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侯府夫人娇宠日常 > 正文 第44章:临危受命
    ,这还得了。

    “我的很清楚,赵太子殿下的病不是肺痨。”

    “庄子萱,朕没有错你的名字吧。”

    梁帝的声音平静无波澜,可是冕旒下的那双眼睛,却开始冒着熊熊的地狱烈火。

    “是,臣女请陛下垂问。”

    “你父亲身上还背着案子,朕破格用你,是因为你确是有些才干,可是你的态度和行为,让朕怎么再采信?”

    梁帝周身的黑气都已经冒到金銮殿的顶上了,庄子萱叹了口气,这神经兮兮的狗皇帝又来了。

    “我自从出生起,人家便我得了痨病,这么多年看了许多大夫,都没有第二种法,庄大夫还是应该想清楚了再。”

    赵元稷笑盈盈的,看起来也不像个好饼。

    庄子萱握紧了拳头平静心情,抬头看着皇帝道:

    “陛下还记得么?关于赵太子殿下的病,有两种法,臣女可否医治肺痨,和臣女可否医治赵太子的病,这原本就是两回事,若是赵太子没有得肺痨,那陛下就不能因为臣女不能医治他的肺痨病,而处罚臣女。”

    逻辑是这样没错的,你就算是皇帝也得讲道理嘛。

    不对,好像皇帝还真的就不用讲道理。

    “还敢狡辩!赵太子明明得的就是肺痨!”

    不用等梁帝开口,御史台就已经群情激奋。

    今天这场戏闹来闹去,总是这些人被当成猴子一样耍,气撒不到皇帝头上,撒不到那个赵太子头上,可是一个的九品冠带,还是个女子,自然是没有什么抗争能力的。

    一众官员山呼海啸,指着庄子萱怒骂,好像只靠着口水就能将她淹死。

    人群之中,敖霄不悦的目光却越过了她的肩膀,一直停在单薄苍白的赵元稷身上。

    “真的像大人所,他得了痨病,那这么多年看了许多诊治肺痨的大夫却一直没有痊愈,这难道不是恰好证明了他根本没得肺痨么?

    与其继续用固有的错误方法做无谓的尝试,不如另辟蹊径,也许能有一线生,赵国太子殿下,你觉得呢?”

    庄子萱肃立如出鞘之剑,面对一众文官的讨伐毫无怯意,反而一席话将他们的闭了嘴。

    九天云上的梁帝已然是一副愠怒的神情,他抿着嘴不话,只等一开口就要讲出什么剥皮萱草,凌迟处死的刑罚来。

    到了这般毗邻深渊绝巘的境地,庄子萱却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和清醒。

    现在能救她的不是天子,不是敖霄,而是面前的这个病弱的男人。

    “赵太子殿下,你愿意让我,试一试吗?”

    赵元稷的眼眸当中精光闪烁,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用极低的声音道:

    “姑娘这么做是为什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我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我自己。”

    庄子萱脸色不白也不红,指甲却早已经嵌入掌心。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一句话,你就会万劫不复。”

    她盈盈一笑,好像丝毫不以为意。

    “可是会只有一次,公子怎么选,孰轻孰重还请细细权衡啊。”

    赵元稷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向梁帝躬身,弯曲的脊背骨感嶙峋清晰可见。

    “启禀陛下,赵元稷愿意让庄大夫医治。”

    梁帝面色一滞,似乎没有料到他会为这个女子作保。

    庄子萱借着这个会顺杆爬了下去。

    “三天,请陛下给臣女三天时间,三天以后若是我不能找到治疗赵太子的方法,就请陛下凌迟处死我。”

    群臣哄然作响,这几波骚操作大概可以名垂青史了。

    可是庄子萱现在只想着如何能破除这个死局,身后名的事,实在不是她能左右的。

    梁帝皱眉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好,那么朕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把你的治疗方案交给太医院和朕,若是拿不出来,就休要怪朕不讲情面了,散了吧。”

    乌眼鸡皇帝懒懒振了振袖,似乎想把面前这些叽叽喳喳的文武百官都甩在身后,庄子萱被他身上阴郁的香气扑了满脸,有些站立不稳了。

    好在争取到了三天时间,这是个好的开始。

    所有人都以为这冗长的朝会终于可以结束了,谁料泥塑的雕像储君柴巍却在漫长的沉默过后忽然开了口。

    “陛下,赵国太子的婚书和庚帖已经下达了礼部,请陛下过目。”

    梁帝猝然转身,冕旒上的珠玉乱甩在空中,发出琳琅的脆响。

    “你什么?求婚,可有此事?”

    这乌眼鸡皇帝满身戾气,那眼神不是看向庄子萱的,可她依然感到心里发毛。

    赵元稷像是丝毫不在意一样,抬头笑的春风和煦,看着阴郁的梁帝。

    “臣怕唐突了陛下,因此方才没有讲,臣来此却是有这样的目的。还请陛下恩允臣求娶贵国六公主淑的请求。”

    梁帝看了看赵太子,又一脸不悦的瞪了太子一眼。

    后者完了先前那话,就像又一次失去了生命力,僵硬的矗立在那里不出声了。

    “天家婚姻本是大事,你父亲知道么?”

