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远离京城的寒山之上，有人秣马厉兵，枕戈待旦。
寒风吹透了他身上的袈裟，对于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即便是飞蛾扑火，也不能继续卧薪尝胆了。
早前培养的三千死士，如今站在陵地之间，听着丘王爷训话。
“先帝遗诏，将皇位传位于我，不料被奸人窃取。”
朱丘话间，已经拿出伪造的遗诏。
反正十一皇子继位的诏书，也保不齐是太后伪造的。
他也伪造一份，无可厚非。
“丘王！丘王！丘王！”众人的呼声沸反盈天。
朱丘压了压，待众人收声后，继续道：“而今先帝托梦于我，起昔日李贵妃、今日太后的种种行径，方知父皇就是被太后害死的！
李太后利用巫蛊之术，诅咒先帝不，还用媚术勾引先帝。
最后害得我父皇七窍流血，被扔进冰冷的墙壁里，暗无天日。”
他起早贪黑的编了好几年，方才编造出今日这番辞，他确信滴水不漏。
至于父皇是自然老死的，还是被太后害死的，就无关紧要了。不过父子连心，他隐约中就是觉得父皇死的蹊跷。
果不其然，人群中呼啸而过一阵仇恨带来的咬牙切齿声，他早安排的探子起了头：“替先帝报仇！诛杀李太后！”
其他人纷纷附和：“替先帝报仇！诛杀李太后！”
朱丘听着这簇拥声响彻云霄，自己也觉得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即杀回紫禁城里，将皇上和太后剁成肉泥。
遥想昔日李太后设局，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害死了他妻儿不，还使得他跟舅舅离心背德。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早就想假传圣旨，提早一步登基。奈何没兵没钱没有势力支持，哪怕拿个真诏书，也是活靶子。
当皇帝需要诏书，而不是伪造诏书就能当皇帝。
这会儿鼓舞了士气之后，朱丘没再继续耽搁。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直接骑在马上，从西北一路杀了回来。
避开了忠于大铭和保持中立的官员驻守的城池。
舍近求远，捡了舅舅昔日当兵部尚书时的旧部当太守的县役。
第一站便选在了天水，太守瞧见是丘王爷的旗帜，立即开城迎接。
“经久未见，丘王爷可还好吗？”作为昔日孙丙的部下，再见丘王，免不了一阵唏嘘感叹。
“时光不饶人，遥想昔年在孙大人府上时，我还抱过你呢。”
对于年代久远的事，朱丘自然记不清了。不过从前听母妃，他儿时的确往舅舅府上跑过。
“丘王此行是要？”太守才看了他一眼，见此来势汹汹，便已猜出了个大概。
“替天行道！”朱丘也没有丝毫隐瞒，翻身下马后，便跟着太守往城里走。
太守心跳如鼓，只怕丘王爷下一句出令自己惊骇的话来。
谁料，他并未给他任何喘息之。
“如今奸人当道，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朱丘作为先帝三皇子，昔日孙贵妃的儿子，复仇的火焰烧得他滋生出许多王者之气。
“还请太守相助，将城中兵马供我调遣。”
太守仓皇失措：“老夫并非不愿帮王爷，只是王爷这般鲁莽行事，到头来，只有死路一条啊。”
太守若非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也不会此肺腑之言。
换成旁人，早溜须拍马一番之后，立即逃之夭夭了。
“不会的，叔伯。我算过天相了，今夜起兵乃天命所归，必定势如破竹。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他在寺庙里度过了这么多年的凄风苦雨，也筹划了这么久，着实是一刻也不能再忍受了。
每次午夜梦回，想起母妃的死、舅舅的死、鸢儿和孩子的死，都如同一锤加上一锤的铁榔头，敲得他筋骨闷疼。
“叔伯，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若不帮我，丘儿只能走投无路，被太后以乱臣贼子的罪名处死了。”
太守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丘王爷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若不愿帮我，丘儿也不为难你，你只当我不曾来过。”朱丘这步以退为进，就是要逼着太守表态。
太守在原地走来走去，转了两圈。
进一步，跟着丘王爷反了。运气好些，被太后镇压，押入大牢，终身监禁。
运气差些，直接死在起义的乱战中。
退一步，对丘王爷置之不理，由着他这点兵马，自生自灭。或者去向太好举报，邀功升迁。
只是余生自己都要在良心的谴责中度过，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他有何面目去见他的老领导孙丙孙大人呢。
朱丘知道他在犹豫，继续跟他进行心理博弈：“叔伯，我父皇和母妃都不在了，一直疼爱我的舅舅也被太后害死。
您若怕连累自己，去向太后告发我，丘儿也不会埋怨你，更不会跟您兵戈相见。
因为我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唉～”太守长叹一声，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有时候他不明白自己忠于的是大铭？皇帝？还是太后？
一番犹豫挣扎之后，难舍昔日跟孙丙过命的交情，决定助他一臂之力。
“王爷请跟我来！”
朱丘知道大事已成，有了太守的兵马协助，再度壮大了自己的队伍。
“城中虽无数万大军，也有数千驻军可供王爷调遣。
另外微臣召集孙大人旧部，还能凑出几千精锐来给你。”
“太好了！”朱丘一拍拳头，大喜过望后，也有几分担忧：“不过这些人中有多少肯跟我冲锋陷阵？会不会大多临阵脱逃？”
比如因为怕死，或者是想忠于大铭。
太守顷刻间打消了他的顾虑，“不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只要打着丘王爷的旗帜，加之以孙大人的威望号令全军，他们骨子里那点仁义礼智信，也会瞬间瓦解。”
自古以来都是谁带出来的兵算谁的，所以帝王怕将军功高盖主。那些被称为薛家军、杨家军、呼家军向来只会跟随主帅的旗帜，而不是忠于那个虚无缥缈的朝代。
“不过王爷既然准备走这条路，就要做好战事旷日持久的准备，这非一朝一夕的事。”
朱丘握紧了拳头，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不成功便成仁，就算不能夺回皇位，也要从太后和皇上咬下一块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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