残喘,撑不了多久石鼓一碎,石门依然挡不住。

    “二爷,快点!!”

    九龙门内。

    “呃”忽然一刀客大力撞了过来,刀尖擦着二爷的侧腰划了过去,他腰间伤口被撞,整个人蓦地撞翻一旁,脚步一晃,差点单膝跪下。

    抟龙石已降至一人高,石鼓还在强撑。二爷捂着伤口倒吸一口冷气,钝刃割肉般的剧痛倒逼五脏,身上寸寸皮肤都似灼去一层一般,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来。

    徐济荣挡至二爷身前,扶着他往后退了两步,“你怎么样?!”

    二爷咬着牙,“还撑得住。徐副使,我顶住这里,你带所有人往西山跑。那里不久将有一条炸断的密道,有人接引,可以顺利出‘顶’。”

    徐济荣回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顿生,“你会那么好心!你不是不信任金云使吗!”

    “是不信任,从没信过。”二爷一字一顿地咬出这八个字,挣扎着直起身,将红缨枪重重地扎进泥石里,孤注一掷道,“但我今夜,更欲先灭了鬼门!”

    徐济荣被他这涤血肃杀的气势猛震了一下,不由往聚扎的血浪看去——只见数以百计的刀客于穹顶中轴开天辟地的豁口处堆叠成骨山,他们愈战愈弱,已呈萎靡之态。囚徒们的拼杀也至尽头,同样死伤惨重。

    于是中轴一段石崖,悬浮在穹顶中央,形成了一条半黑半白的血路,堆砌起惨绝人寰的冽冽骨山。

    “快撤!”二爷又吼了一声。

    徐济荣不再坚持,他立刻朝众人低喝一声,囚徒们不再恋战,于金云使的掩护下纷纷撤退。

    鬼门所剩杀聚拢于抟龙石前,挡住了二爷的去路,而九龙门后,前赴后继的“灾蝗”不死不休,一层接着一层前赴后继。

    二爷将兄长亡甲上的烈家战旗缠于沾血的心,与那柄红缨枪紧紧缠绕,他齿间轻启咬着战旗,与左相配合,撕扯着红色的血旗,狠狠于右掌心打出一个死结。

    他心微烫,红缨枪出战时带着不容有失的力劲,如一柄凿穿地陵的斧,重重落地,砸出一地烟尘。

    那一瞬间,地陵中成千上万飘荡的胄魂仿佛从崖下聚拢而起,被泥草和亡旗束缚的战力猝然间释放,都于他一人身后汇聚成团团燃起的种火。

    十年来,唯一人苟活的凛凛岁月,虽背抵青山,眼前尽是亡骨红沙,只偶而碎梦中太平。

    如今这条飘散血云、沾满父兄热血的棘路,幸好还有许多许多人愿陪着他走。

    烈家枪飘绕战魂,为破除鬼瘴,终大开杀戒。

    人骨变成了细碎的石子,被枪头挑起,一茬接着一茬;人被长|枪震碎,铃刀离,栽进深不见底的泥窟里;刺耳的铃声此刻彻底化作殇乐,随着撕裂的惨叫,回荡在蠕蠕涌动的血丝中。

    两名刀客横冲直撞,红缨枪前有枪头,后嵌枪樽,二爷毫不犹豫反刺入,变成了竹签,穿糖葫芦一般,前后一面一个,一枪透穿了两人。

    他就这样亦步亦趋,步步杀心,枪枪见血。一时间,中轴鬼道织雾成蕊,丹砂四溅。

    所有屈辱和怨怼,只有流注的鲜血足以偿还。

    这是数十年来,无数鬼蜮屠戮生杀不灭的战魂,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虽千万人吾往矣——所有苦厄他从来一人背负,从今往后,世间所遇良臣善子,才能真真正正高枕无忧。

    终于只剩几名残兵败将,他们宁死不屈,拼着最后的气力杀过来。二爷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眼中再无怜悯之意,只有溅在他颈间的鲜血呈现出心有余悸的凄色。

    “今夜,除非天地倾覆,山海倒转,否则,诸位必死。”

    众刀客嘶吼着杀向他,唯他一人一枪,旋身之际,枪头和枪樽撞向鬼门铃刀,掀起一片金光,于他周身圈出了一个神鬼皆惧的血圈。

    终于,他举起温良刺骨的刃,断十恶不赦之臣。

    九龙门外,顾棠以一己之力扛下持续不断欲攻进穹顶的刀客。他握住铃刀的微微颤抖,臂已血流如注。

    奋战至此,他才算找回些许泯灭多年的人味。

    他甚至感觉到了疼和冷——不舒服,但是快慰。

    从前靖天城巷,一个燃着油灯的屋子里,在那人温言良语的笑意前,顾棠曾感受过这种与己无关的温度。

    十一年了,那人一走十一年,再没对他笑过。

    连那人投于瞳中的影子都是无形无状的。

    人世三千催肠酒,当浮一白,却只在那一人面前饮尽。往后余生,酒酿再无回甘,觞盏褪尽瓷色。

    顾棠不知不觉视线模糊,底的刀却仍然毫不犹豫地劈过去,他将所有杀戮看做最后一次——只要一息尚存,他就能拼着中这柄恶贯满盈的刀锋,将带走那抹温情的恶鬼全部送进地狱。

    他曾多少次肖想,自己若不曾沾染半分善心,是不是这辈子能至少好过一点。至少他能摒弃复仇的火焰,找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安度余生,管他什么一往情深,什么鬼门恶狱总比如今每日每夜痛不欲生好过得多。

