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历史军事 > 颠覆晚金 > 第十五章 轻锐检山林(上)
    我若成人不自在,我若自在不成人。

    ——元杂剧便宜行事虎头牌

    “高兄弟怎么到了咱们河北地界了?”

    “呃,行省用兵,我们猛安被调来打仗。”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靖安民是个没什么心的豪爽汉子,和高俊这就攀谈起来,那个一直在操练人马的暗红色短衣头领走近来,高俊也行了礼,此人叫马豹,和靖安民都是德兴府德兴县的地主,靖安民祖上三代力农,才得了如今好大一份家产,可安民不愿意继续做乡间财主,也不大会读书,干脆聚揽庄客、操练武艺,做了乡里的“里正”,掌握了乡里的争讼、税收大权,可以是一方豪强。

    “安民哥哥在中都以西二十三县,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河北地方的人物,公推苗道润第一,安民哥哥就是第二。”

    “哈哈哈,谬赞谬赞了,我这兄弟马豹也是条好汉,是我们村的主首。”

    “里正?主首?”高俊模糊的能猜到意思,这大概是你们乡里的官吧。

    “哦,高兄弟是山东人,你们那里不叫里正主首,叫管正、社长,我以前听山东的客商起过。”

    金代的乡村制度承袭唐、辽、宋,极为驳杂,不同地区的管理构、层级相去甚远,有乡-村制、管-社制、乡-村-社制、还有猛安谋克的寨-堡等等,此外还有模仿北宋的保甲制度。而随之设立的乡村官佐有里正、知乡事、主首、村纠、伍长、社长如此这般不一而足。

    “老哥就是喜欢结交地方豪杰,你们山东的李福李全兄弟、杨安儿、刘二祖,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子,只恨不能相见。兄弟在山东,可曾见过这几位兄弟?”

    “尚未。”高俊恍惚间以为自己误入了水浒传剧场。

    “可惜,太可惜了。兄弟看来不是个喜欢使弄枪棒的人。”靖安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他叹息的摇了摇头,看上去非常看好高俊的武术前景。

    “靖公觉得弟可否练武?”高俊心想有可能的话还是要学一身保命的功夫。

    “叫我安民哥哥就成,高兄弟你身形魁健,鹰视鹿行,走路的时候下盘很稳,确实不错,但是时候没打过底子,也没打熬过筋骨,想当练家子是难了,但是学学咱们的河北大枪,以后走江湖是独行客,入行伍是敢战军!”靖安民上下审视了高俊一遍,就得出了结论,马豹也表示赞同。

    高俊心想我底盘稳是在学院足球队身体对抗训练出来的,但听能练长枪术还是非常开心的,一叠声答应了,靖安民取来两把长枪,给高俊示范。

    “咱们河北自先唐就出敢战军,能为国家出力,长枪就是在行伍间最趁的兵器。起来,长枪无非是刺、劈、挑、防几招,高兄弟,看好了!”

    高俊只觉得眼前一闪,靖安民的枪尖已经到了鼻子底下,锐利的尖角在眼皮下面泛着银光,好快!

    “这刺枪,讲究的是身形合一,右腿蹬、腰部发力、双猛推,三者要结合起来,来,唉,腰上没劲儿,好,再来!”

    “劈枪要大胆,来,全力攻我,别留余力。”

    “防枪最考验心性,必须照着规矩,把动作练精熟了,临战阵才能游刃有余,根据对方的动作随时变招。”

    靖安民的人马自然也操练起来,几十个人齐声发吼,刀枪齐鸣,也是颇有声势,校场外围观的人都赞叹起来。但是这点场面对高俊来不算什么,依旧目不转睛的练着几个基本动作,靖安民看在眼里,满意的摸摸髭须。

    “若我看人的眼光没错,此人必定出生于富贵人家,自没受过委屈,所以精神饱满,虎虎又生气,只是不知道,此子以后能走多远呢?”

    高俊在这里练枪,何志也跑去和几个车夫聊起来了,各县带来的剿贼物资,都在校场这边交付,妫川县的吏案孔目正来来回回忙个不停。

    “你识字?”

