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毒打,李兰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度过了四年。
徐楼曾问过她,假如有一天,生活彻底对她没有意义了,她会怎么做?
李兰凄苦地笑了笑,回答:“我呀,这一辈子,在二十岁以前的时候,就已经过完了,接下来的人生是怎样,早就不重要了。你对吗?”
对不对,徐楼无法做评价,也没有那个资格去评价。
他迎着不怎么毒辣的阳光,路过了那个仿佛充斥着绝望与阴鸷的门口,披头散发的女人刚巧走出来。
她的眼圈淤青,很明显,是被打出来的。
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了下来,仅仅有几片破烂的布条遮掩蛮好的身躯。
但是,在那露出来的一些皮肤上面,徐楼却是看到,有大部分的伤口存在。
徐楼是一名出色的中医,即便,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修仙者力量,甚至连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医典都无法动用了,但,骨子里的,从就被老爷子徐景山训练出来的中医知识,和本能,却还存在。
所以,他能一眼看出,那些伤口,都是被各种钝器,以及一些利器,所打伤出来的。
“他昨天晚上先是用凳子和砖头打我,然后,我给他顶嘴了,他很生气,就拿剪刀和水果刀,往我身上刺。”李兰的表情很绝望,一开口,便泪流不止。她捂着脸,肩膀颤抖着道:“楼,我活着真的很累,我也真的很想摆脱他,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甚至,我昨天挨打的时候,脑子里生出一个想法我,我想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可是,可是我又怎么能够去死呢?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他还未出生,就匆匆结束了性命。”
徐楼望着对方哭泣的身影,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他想,‘难道你就没试过反抗?他一个醉汉,即便力气再大,又岂能是一个清醒的人的对?’
可是,这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不妥。
因为,他这话要是出来了,就相当于教唆着对方,去对付自己的丈夫。
洧水村里的人,常年培养出来的性格,都是自扫门前雪,自家顾得自家事,徐楼是土生土长的洧水村人,即便他思想觉悟,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但,这样的话,他依然是不出口。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
想到了这里,他叹口气,再次将目光望向了天穹。
他在心中叹息道,‘这个幻境,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其间,徐楼曾有几次,走出了洧水村,翻越大山,到饶州市里面转了一圈。
他惊奇地发现,这个世界,和真实的、他以前所在的世界,没什么两样。
每个人,都是栩栩如生,包括,其间他还去了长宁街,去看望了一下李玥玟
当然,他只是遥遥望了一眼,不敢靠近。
还是那句话,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他害怕与幻境中的人接触,特别是,害怕和那些与自己曾有密切交集的人接触。
因为,一旦接触了,就会产生因果。
很可能,他就会和这个幻境世界越来越契合。
很可能,他就永远也走不出这个幻境了。
有一天,李兰突然敲门。
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了
李兰的肚子越来越大,看起来很是不容易。
但即便这样,她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可怜。
她的男人,王建伟,依然是隔三差五地出去喝酒打牌,回来之后,发酒疯,依然是拎着她的头发暴打一顿。
“男人的本事,不应该表现在赚钱上面吗?难道,一个男人的本事,就应该是体现在女人的身上?”李兰凄苦道:“他打我,他就觉得有本事了,我甚至有一次听,他在外面吹嘘自己在家是怎么打我的,将打我的那些细节,都给村民去听,好似这样一来,他就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一样。”
徐楼沉默以对。
这段时间,徐楼搞明白了一件事情。
就是先前,他曾感觉到李兰长高了,而自己变矮的那件事情。
在某一天早晨,他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外貌,竟然是只有十三岁的样子,他想了想,自己在这个幻术世界里,应该,就是保持这个样子了。
也许啊,大人们有些在外面不能去诉的话语,就喜欢在孩子面前去。
一来,他们认为孩子不懂事,有些话即便是听了,也是有听没懂,可以尽情倾吐。
二来,孩子就是孩子,即便是孩子将听来的这些话拿出去乱,也是童言无忌,到时候传开了,大人们一句‘啥啊,我从来没过这样的话,那子胡八道的’
,也可以遮掩过去。
现在的徐楼,尽管只有十三岁的外表,但是,身为天人之境的强大内心,以及经历过很多事情以后,变得比大部分人都要沉稳的心性,让他即便外表看起来是个孩子,但站在他面前,却是能够给人一种非常具有安全感的感觉。
故而,李兰在没事的时候,在老公王建伟出去喝酒打牌的时候,就喜欢来到这个邻居的家里,一话,倾吐一下心中的郁结。
瞧见徐楼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听、但却从未回复的样子,李兰叹了口气,道:“呵呵,我给你这些干啥,你这么,你又懂什么呢?”
李兰今天脸上又多了一道伤口,据她,那是昨天晚上的时候,王建伟想要吃黄瓜,她不给弄,就一拳头砸了上去,被拳头上的结婚戒指给刮伤了。
他们两个的结婚戒指,是铜制品,毕竟,以王建伟的财力,是根本买不起金银首饰的。
李兰摸着脸上的伤口,不知怎的,就突然沉默了起来。
也许是为了应景,这天气变就变。
不一会儿,便有豆大的雨珠洒落下来。
洧水村依靠着海洋,这里常年多雨,村民早就习以为常。
王建伟每次出门,不到晚上,不输到一分钱都没有,或者不喝到酩酊大醉,是不会回家的。
所以,大部分在农田耕种的村民骂咧咧着‘鬼天气’的话语回家了,但王建伟,却还是在一间茅草屋子内和一群酒友牌友战斗的昏天暗地,丝毫不受这场大雨的影响。
雨大了又怎样?
房屋漏水又怎样?
院子里长年失修的厨房即便是闹了水灾,也没有他王建伟中那张麻将牌子来的重要。
深知自己丈夫秉性的李兰,自然也是不慌不忙,只是搬了一张凳子,来到徐楼院门内有棚子遮雨的地方,坐下,冲一脸平淡的徐楼招了招,道:“傻孩子,淋雨会生病的,快点来李婶这里躲雨。”
徐楼不紧不慢走过去,也搬了一张凳子坐下。
雨水打在湿漉漉的泥土上,不一会儿,便将院子浇的到处都是泥泞。
李兰听着雨声,望着泥泞的地面,再次叹了口气,幽幽道:“楼,你师传你爷爷,是咱们村子里最好的医生了,寻常谁有病了,不都是找你来看病?所以,你肯定是知道不少的药草知识,对吧?”
徐楼点头。
李兰突然语气变得有些奇怪,轻声问:“那么,你可知道,什么药,可以让人吃了,直接就死了呢?我的,直接就死,神仙也救不回来的那种。”
“有很多。”徐楼仿佛猜到了什么,只是淡淡吐出这三个字来。
“那,那你能帮我写下来吗?最好,最好是能够把它们的样子给画下来。”
徐楼没有任何犹豫,站起身,顶着雨,走到院子内的房屋中。
不一会儿,他怀揣着一张纸和一支笔,出来了。
回到李兰的旁边后,就在李兰复杂的眼神下,用笔在纸上,画出了两种草药的样子,然后交给李兰。
“这两种草药,咱们的山头上就有。”
“好的。”
李兰接住纸,如获珍宝般,揣进了自己胸膛内的衣襟中,那很是磅礴的身材让徐楼淡淡瞥了一眼后,顿时眯了眯眼睛,差点就挪不开了。
“你能不能帮我保密?”李兰心问道。
已经猜出对方想要做什么的徐楼,沉默点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