    梁帝这话的语气听起来竟颇有威严,可能是在大堂里面比较拢音的原因吧。

    “是,赵王问圣天子安,也请圣天子以梁国与赵国交好为念,慎重考虑臣的建议。”

    这话得在情在理,眼见着四处也没人能惩处,一个个的都是这副样子,乌眼鸡皇帝像是泄了气,声音里满是疲惫。

    “朕知道了,此事暂时也给不了你答复,先回你的驿馆去吧,过两日宫宴可不要再迟了。”

    梁帝闪身走人,底下绷紧的神经也可以松懈了。

    庄子萱伸展了一下四肢,背后的衣服已经浸透了汗水黏在一起了。

    “三天,我没记错吧。”

    这是哪个,怎么阴阳怪气的?

    庄子萱回头一看,又是那个找茬的老鼠眼胡太医。

    “阁下既然是太医院的大人?不如我就将这差事让给您?也免得您不满我的治疗方式。”

    庄子萱也不含糊。

    你不过是接替了我父亲的职位而已,阴阳怪气谁呢,你行你上啊。

    “哼,到时候有你好看。”

    胡太医扁了扁嘴,一甩袖子走了,还是那副得意的样子。

    庄子萱等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姗姗退出殿外,此时艳阳高照,晃得人眼晕。

    “如何?林丞相的还是有道理的吧。”

    敖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

    “他什么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这神医也有这样马失前蹄的时候。”

    好啊,你刚才像个缩脖子乌龟一样的不讲话,现在还要来对我阴阳怪气?冠军侯可真有你的。

    “侯爷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这三天时间还没到呢,怎么就马失前蹄了,你就不信我能治好那赵太子的病?”

    敖霄微微一笑,看着一众文武百官疲惫的背影渐渐远去。

    大殿上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装睡的人叫不醒,这装病的人,怎么才能治得好呢?”

    第40章烈日灼心

    庄子萱脸色骤变,回身四望,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她舒了口气,学着那乌台官儿的语气。

    “侯爷近来是怎么了,是酒喝多了,还是粥吃少了,没听见刚才他们在那叫嚷个不停,赵太子的肺痨要是治不好,我三天以后就得提着脑袋来见阎王。”

    敖霄也不同她计较,负站在台阶上,他身穿甲胄的样子英武逼人,没想到穿朝服也依旧英俊挺拔,玉树临风。

    “底下嚷得最凶的那些都是不懂医术的,你那么在意他们的看法倒不如好好跟我讲讲,你从这个赵太子身上到底发现什么了?”

    庄子萱不话了,她沉吟片刻,正色抬眼看着敖霄。

    “果然,侯爷也看出了那赵太子的蹊跷了么?”

    敖霄笑了笑,眸色渐深,看着庄子萱。

    “你也太看人了,我虽然不懂医术,但看人的你昨天那副神情,猜也猜得到大半,既然已经看出他没病装病,为什么不抽时间告诉我?”

    庄子萱撇了撇嘴,敛紧了身上青袍。

    “这话要是出去,横竖要被打死,侯爷又不懂医术,妄加揣测做什么?”

    敖霄一双眼睛渐单薄渐狭窄,伸拎住了庄子萱的耳朵。

    “我发现庄大夫近来脾气越发大了,是不是要本侯好好教训你一番你才安心?”

    庄子萱吃痛,又抓不住敖霄的,只能佯装大哭起来。

    “他们欺负我,你也帮着他们欺负我,你这人也太坏了!”

    敖霄没料到这些,吓得松了,庄子萱的眼泪却没止住,仍旧抽泣不止。

    “刚才那些个官儿,那么吓人,他们要生吞了我,你都不出来替我句话,还是那个什么病秧子太子替我解围。”

    她从指缝里看着敖霄面呈愧色,伸在怀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又一脸怅然若失。

    庄子萱一时间觉得十分好笑,从袖子里抽出了他的帕。

    “侯爷可是在找这个?”

    敖霄看着她从帕子后面露出笑眼来,这才明这人是在装哭,一时间又气又无奈。

    “你收着吧,沾了饭粒的帕子,我是不会再用的。”

    庄子萱笑得直不起腰,只觉得平日里冠军侯鲜少辞色,今天喜怒哀乐倒让她看了个遍。

    “等侯爷哪天也哭了的时候,我再拿这个帕子给侯爷擦眼泪如何?”

    她着就真的拿这帕子往敖霄脸上招呼过来。

    “你休要再放肆,治不好人家的病,掉脑袋的可不是我。”

    两人一面调笑,却没注意到一个满身黑气的人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庄子萱一回头,就看见柴恢和他亲爹极为相像的那张臭脸。

    “七殿下。”

    “庄姐,冠军侯。”

    柴恢看着庄子萱的还抓着敖霄的袖子,两个人的朝服在嬉闹间都有些皱巴巴的,一时间怒火攻心,哼了一声抬腿就走。

    “我怎么觉着这七殿下自从落水之后就变了一个人?像今天这情况放在以前他不上一时半刻绝不肯放你走,今日竟然一句话不讲,好生奇怪。”

    敖霄看了一眼柴恢,只觉得那紫袍袖子甩来甩去甚是滑稽。

    “金鹤池里喝了那么多水,脑子里自然也少不了要进去一些,人家现在佳人在侧,得偿所愿,又何必来找我的麻烦。”

    她的这些话柴恢全听进去了,可是七皇子的脚步没有停,一直一气走到东华门外才喘着气弯下了腰。

    “殿下,殿下!恢哥儿!怎么连口水都不喝就跑出来了?”