    “是,是,可是毛笔字写的一般”

    “不用毛笔,拿着这块炭,早来你这么一位我也不用忙成这样。”

    何志也就这么拿着炭笔,给来往的车上做记号,发计算车次的数筹,忙的不亦乐乎。

    快中午的时候,蒲察阿虎来了,让高俊二人参加剿贼是他提议的,那么食宿任务自然要他安排,原本他打算让两个人当当脚力,随便在哪个保甲的营地里加个伙,没想到两个人自己先干的有声有色,蒲察阿虎心里觉得很不受用,确认完两个人的食宿都已经解决之后,摇摇头,没好气儿的兀自走了。

    高俊和何志也可不管这些,两个人现在一个在靖安民的队伍里起伙吃米粥,另一个吃上了县公廨的办公餐,虽然两个人对寡淡的味道还有点不适应,但是目前的情况已经让二人比较满足。

    连续忙碌了两日,妫川、缙山各县的弓、都巡检、讥察使的人马已经搜遍了德兴府的大山川,却丝毫没有白六的踪迹。人情开始骚动起来,保甲义兵都要自备粮秣,而县里提供场地、薪炭也十分紧张,眼下正值行省又一轮征发,各县怨声载道,声音已经传到了德兴府判官温迪罕达的耳朵里。

    “术甲通此人办事太不讲情理!区区一个九品武卫军十人长,仗着兵部办案的威风,来德兴府吆五喝六,让我等备薪柴、出兵资、耗粮秣,结果到现在还不告诉我等要抓的‘中都要犯’是什么人,功劳全是他的,力尽是我们出,此番我等定要在御史那里弹劾此人。”

    术甲通有点放在火上烤的滋味了,他已经下令增加搜索的义兵、保甲的数量,如果不能找到白六,德兴府各方面闹起来,肯定要从他里接过此案。那样的话,抓到白六,确认温迪罕僧虔是否被杀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戎门,要不然此案就交给德兴府吧,咱们将本案的情况和他们清楚,等候他们自行搜索,咱们先回中都复命。”蒲察阿虎给了建议。

    “不行!本案只能是咱们三人办!”术甲通用力的一拍桌子,把蒲察阿虎等人吓了一跳。

    “戎门,这?”

    “此案太特殊了,不便于让地方知晓。”术甲通有点颤抖。“蒲察阿虎,你向唐括合达透露僧虔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也亏得唐括合达是个懂事的,没有借此大做文章,这次不追究你了,你以后做事必须经我同意,这等事不准再犯!”

    “是。”蒲察阿虎咋咋舌,心里还是有些不服。

    此刻,被术甲通“朝思暮想”的白六正在山谷间的向阳坡面上坐着,是向阳坡,也只能看见一线阳光,这是鸡鸣山深处的一处最隐秘的缝隙,山上是古树参天,不仔细查看的话,根本不会知道这里有处山谷。

    白六已经几天没有出现在阳光下了,此刻他不断地绕着圈子,心里非常焦躁。

    “大哥,您还是为僧虔的事担心?”一个二十多岁、书生打扮的人轻轻走了过来,站在白六面前。

    “猛虎捆在卧房之内,我怎么能安心?”

    “大哥,不然就早早杀了他吧,这种女真公门走狗,不杀留着干什么?”

    “老七,你不了解我们的恩怨。”白六摇摇头,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到:“想这么容易死,门儿都没有!”

    山风忽起,古树哭号。

    “这风来的古怪。”距离白六他们数里之外,高俊正在嘟囔着,此刻,他和何志也挥舞着柴刀,在山林中开辟探索的道路。

    保甲们没有固定的编制,当让他们侦查山林的命令传来后,各位头领们并没有将下的人分成若干组,按照不同区域范围各自搜索一圈,而是点名了几个“惯山路,识途径”的兄弟进山里走一圈而已。

    不同的人认识不同的山间路,因而叫去进山的人越多,有可能侦查到的范围就越大,但是大部分实际上是在重复前人走过的路。高俊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靖安民,却被拒绝了。

    “兄弟们会以为我给他们难堪。”靖安民淡淡的。

    高俊也没办法,看着人不够,也主动要求上山搜查,靖安民当然乐得如此,高俊拉上还在忙碌的何志也,取了柴刀、短刀和两根木矛,钻入了鸡鸣山中。

    “云从龙风从虎,这山上不准有老虎呢。”何志也气喘吁吁,他可不像高俊,最近一段时间锻炼了足够的体格,这段山路跟在高俊后面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别紧张,咱们随便走一段路,就早点扎营歇息。”高俊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作为2世纪的城市青年,他还真没能完全意识到山林是个什么概念,大大低估了困难。

    什么星星辨别方位水流辨别上下啊,这里面抬头看不见天空的。

    两个人不敢偏离方位,每经过一个岔路就标一个记号,只敢顺着山路一路走下去,只是这路只是进山的时候明显,越往里走,这条路就被山颠簸的越不清晰,终于,高俊脚下尽是一些松软的绿茵草地,再看不到路的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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