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事我听了。”冯初进来时，便吩咐下人将碎片打扫干净，免得割伤她的脚。
李眉妩瞧见他时，气消了大半。但她又不瞎，看见他方才给夏清使眼色，这会儿也没给他个好语气：
“你该不会是劝我允许奶娘当皇后罢？”
“自然不会。”冯初当然跟妩站在一起。从前就为了她与全世界为敌，如今也没有理由站在她的对立面。
而且皇上要立奶娘为后，在哪都不过去。
于理，被天下人耻笑；于情，奶娘既不爱皇上，皇上也不爱奶娘。
“但是事情要慢慢做，遵循渐进，你这样太武断了，只会激发皇上更多的逆反心理。”
“你在教我做事？”李眉妩实在是一天也不能继续容忍奶娘了：
“你是没瞧见那老妇的德行，竟敢当众跟我顶嘴！”
现在果然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骑在太后头上作威作福了。
“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不为别人，为了孩子暂时忍忍。”冯初这辈子没有做爹爹的会，若他有亲生的孩子，一定也会很宠溺罢。会比宠童让还要宠。
“你那么聪慧，可有锦囊妙计？”她这会儿也觉得黔驴技穷了，不大的孩子，比朝臣还难搞。
朝臣一把年纪了，心智成熟，你给他利益，他给你办事。他图名，你给他名。他图钱，你给他钱。一拍即合。
而皇上还没形成稳定的三观，很容易受人挑唆，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觉得皇上跟那老妇，真能是什么真爱么？”
想起皇上为了她寻死觅活的样子，又是愤怒又是放弃江山的，一时间让她也有些怀疑。是她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还是这个时代太过于魔幻。
冯初怕她着急，又要伤了身子，连忙宽慰道：
“我想过了，皇上依赖奶娘，无非是在皇子所长年累月的孤寂，所以拿奶娘当成了自己感情寄托。
只要给皇上找点事做，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让他跟奶娘分开个三年五载，他就不会如此执着了。”
李眉妩仿佛突然开窍了，“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冯初知道她关心则乱，不然聪明的妩，本不需要自己帮她出谋划策。
她继续：“那便以十年前的江南蝗灾为借口，让奶娘出宫为大铭祈福。
哀家答应皇上，让她做大铭的皇后。
不过要想做大铭的皇后，自然要母仪天下，为皇上分忧。
可不能只享受荣华富贵，而不尽义务。”
冯初赞许的点了点头，跟个不大的孩子斗智斗勇就好了，没必要针锋相对。
光是在宫斗中胜出的李眉妩，加上一只老狐狸冯初，两个人的经验和人生阅历，都是皇上那个孩子望尘莫及的，直接碾压他十条街。
“奶娘走后，也可以让郑芊芊多跟皇上接触接触，感情需要慢慢培养。”
感情本就等于恩情和激情，如果没有一见钟情，也可以日久生情。
李眉妩想起自己跟奶娘对呛，一时间有些难为情，因为那个老妇实在不值得：
“冯初，幸好还有你让我安心，不然我真不知道会如何收场。”
家事和国事，她都离不开他。
冯初轻笑，其实没有他，等妩冷静下来，也能找到破局的方法。
但他没有，只是微微一笑。他喜欢她依赖自己的样子。
冯初离开后，李眉妩叫夏子去传了懿旨，又将郑芊芊请了过来。
出了皇上和奶娘这一档子事，她自然也是脸上无光的：
“太后，都是臣女无用，笼络不住皇上的心，使他做这让太后和大铭蒙羞的事。”
郑芊芊完，又开始抹眼泪。不过跟朱喜年龄相仿的孩子，越来越多的无助，也不知道该依靠谁：
“来难堪，臣女原为自己年龄虚长皇上几岁而自卑。想不到皇上会喜欢比他大那么多的奶娘。”
“别你想不到，哀家也想不到。”李眉妩看她忍不住流泪，又拼命控制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心疼。
的孩子，只因生在尚书府，从就沦为党争的牺牲品，离家被送入朝堂。
但她又能怎么办呢？屁股决定脑袋，她坐在太后的位置上，就得牺牲自己和其他人。
“虽然皇上是从哀家肚子里爬出去的，我也不会不明是非。
哀家一向帮理不帮亲，这件事不管怎么，都是皇上的错，你不必自责。”
原来没人理解自己，她还能撑下去。如今听见太后的安慰，便委屈了，“臣女辜负太后错爱，莫不如随了皇上心意，叫奶娘做皇后罢。
臣女想回家，臣女保证终生不嫁，以免使皇上蒙羞。”
李眉妩叹了口气，没有考虑儿子的名誉不名誉，他能跟奶娘纠缠，就没在乎过名誉。本人都不急，她急个屁。
只是在心底感叹，这是什么世道？只许男人跟个老妈子纠缠不清，好好的女儿家被休，还得为那个男人名誉着想？真是不公又荒唐。
“哀家不许你走，你走了，莫我没法跟郑大人交代，就是自己良心那一关也过不去。
当初接你进宫，好听点是看中你贤惠的品质，白了，就是为了制衡你父亲。
但是哀家话算话，我了这大铭的皇后是你，就只能是你。
我不是过河拆桥之人，不会用过的棋子就丢弃。但你也要打起精神来，不蒸馒头争口气。
古往今来这后宫里的女人，为了争宠熬位分去抱太后的大腿。哀家不用你主动讨好，我始终站在你这一边，你还怕什么？
你年轻貌美，有家世有才情，那奶娘有什么？又算个什么东西？她甚至不配成为你的对。”
李眉妩一番鼓励，郑芊芊终于止住眼泪，懵懵懂懂的坚定了目光，“臣女谨记。”
“皇上年龄，只是一时荒唐，但本性不坏，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
多关心他一点，我相信凭借你的姿色和聪慧，一定会让皇上回心转意的。
再不济也能分散他对奶娘的专注，让他趁早忘记奶娘，青梅竹马的感情最是稳定牢固。”
到后面，李眉妩有点底气不足。因为她是亲眼所见，先帝怎么对待他的青梅竹马先皇后的。
但若不这么鼓励，郑芊芊只怕更加绝望和恐惧。
李眉妩即便嘴上心疼她，心里也心疼她，但到底不能放她离开。一来觉得郑芊芊会是一位好皇后，就算黑化也比陈曼强。
二来自己钦定的皇后，陡然放出宫去，她名声不保不要紧，很可能因为她跟外室男子传出流言蜚语败坏皇家名声。
从前她是宫妃，恨先帝不肯放了自己。现在她是太后，好了不让悲剧重演，儿子再不成器，她也是先替儿子考虑，再替别人的女儿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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