    福安举着伞一路跑的赶上来,只看着满头大汗的七皇子愣愣的站在日头底下。

    “孤没有事,孤只是——”

    他不出口,明明是父亲将那门亲事硬塞给她的,可是今天看见庄子萱和那冠军侯在一起,心中却不由得灼痛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缘由,柴恢自己也不清楚。

    “殿下心里不痛快,就告诉老奴,无论什么人惹了恢哥儿,老奴都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柴恢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头顶上多了一把遮阳伞,他瞪了一眼福安。

    “以后不许再叫孤的名,你走开,让孤一个人待会。”

    福安叹了口气,不知道这祖宗心里面想的什么,只得随他去了。

    柴恢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金鹤池旁边,几天前他一个恍惚栽了进去,差点丢了性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柴恢看着灰绿的池塘,心底到底有些戚戚。

    喉咙里灌进腥涩湖水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他那时昏昏沉沉,一睁开眼睛,面前就是庄子萱那张脸。

    眉目清秀长得倒还不错,只是比起相府家的千金林若敏可就差远了。

    可为什么这几日自己满脑子都是她,喝中药的时候在药碗里看见她恶毒的笑容,上了朝在明堂上看她咋咋呼呼跟人家打赌,就算是回到了宫中,在池塘边上,也还是自己那一日忽然转醒间看到的脸。

    “庄子萱,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偏要跟孤过不去!”

    柴恢愤怒的握紧了拳头,四周无人在侧,日光之下池水平静无波,杨柳依依,满目青色。

    他甩了甩正想转身离开,假山后面忽然传来了“咚”的一声。

    像是有人将石头丢进了水里。

    “是谁!谁在那?”

    不会又是那一日找自己麻烦的黑衣人吧。

    柴恢有些发憷,可好奇心盖过了转过了害怕,他绕过假山,抬头就见一个瘦长的身影正向他转过来。

    弯眉凤目,眼底一颗朱砂痣。

    柴恢皱了皱眉头,这不是赵国那个病秧子么,他脱下朝服换了身白绫袍,头戴方巾,看着像个秀才哥儿。

    “赵元稷?你不回你的青楼去,呆在宫里干什么?”

    赵元稷见是柴恢,略微躬身施礼,嘴角勾起浅笑。

    “是太子殿下觉得元稷在青楼住的不够舒适,向陛下提议臣在宫中暂住的。”

    “什么?”

    柴恢瞪圆了眼睛,这个柴巍竟然让一个赵国太子住进宫里来,还在他宫室周围的池塘附近闲逛。

    “殿下是来散步的么?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如与元稷看,也许我有帮殿下开解的方法。”

    赵元稷笑吟吟的,语气就像多年的朋友一般。

    “你少跟我攀扯,孤跟你没什么可的。”

    柴恢白了一眼,这个邻国来的病弱王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话可差了,这不是元稷攀扯,殿下同我的确沾亲带故,殿下的母亲是赵国人,元稷也是赵国人,细起来我还算是贵妃娘娘的娘家人。”

    赵元稷不但攀亲,还走上来,眼里盛着弯弯的月牙。

    “你一个痨病鬼,离孤远点!”

    七皇子本就心烦的不行,他正想着,这赵国的太子怎么这么没有眼色,伸要将他挡开,却不料赵元稷一把抓住了他的腕。

    他笑得春风和煦,底下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按照辈分,殿下应当喊我一声叔叔,今天殿下就认下这个亲如何?”

    柴恢挣不脱赵元稷的控制,这劲哪里是个肺痨病人,他想不通这人发什么疯,瞪眼道:

    “你有病吧。”

    “对啊,我病入膏肓,殿下难道不记得吗?”

    “你个痨病鬼,竟敢爬到孤头上来!孤去你的!”

    几下拉扯动了真气,柴恢飞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池边的汉白玉栏杆低矮,赵元稷退后几步,一头栽了进去。

    第4章美救英雄

    七皇子傻眼了,自己不心把痨病鬼一脚踢进湖里去了。

    眼见着赵元稷一串水泡泡没了顶,这看着就不像会游泳的样子,他心里慌的不行,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来人!有人落水了!来人啊!”

    四周无人应答,柴恢急的满头大汗,绕着假山乱跑,一不心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他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拉着那人的就走

    “你快跟我去救人!病秧子掉进湖里要淹死了!”

    “谁要淹死了?”

    声音脆生生的,柴恢心里一惊,低头看时,竟是柴淑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原来是公主,这下柴恢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呀!这下完了,这下完了,父皇肯定会打死我的。”

    “你先别急啊,是谁落水了,在哪淹死了?”

