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藏娇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绯绯,你长大了
    东城,墓园。

    淅沥沥的秋雨如烟如雾,飘飘洒洒地垂挂在光洁的花岗岩墓碑上。

    碑上的照片里,是一个笑得天真的年轻男人,优渥的家境让他来不及经受社会残酷的历练,就将灿烂的生命结束在一场狂欢的生日盛宴上。

    曲霖瀚,曲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一周前在盛澜酒庄与朋友庆生时意外暴毙,尽管法医检验结果是头孢酒精中毒,曲家这边仍然不断施压,涉事的盛澜酒庄被停业查封,相关管理人员被羁留审讯,要不是薛老太太从中斡旋,恐怕薛慕辰和宋晋要被关上更久。

    然而,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吃了头孢类药物是绝对不可以饮酒的,就是这样一个最低级也最致命的错误,让本就大厦将倾又固执于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曲家后继无人,再也无法仅靠曲家人去独吞庞大的地产事业,短短一周就陷入股民抛股售股,董事会被迫股权转让,让几家外姓股东堂而皇之地瓜分曲家主体地位的窘境。

    詹东明在电话里愤愤不平:“曲家是把气都撒在盛澜酒庄上了,薛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嘛。”

    “老太太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颜绯立在墓园外,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第一次觉得原来唐城的天空比东城的天空要高很多,至少不会让人觉得这么压抑难受。

    “还不错,前期保守治疗有效果,下个月准备动术。”詹东明语声轻松,眼底却阴翳密布,术风险有多大,是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的。

    “你不是她,不会懂她的责任和担当,薛老太太能走到今天,哪一次不是自己扛过来的?真爱她就尊重她的决定吧。”

    詹东明笑了:“丫头片子,才多久没见,都会大道理了嘛,还挺能安慰人,真没白疼你一场嘛。”

    听他又左一个“嘛”,右一个“嘛”,颜绯松了口气,看着由近及远的车队,她沉声道:“人命关天,曲家要真的咬着不放,薛家就得尽快做好心理准备了。”

    “婷婷也是这么的,”詹东明有心帮着薛家,便试探性地询问,“你和谢知怎么样了嘛?”

    “想打他的主意?”红唇轻轻抿了抿,颜绯毫不犹豫地代为拒绝,“谢家独善其身,才能屹立不倒,这种时候更没必要拉他们进来。”

    詹东明讨好地:“绯绯,你吹吹枕边风,只要谢家肯帮,薛家就不会这么被动了嘛。”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谢知喜欢我,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颜绯从没有在这段感情里迷失过自己,谢知能不念旧情地把帮过自己的姚锦夕发配南非,本质上就是一个外表温雅,内心精明的商人,她要是事事都指望他出面解决,和恃宠而骄的姚锦夕有什么区别。

    “曲家的孙子死在了薛家的酒庄,情理上是值得同情,但死因也是白纸黑字写着的,曲家总不能让薛家以命抵命。”颜绯凤眸敛起,冷静地下了定论,“让薛家请最好的律师团队,大不了就是法庭上见。”

    女孩嗓音娇软,句句一针见血,詹东明不得不感慨:“绯绯,你长大了。”

    以前的颜绯,会过渡消耗自身的优势去赢取短暂的胜利,如今俨然成熟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跟着谢知久了,她越来越会更深远全面地思考问题,詹东明站在初秋的庭院里,不禁怅然又欣慰。

    曲霖瀚的葬礼安排在今天,绵延的山道之外,一排笔直的青松挺立着,树下的空地上停着齐列的黑色轿车,天地黑白灰败,一支吊唁的队伍缓缓走在雨中。

    被搀扶着的曲忠凡走在前头,他才从病床上下来,面色死寂,枯黄的眼神像两潭死水,脚步颤颤巍巍,疲惫的气息拖得又重又长。

    他走得很慢,导致后面的人也不敢贸然加快速度,短短的三层台阶路,硬生生走了大半个时。

    这些人都是东城叫得出名姓的,多多少少和曲家有些利益相关,就算再有怨言,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提出来。

    前方的仪式还没开始,高晴晴眉头紧皱地从队伍里走出来,落后两步停在一旁,显示电话已拨出,那边却永远只有械冰冷的关提示音。

    她联系不上高迁。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反正她时常巴不得这个哑巴父亲早点从世上消失,可现在是曲霖瀚的葬礼,身为姑丈的高迁却迟迟不露面,高晴晴不用猜都知道这些看似悲痛的人之中,有多少是在心下暗笑的。

    曲家倒了,早十多年前就倒了,要不是外公苦苦经营,拼命维持曲家对外的形象和地位,她这个外孙女估计连s大都上不了。

    至于曲霖瀚的死活,高晴晴是真的不在意。

    两人从感情一般,高晴晴自己不爱学习,却是很羡慕那些学习好的同学,有时候想到不学无术终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曲霖瀚,很可能会从外公里继承曲家的家业,她也会希望高迁能争点气,抓住会多表现,不定最后分家产的时候会被外公眷顾到一分半点,她也不用成天想着去找一个能保证她未来锦衣玉食生活的男人。