    可惜他全身上下,只那柄刀是硬的。

    心最软。

    顾棠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他后背被人踢中,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两名刀客扑将上去,按住他的后颈便要将铃刀扎入,却忽然间,一阵乱叫的笛声响起,那刀客猛一抬头,只见一条红色蛇冲着他的喉咙窜了过来,一口咬在他喉头。

    又听“啊”的一声惨叫,刀客痉挛地僵直片刻,向后直直栽倒。

    紧接着,红蛇如一柄会转弯的利剑,变成了这狭窄甬道中最所向披靡的战。

    地道深处涌出击杀声,惨烈怪叫不断传来,敏揣着一柄短匕,不论章法地砍过来,他个子不高,速度又快,一路有蛊蛇开路,竟叫他从甬道深处孤身一人杀了进来。

    顾棠被他扶起来,“二爷不是让你回南角街躲着,你怎么回来了”

    敏咬着牙,“我去了,但我把他们全带过来了。”

    此刻,但听甬道深处不断传来喊杀声,无数条蛇穿草而过,长短不一,品种各类各样。

    顾棠颤巍巍站起,铃刀险些撑不住身体,“你不是没带那么多条蛊蛇吗?”

    “我把十里八乡的蛇都召来了,管他有毒没毒,充数吧!”

    “好子”顾棠筋疲力尽一笑,“那还等什么,杀!”

    有南角街一众虾兵蟹将加入了战局。

    这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乞儿竟还有些本事,有能耐的握着刀往前砍,没能耐的用烧红的烙铁到处烫,五花八门,什么偏门左道的招数都用在了这令人窒息的甬道里。

    桑无枝也来了,布爷带着几十名琴师也跟着参展。

    勒紧的琴弦彻底排上用场。数名刀客就因为在冲杀中撞上了半身处绷紧的琴弦,被拦腰切成了两半。

    “堵住入口,不放走一只耗子!”银三冲着下兄弟大吼一声,卷着两捆药筒一头就扎进地道,在密不透风的甬道里玩起了“吹灯拔蜡”的游戏。

    一通狂轰滥炸,甬道里被封死的刀客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众人被逼到中轴之后,又有摆好的蛇阵等着他们。

    没想到从不入眼的乌合之众倒真有些本事,用乱七八糟的无赖招数,竟将此间甬道彻底封死了。鬼门刀客成了一群被牵头打滚的“鳖”,估摸着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能死在一众毫不起眼的普通人中。

    鬼门后续增援全被南角街援军断在甬道深处,战力紧跟不上,九龙门前需要料理的人数逐渐转少。

    然而此刻,那撑起抟龙石下坠之力的两个石鼓终于不堪重负,“砰砰”两声爆裂绽开,抟龙石断开阻力,下坠加速。

    “不好!”顾棠猛冲过去,铃刀扎入地下,试图替换旁边一块完好的石鼓。就在此刻,敏突然被一刀客的后肘振飞,重重地摔在凸起的石壁上。

    敏弓着身,蓦地喷出一口鲜血,红花想要去咬那攻击者的脖子,却被那人反一甩,蛇“砰”地弹出数丈远,摔晕在水坑里。

    “顾先生!心身后!!”敏眦目欲裂,撑着快要撕裂的嗓子吼了一声。

    却见九龙门前剩余的两名刀客朝着正对抗抟龙石下坠之力的顾棠冲了过去,其中一人起刀落——

    一瞬间,顾棠的右腹被那人的快刀砍伤,血水喷溅而出。他臂一松,还未感觉到疼,人就如飞絮一般撞了出去,结结实实地砸落在方才碎裂的石鼓上。

    “不、不要!!”敏想扑过去救,却再次被另一名刀客踹开。

    紧接着,发射毒针的关被另外一人砸开,

    “去死吧。”顾棠踉跄起身,撑着所剩无几的气力,左托起一块重石,扑过去狠狠砸在那刀客后脑,又抽|出短匕扎进另外一人的胸膛

    然而,为时已晚。

    被捅穿胸膛的刀客已于临死前按下关,只听“轰”地一声,抟龙石上巧弹开——

    ——万针齐发。

    不好意思,周末忙了点,没来得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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