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徽安仔仔细细擦拭着上的血迹,还未干涸的鲜血鲜红的洁白的绣帕。
“人人都道取燧司孟大人温纯良善，是取燧司里唯一的大好人，若是这些人看到孟大人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恐慌,会不会后悔自己过的这句话？”
孟徽安都没有抬头，只淡淡道，“做好自己的事,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孟某无愧于心，何必在乎诋毁流言？”
“无愧于心？”狄文抬眉瞪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孟大人杀害同族,夺取他人生命来延续自身的存活，竟然也对，毕竟是孟大人嘛,能坐在现在的位置上，肯定得有远超常人的地方,不过啊，这些人按大夏律法，不久就要处斩,可处斩罪人，是律法的根基，法与仁,乃我大夏立国之本,孟大人这么仗着自己身份，动摇大夏立国之本，实在有些张狂了。”
孟徽安失望的看着上仍旧残留的血迹,沾在上的血液，不管他怎么擦拭，都有痕迹，“狄大人究竟想些什么？”
狄文微微一笑，那笑容怎么也让人想不到和善，反倒充满嘲弄与讽刺，“只是想看看，取燧司的第一人，是怎样虚伪恶心的存在。”
孟徽安迎着他嘲弄的目光，面无表情，“那现在狄大人看清楚了？”
狄文收起了笑容，“看清楚了。”
孟徽安将染血的帕丢给身后面有怒容的艾冒，越过狄文身旁，向外走了出去。
仍旧身形俊秀、风度翩翩，如同二十少年郎。
“大人”艾冒偷偷瞄了眼自家大人的神情，然而自家大人道行太深，他也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大人，长公主邀您回家聚一顿，您”
“好，帮我准备一下吧。”
艾冒正想问这一次要用什么理由回绝，不想下一刻就听到了自家大人的这次要回去的话。
“好的，属下立马去准备。”
这些年，明明都在京城，近在咫尺，平日里也时常利用传声虫联系，然而孟徽安真的回家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每每家中来人邀请，大半都会无功而返，不管是公主府还是孟徽安的下属，都已经习惯了。
“吁——”
“你这娘子找死呢！？在这大街上拦马车。”
“孟徽安！你不得好死！我兄长虽有过错，那也该由朝廷处理，你凭什么动用私刑杀了他，你这个刽子，杀人魔！你不得好死！”
“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
“孟徽安，你动用私刑杀了我兄长，你动用私刑唔唔唔”
“大人，是属下之过，没有及时将这女子拦下。”
一道车帘，隔开了车内与车外，形成一个狭的、独立的世界，在这个狭的世界外，没有人知道孟徽安是什么心情？又是什么想法？
只是唯一可以肯定的，在只有高官贵族生活的内城，以及存在于隐秘的刑场，这么一个当街叫骂的女子，不该存在。
待到孟徽安回家时，整个公主府好不热闹，自从前几年孟老爹给他生了个弟弟后，长公主便再也没进过孟家的门，孟徽安本身也忙碌，只有过年才会回去一趟。
孟徽安望着因为见着自己欣喜不已的娘亲，突然间潸然泪下，吓坏了正在给儿子夹菜的长公主，“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我安儿了？是不是常景瑞那狗东西！我就知道，肯定是他！这狗杂种，本宫从就看他不顺眼，你舅舅也是瞎了眼才选了这么个杂种做继承人！”
“娘我没事，只是许久不曾见到您了，有些难过，跟陛下没有关系。”
长公主莫名而来的心慌，她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儿子却如同二十年前一样，风华正茂、清贵俊雅，“安儿，遇到什么事了，您给娘，娘知道，娘帮不了你，但不管怎样，不管多么严重的问题，你也不该一个人憋在心里。”
孟徽安擦拭着泪水，眼角仍旧带着微红，轻轻勾起嘴角，“娘，我能解决。”
长公主仍旧放不下心，只是她知道自己这个孩子从来都固执的很，既然他不愿，别人怎么问，都得不到答案的。
“安儿，如果你不快乐，就不做那什么司长了，你对这皇家、对这天下，已经尽力了，娘在依州有处大宅子，那里虽然寒冷，但远离纷争，不会有人打扰你的，安儿你从前不是爱抚琴吗？那处宅子有山有水，可以任你弹琴。”
孟徽安将长公主散落在脸庞的白发轻轻別至脑后，“别担心。”
那日过后，孟徽安又在公主府住了两日，还分别叫来了好友丁子明与蔺冠，也不知聊了些什么，长公主唯一可以确认的便是两人走时脸色都不太好。
这两人都是孟徽安暗中相见的，这其中自然也有长公主帮忙遮掩，来也是可笑，取燧司本该是世间最隐秘的地方，偏偏保密措施还不如一个公主府。