    外人都曲忠凡最爱的女儿一意孤行嫁给二婚男人是曲家最大的耻辱,殊不知,曲忠凡对高迁这个女婿是曾经寄予厚望的,哪怕高迁因为过去的事情被人为暗算成了哑巴,他在曲忠凡心里仍然有分量。

    高晴晴外表胸大无脑,其实并不愚笨,她看得出来这一点,对高迁就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因而这些天都在试图和高迁取得联系,她想着就算高迁什么也不做,在遭受巨大打击的外公面前走一个过场,或许她年迈的外公就还能撑得下去,曲家今后的走向分权,怎么也会往她家倾斜一些。

    偏偏高迁彻底失联,电话关,微信不回,高晴晴从没有一刻这么焦虑过,仿佛眼睁睁看到煮熟的鸭子扑棱着翅膀飞就飞了。

    “瀚瀚啊瀚瀚啊”

    嘶哑的痛哭声响起,凄凉的秋雨中,萦绕在墓园里的悲怆感伤挥散不去,纵然有些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也难免会被曲忠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境感染,不少中年女人跟着纷纷抹泪。

    曲霖瀚的父亲五年前去世,在母亲的惯宠下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整天不务正业,游好闲,是躺着也能家财万贯的富贵命,会以这么窝囊的方式死去,不上来的讽刺。

    可他到底是曲家唯一的希望了,他的死成了压在曲家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曲忠凡的哭不只是因为失去一个孙子,更是因为曲家这几年摇摇欲坠的现状。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能在老爷子最脆弱的时候博得好感显然,人人都知道现在就是献殷勤的大好时候。

    “夫人!”管家脸色大变,急忙扶住悲伤过度的女人。

    那是曲霖瀚的母亲,丈夫没了,儿子也没了,人一下子就崩溃了,这一周不吃不喝,形销骨立地都快被风刮跑了,情绪一上来收不住,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被佣人半抱着到一边休息,曲家那些旁支远亲就赶紧替补上场,跪在墓前哭得一个比一个夸张。

    大型假哭现场,热闹,荒唐,可笑。

    高晴晴冷眼旁观地瞧了会儿,见这场大戏不会那么快结束,干脆把雨伞往下压了压,躲在伞下玩。

    s大的论坛上近期有两个置顶帖非常火爆,一个是编导系毕业作品的演员招募,另一个是关于s大中秋新生晚会的讨论帖。

    对于大学生来,晚会这种事情早就不再新鲜了,尤其是任务性质的晚会,参与表演的学生喊苦喊累都来不及,哪还有闲情逸致在贴吧里游逛。

    这个中秋晚会的帖子之所以热度居高不下,是因为帖子里有一条评论被顶到最上面,楼中楼的讨论盖了一千多条,点赞数超过三万,导致系统一度卡死,论坛维护人员大周末的都要加班修复bg。

    高晴晴随点进去看了一眼,原来是已经毕业的校友提供了一张多年前拍摄的照片,引发疯狂热议。

    画质有些模糊,更为照片中弹钢琴的俊美少年添加些许朦胧神秘。

    偌大的舞台只留了一束追光,少年秀逸的侧脸轮廓,被灯光打磨成剪影映在幕布上,黑色沉默的钢琴和身穿白西装的他相伴相生,成了舞台中央最醒目的风景。

    同样是黑白色调,与墓园里死气沉沉的气氛不同,照片里的青春美好让人迷恋,多看几遍竟像是有潺潺的音符流泻而出。

    ——他也太好看了!呜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

    ——别胡,学长毕业才六年,现在最多不到三十岁,这个年纪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就是就是!这么好看的男人,别是不到三十岁,就算比我大三十岁我也

    ——楼上你穿件衣服再话吧!

    最初大家的讨论都集中在少年的长相上,学生们常年上冲浪,敲打键盘的速度可比写论文的时候快多了,聚在一起一聊就是几十楼,讨论的方向越来越歪,直到有人提了个建议。

    ——话,学长愿意回母校再表演一次吗?我们联名众筹请学长有偿表演吧!

    ——这个可以有!不是中秋晚会有赞助吗?表演的节目会上投票发放奖金,我先举!我愿意为学长的美貌值打投!

    ——带我一个!

    这个建议太应景了,今年正好又是s大百年校庆,在校生们群策群力,强烈建议要邀请这位学长回校再现当年的表演,还为此惊动了校领导。

    官方特别上道地开通了节目投稿链接,很快就有人围绕这张照片做了个ppt,从盘古开天到女娲造人地列举了必须邀请学长返校表演的种种理由。

    不用担心家族盛衰,也不用为明天的生计烦忧苦恼,这群年轻人的生活简单,快乐也是纯粹。

    幼稚。高晴晴嗤之以鼻,却忍不住唰唰翻看页面,终于在众多的讨论中,找到了学长的名字——顾子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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