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夏清过来请安后，声禀告：
“太后，瑞王爷送过来一个丫鬟，是在宫外精挑细选的，为皇上启蒙，替太后分忧。”
李眉妩不经意间转了转素指上的护甲，思量着一直蠢蠢欲动的瑞王爷，这一步棋又有何企图。
生在皇家就是这样，她同瑞儿交好，不代表谁能放弃自己的利益。即便她跟冯初互相倾慕，她都不确定皇上大婚亲政后，冯初会不会干净利落的放权。
冯初不肯放权不只是因为他有野心，还因为他要自保。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皇上会不会拿他开刀。而冯初也看清楚了，太后想护着他，纵然他愿意折些尊严，当个吃软饭的男宠，太后有时也是势单力薄，有心无力。
半晌之后，直接拒绝，“不了，你哀家谢过他的好意。
不过他送来的女子太过貌美，哀家怕皇上沉迷女色，耽误功课，步先帝的后尘。”
这番辞符合她一向的任性固执，爱耍性，朱瑞知道她对先帝有多讨厌，想来也不会怀疑。
实际上是她不想走前三皇妃杜鸢和前兵部尚书孙丙的老路，哪怕朱瑞没有送来自己的姘头，给皇上戴绿帽子。
她也不愿朱瑞安插自己的心腹，整天给皇上吹枕边风，使得皇上对瑞王爷惟命是从。
“是。奴才遵命。”夏清准备一字不差的去回绝，又禀报了句：
“开蒙的丫鬟，冯公公已经差人送来了，这会儿就请皇上亲自过去挑选。”
夏清的谄媚，并没有得到太后的夸奖，她冷了冷眸，“挑选什么？历来为皇子开蒙都是直接送去，按规矩办事，不必弄得像秀女大选一般。”
李眉妩考虑了很多，这思虑中更多是为了冯初。
皇上如今羽翼还未丰满，便不想给他更多自由的会，只恐他成长的太快，冯初放权的太慢，皇上跟司礼监会有矛盾，到那时措不及，悔之晚矣。
她既不想让皇上沉迷女色，也不想让他荒废朝政。亲政要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这边压着皇上学着决策，那边劝着冯初放权，她这个中间人，总要平衡好各方利益。
“奴才遵命。”夏清自然不会自作聪明，始终惟命是从。
“哀家方才那番话，也不全是用来挡瑞王的，你给皇上挑选启蒙的丫鬟时，也不要容貌出挑的，选个相貌丑陋的即可。”李眉妩吩咐完，夏清有些疑惑不解：
“主子，这相貌丑陋的，皇上哪下得去嘴？
皇上初次尝试房事，不挑个貌若天仙的，让皇上误以为宠幸妃嫔是这般痛苦的事，将来对女人索然无味，影响皇家开枝散叶可如何好？
这启蒙不是适得其反了么？”
“大胆！”李眉妩忍不住嘲笑，“这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就是要让他知道女人就那么回事，把心思用朝政上，免得像他爹一样。”
夏清也不恼，规矩领命，只是在心里嘀咕，太后受先帝荼毒深厚，宁愿让皇上不近女色，也不要沉迷女色。
夏清去到皇子所，冯初送过来给皇上开蒙的丫鬟站成了一排。
他扫过一眼，想寻找太后口中的相貌丑陋，奈何这群妙龄女子中，年龄相差无几，长相也大抵一致。
既没有惊为天人的，也没有长得可以辟邪的。
他轻咳了声，教习嬷嬷立即过来，恭敬唤了声，“夏公公，太后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只是叫我过来瞧瞧，嬷嬷继续教罢。”夏清站在一旁，选谁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是。”教习嬷嬷拿了几包银子给了夏清，“这是林家给的，这是花家给的，这是陈家给的。”
她一一介绍着，不忘用目光对应那几位家里塞了银子的女子。
夏清不动声色的收下，难为这些人，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攀龙附凤的好会。至于丫鬟开蒙后会不会被皇上弃之如敝履，女儿的贞洁就无所谓了。
也许将清白之身给那些穷苦人，然后吃生活的苦，还不如将女子唯一值钱的东西，拿去博个前程。
教习嬷嬷一一介绍完，禀告道，“老身已经教过这些贵女房中之事了，夏公公尽可挑选。”
夏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嬷嬷在宫中数十载，办事果然麻利。
随即面向人群，询问道，“可有人愿意去给皇上开蒙？”
大家面面相觑，随后低下了头。都是少女的年龄，知道自己即将要去做的是什么事。就算家中父母反复嘱托，自己也想试一试。但对未来的担忧和对房事的恐惧，以及少女特有的娇羞，还是让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夏清知道太后一向不愿强人所难，皇上肯定也不想找个欲拒还迎的白兔。是去给皇上开蒙，丫鬟若羞羞答答，一直拒绝，怎么开蒙？
难不成让皇上给丫鬟开蒙？或者让皇上霸王强上弓？太后厌恶极了强丶奸犯，本是好事一桩，若变成了皇上强迫人家，场面难看，夏清可不想出什么茬子。
正打算放弃，瞧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女，微微弯腰行礼，随后又大胆抬起头来，与夏清对视一眼，“奴婢愿意去为皇上开蒙。”
其他人没想到在思想保守的本朝，还有这样大胆的女子，纷纷侧目。又因为她抢了自己的好会，自己没法跟家中父母交代，而愤愤不平。
忍不住低声议论：“这人谁啊？真不要脸。”
“就是。上赶着爬龙床，想着当皇后，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当朝刑部尚书郑大人的女儿还在宫里呢，那是太后指名的皇后，又跟皇上是青梅竹马，哪轮得到她？”
大家七嘴八舌，听得夏清心烦。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这帮人不争气，又嫉妒别人，着实可恨。
但他不想多生事端，唯恐落人口实，他有太后撑腰，仗势欺人，有损太后仁慈的名声，所以没理会那群比皇上大不了几岁的孩子。
询问那女子，“贵女芳名？”
“庄淇。”姑娘口齿清晰，将自己的名字念仔细。
“不错，就她了。”夏清点了她的名字，教习嬷嬷立即点头领命。
尘埃落定，其他姑娘垂头丧气，恨不能用眼睛在她身上挖出一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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