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伴随着苗曦欢斩钉截铁的一句，悬在众人头上的不安总算是褪去了大半。
可纵然如此，乔凉夕与闫寒晨却是并不敢过分放松。
无他，只因那突如其来的迷雾实在太过骇人。
没等他们开口追问，苗曦欢倒是径自补了一句，“至于那一层雾，我还需要再仔细想想”
连苗疆神女都一头雾水，更遑论他们这些对蛊毒之术全无了解的家伙，众人闻声只得不自觉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郁闷半响终是什么话都没有。
反倒是秦韶莲主动提出，希望将那些尸身一并收走，是既然事情已了，纵是留他们一个全尸也是好的。
但闫寒晨拒绝了。
人虽已死，可大抵是被苗疆折腾怕了，他总怀疑后续还有什么阴招。
至于从前始终不明就里的众人，自从被岑相思当众揭开稻草人的迷雾之后，又接连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孩子，原本那些压在心头的不快，自然也就如风般散去，掉转头来甚至还要大肆鼓吹皇帝与皇后运筹帷幄。
乔凉夕自然至于将那些示好放在心上，但没成想，闫寒晨竟然也始终阴沉着一张脸。
朝堂之上众位大臣心中不由暗自思忖，但一时间却也没谁敢贸然追问出声。
最后还是这位没什么好脸色的皇帝，自己闷哼了一声，“皇后被骂了多久，如今真相大白，不想竟连半句致歉都不曾有。”
阴恻恻的一句，却也登时让所有人如梦初醒。
幡然悔悟之后，便有不少人主动提出要替乔凉夕建庙立碑，甚至还有人要给她塑近身人面相，好留待日后供天下人瞻仰供奉。
这些消息乔凉夕只听过一次便不自觉头皮发麻，不等闫寒晨表态，她便当即差薛子晴等人放出话来，照拂百姓安危，是她身为皇后应当应分的事，无论如何都受不起这样的恭维。
如果换做从前，或许还会有人觉得这不过是皇后娘娘蓄意示好，暗地里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可经历过大祭司一事，放眼闫国上下，倒也的确再没有谁会质疑皇后娘娘的初心。
因着这掷地有声的承诺，以及陛下的怒意，只转瞬的功夫，举国上下便充斥着对上位者的尊崇。
至此，闫寒晨心头的那些不快，才终于彻底驱散。
“娘娘，秦韶莲来了，是想带走骨灰”
彼时，乔凉夕正跟苗曦欢对弈，倏然听到这一句，上的动作不由一滞。
苗曦欢见状，只偏头扫了她一眼，却是并未多言。
自从大祭司变作黄土一抔，从前跟在她身边的人也委实没有什么好下场。
尽管知道秦韶莲走到如今这般田地，是为情所困，可在桩桩件件不容置喙的现实跟前，无论他们多想替人转圜，终究不过徒劳。
毕竟，每个被牵扯其中的百姓，都是无辜的。
无论年长亦或年幼，他们合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莫名其妙就丧了命。
“罢了，带进来罢。”
乔凉夕轻叹一声，终是于心不忍。
对上苗曦欢略显茫然的神色时，她甚至还淡声解释，“她是有错，但毕竟也替我们探过路，人是不可能还给她了，但劝两句总还是可以的。”
尽管乔凉夕仍是一副不疾不徐的阵仗，话间甚至还落了一子，但不知为何，苗曦欢就这么兀自出神，直到秦韶莲到了近前，躬身施礼才幡然醒悟。
“秦韶莲，你可知错？”
再开口时，乔凉夕话语间已然不见先前的叹息声，只带着几分凌厉与决绝。
“奴婢知错。”
秦韶莲倒是半点不挣扎，当即朗声应下。
事到如今，她应或者不应，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可既然乔凉夕要她认，她认就是了。
“本宫早跟你过，要认清局势，好生抉择，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却也不是你我可以左右得了的。”
大祭司身死，虽平息了不少愤恨，可秦韶莲作为经买卖孩童的关键人物，却也始终被百姓们视作眼中钉。
若非是乔凉夕仁慈，从回宫之后便将人困在宫中，此刻最适合她的，怕是只有大理寺的牢房了。
这一点，秦韶莲本人也是心知肚明的。
“娘娘所言甚是，是秦韶莲有眼无珠。”秦韶莲再度磕头认错，却不成想倏然听到这一句时，不光是乔凉夕，就连苗曦欢都不自觉蹙了蹙眉。
“事已至此，秦姑娘莫要这般苛责，换做任何人受人胁迫，都会不知所措的。”
苗曦欢开口时，神色仍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息怒，但若是凝神细听，却是不难品咂出其中的宽慰意。
旁人或许不知大祭司的狠戾段，但苗曦欢可是亲历过的，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
非苗疆族人根本就无力反抗，更不消她还提前捆缚住了秦韶莲的心上人。
如此内忧外患，无论是谁都会举棋不定的。
“若是回想起来，不觉得遗憾，你也算是对得起她了。”苗曦欢长叹了声道，“只可惜这条路一直就是错的。”
苗曦欢罢，径自起身走到秦韶莲跟前，作势便要扶她起来。
可临动时，却后知后觉的看了乔凉夕一眼。
皇后娘娘对此只觉好笑，微微颔首后，苗曦欢方才重新有了动作。
秦韶莲郑重谢过，依着她的，这才讪讪然起身，面上却仍是些赧然意。
诚然，乔凉夕与苗曦欢所的一字不差，该是她的错，她无论如何都要承担。
只是谁也没料到，就在秦韶莲郑重卖乖的当口，她竟还能趁着没人注意留下了苗曦欢的一根头发。
细微如尘，委实难以让人发现。
而这，正是不久之前，大祭司曾托付她的事。
奈何，除了她二人外，再无旁人知晓。
三人正待再些什么时，穆棱来了，却也是为的大祭司一事。
“娘娘，微臣觉得此事仍需再查。”听她斩钉截铁的出这一句时，众人皆是一愣。
“大祭司何许人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哪怕是当着苗疆神女的面，她也毫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