孟徽安摇头苦笑，再次拿起腰间的传声虫找沈淑柔，然而仍旧如同前两日一样，传声虫仍旧没有等来回应。
根据居阳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这几天沈淑柔有任务外出，至今没有归来。
孟徽安只能将玉佩交由颖儿，麻烦她帮忙跑一趟交给沈淑柔，颖儿隐约知道这玉佩的作用，她也了解沈淑柔的性格，所以孟大人这个举动，是放沈姑娘自由吗？
做完这一切后，孟徽安再次告别母亲，踏上了回取燧司的马车。
车轮咕噜噜转起，马儿踏着脚喷着气就要远去，莫名的恐惧如同千钧海水向长公主袭来。
“安儿！！！”
车夫拉住马车，车帘被苍白的掀开，长公主喘着气，压抑着突如其来的恐惧，“安儿，下次回来，娘吩咐后厨给你做你爱吃的，可不能推迟啊。”
孟徽安微微一笑，蠕动了一下嘴角，似乎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随后车帘被再次放下，这一次，马车彻底消失在了长公主眼前。
桃花空间仍旧美丽唯美，永远落不尽的粉嫩花瓣，永远散不去的淡淡花香。
当然，还有孟徽安桌上永远处理不完的折子。
只是，这桃花空间已经比前些年萧条了不少，随着泰兴府的兴起，取燧司仅剩的职能，便是对外驱逐邪异力量了，连同选人、培养、监察、情报等，已经被分了出去。
孟徽安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随着一个组织的扩大，若是所有权利集中于一点，必不可免的会导致腐败与溃烂，只有分而划之、各司其职，才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当初还是太子的常景瑞建立泰兴府时，孟徽安没有半点阻止的打算。
也因为如此，在取燧司内部，孟徽安遭到了许多老人暗中的不满，他身为取燧司司长，却不维护取燧司自身的权威，这样一个不能保护取燧司的领头人，真的值得他们效忠吗？
然而在孟徽安看来，超凡力量不该效忠与某一个人，他们身负超凡能力，若是不能放眼天下，那只能成为谋求私欲的刀。
然而这样的想法终究不能为如今的世事所融。
所以，今日的取燧司，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选择。
孟徽安处理着下的事物，便有人轻轻敲门而来，孟徽安抬头一看，正是他们的二院院长苏易。
“刚才在外面看到艾冒正准备给大人送汤，正好属下也有事要找大人，就正好端过来，大人不会嫌弃吧？”
孟徽安指着座位叫苏易坐下，“自然不会，苏院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苏易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段时间见大人心绪不好，大家都有些担心，叫属下过来问问。”
他的自然那日在天牢和内城大街遇到的意外，在这京城，很多时候，如果没有刻意隐瞒，那就没有秘密，这两件事，很快便在背后传开。
孟徽安回来后的心情也确实不太好，苏易的这个理由看起来没有问题。
孟徽安停下中的笔，眼光瞥过桌角的汤水，“倒是麻烦大家担心了。”
“大人吸收的生命力快要耗尽了吧，这次是什么时候离开？”苏易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不必了。”
苏易抬头，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不对经，然而这种感觉比灵感消失的还快，很快便被苏易遗忘并且抛之脑后。
“毕竟，我们都做了自己的选择。”
孟徽安端起还冒着热气的汤水，那么一瞬间苏易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
‘他知道了？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随后一饮而尽。
当——
陶瓷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孟徽安眼神迷茫，视线穿过苏易，投向不知名的地方，“我也要谢谢你们，替我做出了选择，孟某此生无愧于心。”
一滴一滴的鲜血从他皮肤涌出，青丝白发、皱纹斑痕，不过几个呼吸间，孟徽安便气息奄奄、苍老不堪。
而后，呼吸断绝。
苏易松了口气，看着空了的汤碗，嘴角微笑，随后泪水齐齐涌出，夺门而出。
“孟大人，孟大人因为自责，不愿再使用借命之能，他他”
孟徽安死亡的消息，从桃花空间中传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