    六公主弯下腰来替柴恢擦汗,他们年龄相近,原比旁人要亲厚些。

    柴恢指着假山后面,“那个赵,赵国太子,他刚才掉到湖里去了。”

    “这有什么,捞上来不就好了,哥哥不也是给人家捞上来的么。”

    柴淑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仿佛柴恢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她将七皇子拉起来,两人一同走向金鹤池旁边。

    还好,假山后面的湖水里的赵元稷还在奋力挣扎,看起来一时半会没有要断气的意思。

    公主展颜一笑,摇了摇头道:

    “真可惜,我今天这身裙子可是新做的呢。”

    言毕她脚步轻盈的上前几步,向着池塘纵身一跃。

    “哎!阿淑!”

    柴恢惊叫,他叫的声音实在大,将远处的几个太监都惊动。

    公主落水那问题可就大了,岸上的一干内臣,如同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的跳进水里。

    七皇子不会游泳,只能站在岸上扯着嗓子指挥,一群人七八脚的将公主和赵元稷拖上岸边。

    柴淑识得水性,只是湿了周身的衣服而已。

    她抹了一把脸,向面如土色的宫女太监笑了笑。

    “快看看赵太子还有气没有?”

    赵元稷脸色苍白,额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他睫毛纤长浓密,阖上眼帘时投下两抹阴影,看着竟像是瓷娃娃一般。虽然胸口起伏微弱,但好在有气。

    柴淑的心跳一时间漏了一拍。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披衣起身,腰下一沉,这才发现方才在水中,两人的衣带早结成了死扣。怎么解也解不开。

    柴恢一溜烟的跑过来,见道眼前这般场景,忙脱下外袍给公主披上,向周围嚷道:

    “你们那里谁有刀?”

    “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柴淑道,伸就要去解躺在地上的赵元稷的腰带。

    “使不得使不得!”

    公主竟然当众脱外男的衣服,一群宫女太监的魂都要吓飞了。

    正当此时,一直昏在地上的赵元稷竟睁开了眼。

    公主本以为他早就失去意识,此时看着一双蜜色的眸子定定的望着自己,两人都是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公主的发簪上还挂着一片水草。

    “是姐姐救了我?”

    赵元稷轻轻开口,声音如戛玉敲冰,琳琅好听。

    柴淑粉面羞红,仍旧没有移开双眼,

    “公子叫我姐姐,可是把我叫老了好多。”

    公主浑身湿透的坐在这里实在不成体统,终于有人找来了金蛟剪,将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柴恢看见赵太子看着还算活泛,紧绷的肩膀略微松懈,可还没等他将吊着的这口气松下来,就被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这怎么回事?有人出来给朕解释一下么?”

    众人回头,只见梁帝黑着脸站在那里,他先是扫了一眼柴淑,看她无恙后挥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柴恢吓得跪地发抖,一双眼却偷偷看着赵元稷,生怕他是自己一脚踹下去的。

    赵国太子弱不胜衣,勉强维持着跪伏的姿势。

    他头发上的水仍在滴落,早上遇到的截杀留下的箭伤适时发作,淡淡血痕渗透了衣服。

    梁帝看着这副情景不动声色,冷冷的问道:

    “赵太子,你给朕解释一下?”

    “是臣和七殿下在一处话——”

    这句话一出口,柴恢登时面白如纸,声音细的像蚊子哼哼。

    “父皇,儿臣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梁帝看着他怯懦的样子拧紧了眉头,声音已然带着恼怒。

    “又是你捅出的乱子?”

    “回陛下,是我和七殿下在聊天时,不心失足滑进去的。七殿下不会游泳,自然只能求救于公主。”

    赵元稷话锋一转俯下身去,嘴角勾起,柴恢一愣,随即如蒙大赦,不住的点头。

    “是是是父皇,就是这样。”

    梁帝紧绷的脸色稍解,他看着赵元稷单薄的肩膀眯了眯眼。

    “把他送回去,也让人通知庄氏父女吧。”

    一阵风乍起,本就湿透赵元稷更是瑟瑟发抖,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捂着嘴,指缝中猩红触目,望着甚是可怜。

    梁帝不去理会可怜兮兮趴在地上的赵国太子,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惊魂未定的柴恢。

    “你过来,跟我一道去你祖母那里请安。”

    七皇子本以为自己可以跑路了,听见父亲这话又是一抖,他眼睛转了转,想着搪塞的方法。

    “父皇,儿臣还有些事要——”

    “磨蹭什么,还不起来!”

    “是。”

    梁帝的白玉扳指在腰带上磕出断断续续的响声,他看着这个儿子觉得横竖都不顺眼。

    “七我问你,有人跟朕你近来又天天跑到庄家去,有这事没有?”

    “是去了几趟。”

    柴恢的头低了下去,他没想到父亲会问起这些,。

    “几趟?朕问你,你干什么去了?”

    眼见着梁帝又要动怒,柴恢只得像个缩头鹌鹑一样的跟在父亲身后。

    “臣,臣是去治病的,前番落水留下的病根,还,还没有治好。”

    柴恢想起了那一碗碗恶苦的中药,一时间心乱如麻,庄子萱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又惹得他心烦不已。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定是素日你祖母把你宠坏了,太医院那么多大夫不够你支使,偏偏要跑到庄家去,婚是你自己要退的,人是你自己选的,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林谢怎么想?嗯?”

