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浩劫之后的早朝，所有人都在等着太后的辞。
夏清宣读了太后的懿旨：“瑞王爷护驾有功，赏赐白银。”
仅此而已，没有治他的罪，但也没有恢复他摄政王的职位。
即便没有太后撑腰，也无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去攻击瑞王爷。何况，现在这母子俩，显然是绑在一条船的蚂蚱。
退朝后，冯初取代了夏清，扶着太后的，往坤宁宫走。
“我瞧着这垂帘听政的珠帘不好，只有几串珠子挡着，连眉眼都挡不住。
朝臣日复一日、肆无忌惮的盯着太后看，成何体统？”
想起她过自己靠出卖肉体拉拢了徐英和郑容，便觉得徐英和郑容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调戏。
尽管几位朝中大臣可能全程都没有看过太后，是不敢，也是忙着议事没时间。
但一个人，一旦心里有了这些东西，便会觉得从前正常的事，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好，那便换成屏风罢，不叫他们看我。”李眉妩知道他在无理取闹，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她选择惯着。
其实那些大臣看她又如何？李太后风华绝代，扫上几眼，养养眼又何妨。
她不是纸糊的，又不怕看。但冯初若是不高兴，她愿意纵容着。
“你若不喜欢，我可以将垂帘听政也取消了，还像先帝在时那样，由你主持大局。”
李眉妩明明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还是有些心虚。
想将昨夜的事解释一番，却听见他率先发问：“太后昨夜好吗？”
她的臂一僵，但因被他拖着，也无法驻足在原地，只能被迫继续往前走。
“此话何意？”
“瑞王爷喂饱太后了么？”他的神情是那样云淡风轻，羞辱她的时候，却跟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跟朱瑞猜的没错，他不去碰母后，要比碰了，收益更大。
不管是想争夺皇位，还是想让母后更依赖自己，他都不介意母后跟冯初心生嫌隙。
“我如果我跟瑞儿什么都没做，你信么？”
“太后不必紧张，奴才是个太监，只是好奇罢了。先帝和瑞王这父子俩，谁更让太后欲罢不能。”他在等着太后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并没有姚牧的胸襟，像他一样，能够接受妓女。
何况朵梨做妓女是因为没有选择，且在跟姚牧在一起之前。而妩明明有选择，竟还是选择背叛自己。
但她甚至没有委屈，也没有暴跳如雷。
控制着情绪后，依旧平静淡漠，“你若不信，可以去问瑞儿。”
“太后抬举奴才了。不管太后用了什么段，让瑞王爷答应陪您做伪证，奴才一个下人，都不配听太后自证清白。”
他扶着她的慢慢的走，两个人多年幽会的经验，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唇语，种种交流，只用对方能听见的低音。
“你不信我，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为我做的够多了，也忍得很辛苦。
是我自己不够强大，没有纵横捭阖的本事，让你难受，对不起。
但我那夜那般辞，是因为太过了解你，知道怎么刺激你，才能让你放。
是不愿让紫禁城里兵戎相见，累及无辜。才故意骗你的。我并没有靠出卖肉体拉拢任何一个朝臣。”
莫她没有这样的心思，就算有，她也不配，她姿色不够，又不是从前十几岁的少女了。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冯初并不这样想。
她是如此坦诚，以至于他无法判断出，她这番辞，是不是为了拉拢自己，继续替她卖命。
李眉妩不知道他怎样想，她只知道自己习惯性的先替冯初着想，后想到自己承受他污言秽语的委屈。
年轻时脾气倔强，性子多，现在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她知道冯初受过伤，她想多宠他一点。
以前一直是冯初宠着自己，保护自己，现在该换过来了。
继续这个话题毫无意义，既然太后不想决裂，他莫不如借着她愧疚的时候，达成自己的心愿。
“我准备让童让重回司礼监了。”是的，不需要净身，就让他以太监的身份，继续在司礼监掌权。
其实原不用通知太后，自己决定，但去她那走个过场，请了太后懿旨也名正言顺些。
“好。”李眉妩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哪怕知道童让是个假太监。
“有他在你身边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些。”
她自始至终温柔以待，没有跟他大吵一架，他没有一丝感动，只觉得满腔怒火连个发泄口也没有。
陪着她一起到了坤宁宫，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这几日兴许是换季，奶娘疏于加减衣物，皇上又染上了风寒。
皇子所站满了人，李眉妩过来的时候，冯初已经在这了。
他替皇上号了脉，又写下了几位草药，吩咐御医去抓了药回来。
知道孩子生病，娘亲总是很担心，恨不能替代，开口安慰了句：
“瑞王带兵入宫，皇上受了惊吓，用我刚才写下的药方，调养一段时日便会好。”
“是。”有他在，她总是很安心，“谢谢你。”
“奴才是替主子分忧，是奴才的本分。”看着皇上喝了药，他也准备走了。
“奴才告退。”
本不需要任何人去送一个奴才，李眉妩还是静默无声的跟他身后半步之遥，一直陪他出了殿门，下了台阶。
“今晚不能不走么？”
她不记得他有多久没留宿坤宁宫了，今夜不是特别的一夜，因为每一天她都很想他。
不记得有多久没跟他好好话了，每次只在上朝时匆匆一见。
她知道嫌隙不是一天就能解除的，但想要解除就得有人主动，她愿意先低头、先示弱。
个性、自尊跟他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他很想直白的“不能”，回头看了她那双剪水双眸，还是不忍心更多诸如“嫌弃她脏”之类难听的话。
“有事。”
“那好。”她没有强留，“明晚到我这里用晚膳，我新学了两道菜。”
她温柔一笑，像极了贤惠了夫人。
他什么都没，害怕沉溺在这样的温柔乡里，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消失在皑皑白雪间。
常日里，李眉妩很少留在皇子所，皇上病了，难得留下来陪陪他。
朱穹一边擤着鼻涕，一边乖巧的继续温习功课，只怕娘会又不喜欢自己。
李眉妩没有太多学识，看着他将郑大人的功课誊抄的工工整整，夸奖了句，“穹儿写得很好。”
她喜欢能写得一好字的人，穹儿被娘亲夸得有些飘飘然，心里想着有娘亲陪着可真好，如果能一直生病，娘亲是不是就会一直陪着自己了。
“娘”意识到自己这样的称呼，与先生教导的礼仪不符，立刻改了口，“母后，我今天把这些都抄完，母后今晚能留在皇子所一直陪我吗？”
李眉妩丹唇轻启，慈爱的笑了笑，“好阿。”
那一夜瑞王带兵入宫，他一个人被仍在皇子所里，肯定也被吓坏了，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她安慰一下也好，免得这个孩子留下什么心里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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