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身边人叽叽喳喳怨念个不停，可苗曦欢却是从始至终都缄默着没有应声。
那是她此生最为纠结的时刻。
从前无数次以为自己再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苗曦欢并非没有做过万一苗银玲还活着的设想，她多希望那时她们二人可以摒弃前嫌，全身心地救苗疆万民于水火。
可她也怕，怕纵是苗银玲再生，却始终难以磨灭对权势的驱逐之心，仍是会不由自主地受其驱使。
倘若真是那样，便无疑意味着她过往种种都不过是一场空。
诚然，被女尊逼入险境之时，苗曦欢也曾扪心自问，到底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她却至始至终都不曾动摇过本心，即便是到了此刻，也是一样的。
“她在女尊国，是也不是。”
沉寂了许久之后，苗曦欢以毫无预兆的一声呵斥，属实将众人吓得不轻。
“攻打苗疆，也是她的计策之一，是也不是！”
“！”
面对苗曦欢接连的追问，大多数人无力招架，每个人脸上都不自觉闪过些许茫然之色，只有零星几个，错愕之间带着些许应接不暇。
苗曦欢眸光倏然略过，却是半点不曾错过他们这些微的情绪变化。
事实上，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尽管她怀疑这是苗银玲的笔，但却始终都找不到支撑自己选择相信她还活着的理由。
但没料想，这般故意试探，反倒是切实佐证了她的猜想。
“你们几个，跟我来！”
苗曦欢看似不经意的点了几人，周遭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殊不知，那几位心里却是已然开始不时打鼓。
理智告诉他们，面对神女时应当保持淡定姿态，唯有如此，才能为主子争取最大利益。
可若是从个人情感出发，他们却又恨不能让所有族人都获悉苗银玲依旧健在的消息。
她不光活着，还在不遗余力地为族人们争取更好的生活，而这一切，分明是神女办不到的。
他们从前便盼着苗银玲能取而代之，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苗银玲以决绝的姿态让所有人看到了她的远大理想，徒留众人怅然而已。
事实上，单就是他们这些人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接受这一现实，只没成想，交战之初，却是有人悄然传信，远程指点他们从中斡旋，是只要不让闫寒晨插，她便有办法让苗疆愈发强大。
彼时，并没有人愿意相信。
可偏生落款之处却是苗银玲一贯以来的风格，至此，几人才没由来陷入纠结。
思忖了好一番光景，才最终决定依言而行，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只是，谁也没料想，平息不过半月的光景，这一切却是再藏不住了。
“她到底想做什么？”屏退了其余众人，苗曦欢开门见山地问道，“苗银玲跟女尊合作，攻打苗疆，她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这倏然一问，委实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然就在这骇人的寂静之中，苗曦欢却是颓然轻叹两声，“她若是当真有法子，倒也是个不错的。”
只片刻的功夫，她却是话锋一转，又厉声问道，“但又为什么非要在药上动脚？”
虽苗疆自来非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可一直以来的组训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尤其是不能以一身蛊术仗势欺人，显然，苗银玲并没有做到。
无论她所求为何，终归是她挑衅在先，哪怕是闫国与苗疆曾经的对峙，也都是因为她做错事在前。
现而今，尽管闫寒晨有求于人，却也终归是不遗余力地替他们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药呢？”苗曦欢毫不掩饰，径直摆出了自己的态度。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几人竟是想也没想便矢口否认，“没有。”
这冷不丁的一句，却是让苗曦欢忍不住轻笑出声，“这药受天地滋养千年，除了王上，偌大苗疆知晓其所在的人不过一二，若是无人告知，你们又如何能做到偷天换日！”
再开口时，苗曦欢便又换成了那副凌厉姿态，只是话语间却还时不常地带着几分期许罢了。
无他，她不过是想要尽力为这些早已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再努力一次罢了。
若然让闫寒晨知晓，只怕是再没有这几人的容身之地了。
“现在把药叫出来，我或许还能在闫国皇帝面前为各位求个情，否则的话”
苗曦欢这话已然得再直白不过，但眼前众人却始终不以为意。
“他闫寒晨算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救了我们一次就必须要被高高供奉着，其实也不过是个人而已！”
“只要银铃姑娘回来，这些闫国人早晚有一天也会像女尊那些人似的，被打得满地找牙。”
苗曦欢见状，没忍住轻叹两声，终是摆了摆，什么都没有。
尽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苗曦欢却是始终不曾放弃过，奈何这些人却始终咬定了主意，片刻不肯松。
眨眼，七日时间已过。
苗曦欢翻遍了偌大苗疆，都没能寻到千年草药的藏身之所，只得颓然将真相如实告知闫寒晨。
却不成想，她才刚开了口，闫寒晨便愤愤然道，“朕没时间听你讲故事！”
掷地有声的一句，委实将苗曦欢吓地不轻，可她却丝毫不敢退，深吸了一口气，才重又鼓起勇气正视他的凌厉眼神。
“陛下，此事乃是苗银玲从中作梗，与我苗疆无辜百姓们无关，还请您放他们一条生路！”
苗曦欢始终不放弃的垂死挣扎，非是为自己，而是为身后的一众百姓。
同样的事，乔凉夕从前也做过。
正也是因此，才给了她坚持的勇气，苗曦欢总以为，闫寒晨定能明白她的所求。
却不成想，闫寒晨根本就一个字都听不下去，“药在哪儿！”
不容置喙的追问，让苗曦欢不自觉怔了怔，迟疑了好一阵子，她才道，“目前，苗疆的药虽不能根治，却能保娘娘安好。”
“安好？”
闫寒晨忍不住噗了一声，“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