    七皇子无话可,只得诺诺连声。

    等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当中,赵元稷才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眸子里温度褪尽,眼神当中全是冰冷的狠戾之气,完全没有半点温润君子的样子。

    第42章畜生不如

    下朝之后敖霄还要去京营布防,庄子萱见他气色不错,嘱咐他按时服药,便上了马车自行回医馆。

    马车在距离大门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庄子萱心中纳罕,一挑帘子就被眼前的情景惊掉了下巴。

    医馆门口里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人,前前后后,将路挡得水泄不通。

    门口黑甲的军士被耸动的人头推来推去,不得已退守在了墙边。

    这是出什么事了?这人也太多了点吧!

    “听这庄大夫能为赵国太子诊病,连肺痨都能治!”

    “这么厉害,那她岂不是神医啊!”

    “让我们见庄大夫!我要看病”

    原来都是求医和看热闹的人。

    庄子萱无语的揉了揉眉心,不怪胡太医吹鼻子瞪眼,再这样下去,这庄氏的医馆要将这个太医院的生意都抢走了。

    不,不仅是太医院,就连邻里间的其他医馆,不久以后恐怕都要关门歇业了。

    虽然生意好不是坏事,但这烈火烹油,锦上添花的局面也当真有许多隐患在。

    一则病人人挤人,人挨人容易交叉感染,第二,这样的情景很容易让那些真正需要救治的人,错过最佳的治疗时。

    而且这些病人也不容易分成各个门诊,进行高效的诊治。

    眼见着自己连家门都摸不到,她跺了跺脚,站在人群中高声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是庄子萱!你们能不能先让我进去!”

    刷!

    方才围拢在医馆前的人停止了喧闹,无数个后脑勺转了过来。

    也许是神医的名号加持,本来拥挤的人竟然自动分列两旁,让出了一条可供一人同行的路。

    庄子萱一头冲进了内堂,从一个抓药的伙计屁股底下抢了一把凳子出来。

    庄范正在给人把脉,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只从一众病人肩膀的缝隙当中,看见了庄子萱一瞬风风火火的影子。

    “父老乡亲们!你们听我!”

    庄子萱只觉得站在高处,脚下摇摇晃晃,

    “医馆现在人满为患!就连大堂里的病人,今天到天黑都诊不完了!大家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底下爆发了一阵嘘声,

    许多人慕名而来却没会看病,群情之失望可想而知。

    庄子萱清了清嗓子,又向着围观群众喊道:

    “但是急症,或者疑难杂症的人,可以明日午时以后在医馆门口领取一张号牌,以后根据号码问诊!若是头疼脑热或者复诊的病人,可先去其他的药方抓药,带着病例和方子前来问诊!”

    庄子萱又重复了多遍,底下的人才慢慢的散尽了。只留下一个带着幕离的黑衣人,依旧站在日头底下一动不动。

    有刺客?

    庄子萱条件反射般的抄起板凳,紧紧盯着那人。

    “你来干什么,是来找我麻烦的?”

    黑衣人摇了摇头,他身量不高,带着厚厚的面纱,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不是来找麻烦,那,你是来看病的?”

    黑衣人点头,依旧不发一言。

    庄子萱好生奇怪,这到底是什么人,连脸都不肯露出来。

    “我刚才的话你不是听到了么?看病的话你明天来挂号,我再给你瞧病。”

    黑衣人沉默以对,不发一词。

    庄子萱见他没有丝毫要离去的意思,心里愈发疑惑。

    “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很着急的病症么?”

    一阵风吹动了那人的幕离,露出了腰上一个粉色的香囊。

    这黑衣人竟然是个女子?

    阳光炽热,这女子在毒辣的日头低下站了半天,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

    “你还是跟我进来吧。”

    她一时心软。

    不定这个姑娘是得了不敢见人的病,走投无路才找上自己的。

    庄子萱还没来得及跨进大堂,就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

    “哟,这庄大姐还真是悬壶济世,什么样子的人都往医馆带,这位先生还是姐知不知道:庄大夫最近可是要诊治肺痨病人的,可别把你也传染了。”

    只见徐氏翘着兰花指坐在堂下,有一搭没一搭的用茶碗盖划着杯口的浮沫。

    庄子萱冷笑一声,“姨娘莫要忘记了,萱儿现在是在为朝廷办差,难不成那么多皇子公侯不怕我传染,你倒怕了,你比他们还金贵么?”

    她心里清楚,这女人定然是嫉妒自己得了冠带,又给宫里做事,才这些阴阳怪气的话。

    “朝廷让你随随便便把来历不明的人往屋里面拉么?”

    黑衣人闻言,肩膀略微抖了一下,瑟缩的躲在庄子萱身后,想把自己藏起来。

    徐氏以为面前这个是个软柿子,便撂了茶碗,上前就想掀开黑衣女子的面纱。

    “哟,我这是个什么人啊,连脸都不敢露出来,怕不是得了见不得人的病吧。”

    “你放肆!”

    庄子萱一把挡开了她的,

    “我敬你是父亲续弦的妻子,喊你一声姨娘,可没有允许你毛毛脚,要来拉扯我的病人,这医馆是行医的场所,如何有你话的地方?”

