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裙下臣 > 正文 405 笼中雀
    朱瑞走后的一春一秋,李眉妩望着紫禁城里的枯叶落了一地,黯然伤神。

    晚膳时,御膳房送来了一些时令鲜蔬,青玖在她耳边声提醒道,“主子,这些都是冯公公亲自做的。”

    难为他在司礼监那么忙,还有心思做这些,但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青玖,拿下去罢。我吃不下。”

    “欸~”青玖嘴上答应着,却是不敢再劝,麻利的叫下人将晚膳原封不动的撤了下去。

    出门时,正瞧见冯公公进来,指了指晚膳,又无奈摇了摇头。

    “是不吃我做的东西,还是因为摄政王的离开吃不下东西?”

    李眉妩闻声抬头,看见他俯身行礼,“奴才给太后请安。”

    “没有。”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午膳贪嘴,多食了些。晚膳就吃不下了。”

    “是么?”他的一双眼睛,明明如此冰冷,唇瓣却带着戏谑的笑意:

    “可是我怎么听夏清,太后午膳也没动几筷子。

    若是夏清撒谎,我瞧着他这舌头也不必留着了。”

    “何必戾气这么重呢,夏子服侍我还算尽心。”李眉妩示意他坐,温吞的同他着话:

    “你每日政事繁忙,莫要再为我弄这些东西了。”

    “国事再繁忙,我也留一分神在太后这。只是不知太后的心意,有没有分出一些在宫外。”他向来气、且不懂得收敛自己情绪。

    “你想什么?”她有些厌倦,前朝后宫都被他一遮天了,为何他还不满足,还要来这里苦苦相逼。

    “我想问问太后,还要为那个养子茶饭不思多久?”

    既然他提出来了,她也不妨直,“我只是觉得这样做太自私了,他付出了很多也牺牲了很多。

    只是因为你对他不满,就将他弄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在明白了他设的局之后,对于他的欺骗总是心惊也心痛。他到底是算计了自己,不管为了什么。

    她不是没有感情和情绪的笼中雀,她没有悲伤的权利么。

    不想激怒他更多,及时将更多尖锐的话咽了回去。

    “太后若舍不得,莫不如立刻下旨叫他回来。”冯初不想解释,自己向来都是这种人,这么多年没变过。

    顺者昌,逆者亡。玩弄人心和权术,从来都是一场豪赌。

    “我有什么懿旨可颁布的?你觉得怎样好,就怎样罢。”

    早前她觉得事事倚仗冯初很好,直到真被他逼着下了懿旨,赶走瑞王,才发觉自己这个摆设的太后,当得太过窝囊,被他架空了权力,身不由己。

    “边关苦寒,为何其他将士守得,他守不得?他高人一等,还是在太后眼里他比旁人贵重?”冯初只想设计让瑞王离开自己视线,却未料到妩会因为此事不高兴。

    他已经下留情了,若不是怕她生气,他就直接让瑞王死在边关。

    李眉妩不知道朱瑞在边关怎么样了,想来也不会过得很好。

    她不想什么瑞王爷好歹是个王爷,但她不想跟冯初继续争论了,索性闭了嘴:

    “我倦了,我想歇息。”

    冯初现在能架空自己的权力,将来保不齐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她自始至终的爱着他,都会心生怨怼。想必将来皇上亲政,更加容不下他。

    “好。”冯初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奴才告退。”

    冯初出了宫,没有回自己宅子,而是跟朝中一些重臣在畅春楼喝酒。

    早前授意一些心腹给瑞王设局,汪烛已经代为表达了师父的谢意,所以今日这酒席实则可去可不去。

    冯初若不想去,谁也不敢逼他过来。

    他本不是好热闹之人,只不过不愿一个人回宅子,显得太过冷清。这会儿来了,发觉在人群里依旧觉得孤独。心若没有栖息,在哪都是流浪。

    酒桌上觥筹交错,他陪着喝了不少,汪烛怎么敢劝他,虽是跟他一块出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待众人散去,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汪烛借故出去送客,将姚爷请过来坐一坐,好在姚爷一段时日的休养,腿疾已经好了许多。

    在朝为官皆是人走茶凉,大概是知道冯初和姚牧的关系,所以不敢对姚牧冷眼相待,遇见他过来,纷纷热络的同他问候。

    姚牧一一回应,瞧着有几张脸面生,想必是远离朝堂之后,便不认识这些换血的朝臣了。

    没有同众人推杯换盏,姚牧坐在冯初和汪烛的旁边,询问了句,“你师父怎么了?”

    “师父下旨将摄政王贬至边关,惹太后不悦。”汪烛一,姚牧便明白了。

    李太后不高兴,他怎么高兴的起来?

    本想嘲讽他两句偷鸡不成蚀把米,瞧见他晚上喝了不少酒,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

    “你现在这身体能喝酒么?”

    冯初只觉有些头晕,姚爷得没错,他的身体的确不如从前。坠伤后伤了底子,本该休养,经不起这样糟蹋。

    “身体好时能怎样?不好又能怎样?一个太监身体好不好有什么区别么?”

    姚牧被他噎住,无力反驳,还是哂笑着替彼此解了围,“冯爷志向远大,什么时候眼睛就盯着床上那点事儿了。”

    “我一直都盯着,我从来没有豁达过。”只不过这两年疲于奔命,没闲工夫在妩跟前表现出自卑和无能为力。

    “你得珍重自己,长命百岁,好替太后卖命。要不然你死了,她怎么办?”姚牧总算找到劝解他的理由。

    不料冯初的话却带着几分醉态的自暴自弃,“可能她巴不得我死了,好还政于她,也随了她可以倚仗别人的心意。”

    “你这又是何必?若承受不起今天这样的局面,早干嘛去了?怎不允许瑞王跟你势均力敌?”旁人怕他敬他忌讳他,姚牧向来一针见血。

    冯初似乎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比怀疑李眉妩是不是移情别恋更多。

    “兴许,我真该放权于她,还政于她。”

    “傻子!”姚牧恨不能立即将他敲醒,“都士之耽兮,犹可也;女之耽兮,不可也。

    我发觉陷入感情之中的男人,也一样没脑子。

    早前大权旁落,你我落得何种境地?不是死伤就是流放,如今好不容易官复原职,你怎么敢放权?”

    冯初这半生都身居高位,自幼干爹便定下了他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权力的传承是一种习惯,好像生来就属于他,不需要他争取。

    如今想起妩那冷淡疏远的模样,便觉握大权不如换她一个笑颜。

    “爱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比握在中的沙还虚无缥缈。

    而权力是实实在在的,他可以保得我们平安无恙。

    你若失去了杀伐果断的权力,就算太后对你有爱意,也没有跟你在一起的能力。

    你想想先帝在时,我们几人都要把脑袋放在阎王殿里。你重新掌权,才能随心所欲。”

    冯初仔细思量姚爷的话,不无道理。的确,如果今日掌权的是摄政王,司礼监大权旁落,也许远行边关的就是自己了。

    想来后怕,幸好有姚爷提醒自己,不然一时糊涂,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他喜欢的女人,就算对自己冷漠,也绝不允许旁人觊觎。与其将命运掌握在别人中,不如将妩握在自己掌心。哪怕她气恼也好,不理解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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