    本来在朝堂上受了诸多肝火没处发泄,偏有人赶着来讨一顿骂。

    没想到这徐氏还来劲了。扯着嗓子大骂起来。

    “你!不就是得了个什么九品芝麻官儿么,我哥哥也是当官的,轮得到你在这里欺辱我?”

    庄子萱勾起嘴角一抹凛冽的弧度。

    徐氏出身门第也不算不低,可行动举止全然没有家门风范,处处透出一股家子的气息。

    “你哥哥,你哥哥现在跟你有什么关系?既嫁作人妇,就该安分守己,姨娘如今又剩下几分体面,敢在这里教育我?”

    听闻此言,徐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起毛来,豁啷一下掀了杯子,碎瓷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蹄子,你不要太过分!”

    庄范听到了这声炸响,忙不迭出来查看,就看见两人这副样子,他上前拉开女儿的,不悦的看着徐氏数落。

    “你少几句吧,你看看你现在跟个泼妇一样,哪里还有半分身份体面。”

    谁知这她此日竟发了大疯,连庄范也不放过,她干笑了两声,眼泪顺着眼尾的皱纹蜿蜒而下,将脸上的脂粉都晕开了。

    “庄大夫现在又来做好人,你和她又有什么分别,都是这副神情,这副样子,我的身家哪样配不上你?跟着你这么多年没见过什么好脸色,你庄范办砸了事落得要满门抄斩的下场,我却也得跟着你一起见阎王!”

    “你!你这个泼妇!”

    庄范脚下虚摇两步,指着徐氏的指不停地发抖。

    这坐堂的大夫和夫人打起来了,自然也没有心情给人家诊病,堂内的一众病人谁也不想犯在庄大夫的气头上,少顷如鸟雀散。

    徐氏越越生气,她从头上拔下簪子来,指着自己的喉咙嘶吼出声。

    “对,我是泼妇,可你又是什么,自己的妻女不知维护,临了了却要我们直着脖子等死,气节?气节能当饭吃?畜生还知道给自己生的娃娃遮风挡雨,庄范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怎么,如此嫌我,不如我今日死给你看!”

    庄子萱看着父亲脸色青白难看,怕他真的被这徐氏气出个好歹,忙扶着他坐下。

    那泼妇站在门口,本来想诊病的黑衣女子无处躲藏,只得往后退了又退,一脸害怕的看着庄氏父女几人的修罗场在面前上演,被迫当了一回家庭闹剧观众。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见抬上来的主母当中骂丈夫不如畜生的。

    黑衣女子将伸进幕帘里偷偷擦汗,眼睛却瞟着站在一旁的庄子萱,要看她如何答对。

    第43章家丑外扬

    庄子萱自然不怕徐氏。

    她今日既然发疯,那自己就免为其难,也治治她这疯病。

    她不忙上前两步,正色看着徐氏。她身量高,站得直,就算此时这姨娘正在盛怒,她的气势也能与其相平。

    “萱儿有一事不明,想问姨娘请教,不知姨娘今日是想在萱儿身上找补,还是想在父亲身上找补。若你今天只想和我清算,就不要夹枪带棒的羞辱父亲,你若要寻死,也没人拦着你,只是你别忘了,你亲生女儿也还没有成年,做事要考虑后果。”

    庄范此时终于能够喘过气来,抬指着徐氏道:

    “你不用和她废话,将她赶出去,我不想再看到这张脸!”

    提到了女儿,徐氏必死的决心似乎被动摇了一些,金簪脱,在地上发出铿然的响声。

    “你不想再看到我,当初可不是这么的。我跟着你十七年!十七年来你可有半分真心对我,我那么努力只想让你看我一眼,可凭什么到了最后你眼里还是只有她!”

    庄大夫思念亡妻,是出了名的,徐氏多有不满,今日全都爆发出来。庄子萱自然不想听她翻这笔烂账,她摆了摆示意无辜的吃瓜群众不必惊慌,不动声色捡起了地上的金簪。

    “姨娘这话的可没道理,十七年来父亲从未短过姨娘和妹妹半分,吃穿用度一应都是一样的,若有无真心,我母亲去世以后,姨娘对我百般克扣和刁难,我也都没忘啊。”

    徐氏不话了,她软下身子瘫坐下去,散乱的发丝落了满肩。

    庄子湘此时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正看见母亲瘫在地上满脸泪痕,而旁边庄子萱里的金簪正是徐氏头上的。

    “你要干什么?你要杀人?”

    庄子萱冷冷的瞟了她一眼。

    “是你亲娘自己要寻死,我可没插。”

    庄子湘红了眼睛,目光浸透了怨毒的湿冷。

    “庄子萱,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有冠军侯撑腰,就能胡作非为,她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庶母,你要是敢动她,我跟你拼命!”

    庄子萱凌然怒视着这个白莲花妹妹,一字一顿道:

    “就像刚才姨娘的,咱们庄家一个人获罪,全家都要陪葬。现在我得了朝廷的召命,要在三天内拿出治疗赵国太子的方案,若是拿不出来,你和你母亲还得再上一次刑场,这次连冠军侯都救不了你了。”

    一听真的要丢性命,庄子湘一张脸被吓得煞白。

    “你什么?什么获罪?三天?”

    庄子萱步步逼近,目光如炬。

    “对,三天,若是我不能成功,你也会死,所以若是想要活命,这几天就不要打扰我诊治病人研究药方,要是万一你让我烦心写错了一点半点,什么下场就不用我明了吧。”

    庄子湘被吓的浑身乱抖,勉强从地上扯起了徐氏要走。

    “等等。”

    庄子萱上前将金簪插在庄子湘发髻里。

    “这是你们母女的东西,拿回去。”

    徐氏母女大闹了一通,也没得什么好处,灰溜溜的走了。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庄子萱服侍庄范喝下两口热茶,他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

    “萱儿,你刚才的,三天研制出药方的事,可确有其事?”

    “是,这是萱儿今天在陛下面前亲口答应的,若是真的失败了,也没关系。”

    庄子萱看着父亲笑了笑。

    “萱儿已经同陛下约定,受罚的只有我一人而已,父亲不会受到牵连。”

    庄范看着女儿老泪纵横,“萱儿,苦了你了,是爹没用,不能保护好你们,”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成功,父亲在宫中的案子,我也一定会查明的。”

    父女二人又了一会话,庄子萱这才想起这戴幕离的女子,还站在一旁无端被闹了半晌,便站起来向她道歉。

    “这位姑娘,家丑难言,实在是不好意思,请姑娘上座,我这就为你诊病。”

    黑衣女子似乎颇为欣喜的样子,她点了点头,跟随着庄子萱往内堂而去。

    两人坐定,庄子萱却没急着为她把脉。

    “姑娘可是京中人士,得了病从前可曾看过大夫?”

    那人先是点头,又是摇头,就是不肯话。

    “我看姑娘气息不匀,可是心中钝痛,四肢无力,容易疲倦?”

    黑衣人愣了愣,随即拼命点头,看来是中了。

    庄子萱笑了笑,伸去把她的脉搏。

    “我方才看姑娘喘息的频率,就大致猜到你是心脏有些问题,这病是个恼人的,虽然一时半会无法致命,可是总让人烦心的不行。”

    庄子萱的刚搭上女子的脉搏,就听得外面一阵乱纷纷的响声。

    “庄子萱!庄子萱在吗?”

    听声音像是柴恢,这子怎么又跑过来了。

    庄子萱翻了个白眼,还未及起身,七皇子竟径直走进了内堂。

    “庄子萱,孤叫你你怎么不应?”

    庄子萱一时无语,她真是要被这些人烦死,这七皇子从前对她爱答不理,现在却死缠烂打。

    “七殿下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我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告诉你个好消息。”

    柴恢神色不变,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有什么事等下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医馆的规矩,有病人得排队,去外面等着!”

    柴恢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上下打量着带着幕离的女子,悻悻道:

    “这又是谁,看个病还要遮着这脸,孤看不得吗?”

    他一拧眉毛,伸就把黑衣人头上的幕离扯下。

    暴力操作,最为致命。

    庄子萱连阻止的会都没有,就看见林若珠惊恐的脸露了出来。

    “哎?怎么是——”

    庄子萱做梦都没有想到,前番在这里受尽羞辱的相府二姐,竟然又专程跑回来诊病。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下句话,林若珠就夺回了幕离,飞也似的冲出门去了。

    庄子萱忙不迭的赶过去,门前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哪里还有林若珠的影子。

    无奈之下,庄子萱只好怅然返回,内堂里,柴恢还在一口接一口的喝茶,真把自己当成座上宾了。

    “”

    庄子萱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逼近了极限。

    “你看,她走了你不就闲下来了。”

    七皇子仍然大言不惭,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

    “不过孤倒是很奇怪,你一个大夫竟然能有这么大的神通,这京城名流难不成真的没地方治病,巴巴的跑到你这里来?”

    “殿下不也一样?有太医不去问诊,三天两头的跑到我庄家医馆,难不成就是为了讨一碗苦药喝,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也煎给你如何?”

    提到中药,柴恢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他咳嗽了两声,煞有介事的正襟危坐在雕花梨木椅上。

    “孤今日到你这里来,是有一桩要紧的好事要告诉你,这事关乎你的身家性命,你可要仔细听好。”

    庄子萱心中暗暗嗤笑,一个菜鸡皇子能有什么正事。

    “殿下虽肯赏光,可这里却不是能闲聊的地方,医馆的大夫坐诊,是为治病救人,你坐在这里就是在浪费我时间。”

    谁想,那柴恢当真从怀里掏出碎银来放在桌上。

    “就当是补给你上次的药钱了。”

    庄子萱无法,看来今天这尊大佛一时半会还真送不走了。

    “殿下到底什么事,咱们两个婚事都黄了,有什么正经事要您亲自登门?”

    “是关于赵太子的事。”

    庄子萱心里咯噔一下,却听得柴恢笑吟吟道:

    “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不用费心去找什么药方了,赵太子已经快完蛋了。”

    第44章临危受命

    “你什么?赵元稷快挂了?”

    庄子萱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她凌然转身,瞬间逼近了柴恢。

    “怎么回事?这赵太子怎么好端端的就快死了?”

    柴恢本是来炫耀,没想到庄子萱做此反应,迟疑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满是困惑。

    “他失足掉进金鹤池里去了,哎你,赵太子若是因意外死了,就不算你没治好他,少了一桩麻烦事,难道不该开心吗?”

    “这算什么好消息,这是我庄家大祸临头了!他现在人在哪?”

    看着庄子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柴恢吓得不轻,一时间连生气都忘了。

    “宫,宫里。”

    “备车!”

    庄子萱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内堂,医馆内的下伙计看着她脸色有异,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庄范疑惑,正对上转出来的柴恢。

    “萱儿,发生了什么事,是七殿下又欺负你了么?”

    庄范话的直白,倒令柴恢愣住。

    他还没来得及分辩,就听得庄范又开口。

    “当初陛下赐婚,殿下没有阻止,后来庄家蒙难,第一时间要来踩上一脚,好,毕竟我庄家是罪臣,尚在嫌疑之中,殿下为了避嫌,情有可原。”

    庄范话锋一转,厉声责问道:

    “可现在庚帖已经退还,那我庄家便与殿下再无瓜葛,为何现在百般死缠烂打,是欺负我庄家无人吗?”

    “哎,你——!”

    柴恢平白无故受了两拨气,脸都绿了。

    可是堂内却是没人理他,都把这千金之子当成路人。

    庄子萱更是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你去哪?”

    “进宫救人,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庄子萱无心理会鲶鱼一样的柴恢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只一门心思想着往宫里赶。

    正当此时,一队人马带着烟尘滚滚疾驰而来,銮铃响处,见一人全装贯甲,英武逼人。

    敖霄来了。

    庄子萱眼前一亮,伸抓住辔头,抬头看着马上的青年将军,遇事临时抱佛脚,她临时抱大腿也差不多了。

    “侯爷救我,赵太子出事了,快带我进宫。”

    敖霄眉间一凛,凌然道了句,“上马。”

    庄子萱踩着他的脚尖跨上灰斑马,动作间被一双温暖的护住了腰。她心里一暖,轻声道谢。

    敖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驱马向前。

    “哎?你怎么?”

    七皇子站在路旁呆立许久,抬着,气的不出一句话来。

    一低头,只看见地上一个粉色的香囊躺在尘土之中。

    柴恢一面将香囊捡起来,一面气哼哼的想这殿陛之下嬉笑打闹还不够,还要同骑一匹马,这样下去京城谁不知道他柴恢的未婚妻子同冠军侯厮混在一起。这简直是把七皇子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庄子萱你给孤等——”

    还没等他将话完,一骑绝尘奔腾而去,马队的蹄下烟尘瞬间将柴恢埋没。

    柴恢灰头土脸的不停咳嗽,眼睛被马蹄卷起的尘灰迷得流泪不止。

    庄子萱在马上回头看着柴恢可怜的样子,笑得几乎岔气。敖霄在她腰上轻轻一拧,顷刻间叫她软了身子,哎呦个不停。

    庄子萱一抓着马鬃毛,笑出一把老泪。

    “果然是千金之子,当真坐不垂堂,这七殿下生平估计只有让别人吃灰的份,今日侯爷终于也让他吃了一回。”

    “从前他退婚羞辱你,今天也让他吃一回瘪。”

    敖霄将臂又紧了紧,胸前铠甲硌得庄子萱后背生疼。

    “我不知道侯爷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

    “你替本侯办事,你受了委屈,自然如同本侯受了委屈,讨还也在情理之中,况且七殿下素日骄纵,管教管教也是应该的。”

    马蹄疾驰,高低起伏,不如骑摩托刺激,倒也算是别有一番风趣。

    庄子萱在敖霄臂上轻轻拍了一下,摸到的只有护臂的玄铁,不觉体温。

    “侯爷倒真的是好为人师,柴恢要管教自然也是陛下管教,你若是动他就成了僭越,要蹲牢房的。”

    敖霄低沉的笑声和耳边的风声裹挟在一处,破空而来。

    “蹲牢房你也是同党,庄姐何不盼着我点好?”

    “我自然是期望你越来越好的,只是今夜若是熬不过去,恐怕明天敖将军便再也见不到我了。”

    敖霄听着她话锋一转,怀里的人有些僵硬,不由得又揽紧了一些。

    “这话是怎么的,赵太子是在装病不假,一个假病人只要谈妥了什么都好,你如此担心又是何故?”

    “我是怕他演着演着连自己也赔进去,谁管他假戏真戏。”

    敖霄抿着嘴想了一会,胯下灰斑马脚力轻快,很快到了承天门前,他拉紧了缰绳,用低缓的声音在庄子萱耳畔低语道:

    “上次贵妃滑胎的事,太医院也难辞其咎。陛下不惜用民间的大夫给赵太子诊病,明他根本就不信任太医院的人。令尊的冤屈还是有会昭雪的。”

    庄子萱觉得敖霄这话甚为宽慰,转过头笑了笑。

    “侯爷肯安慰我,可眼下这一桩麻烦的事正在当头,若赵元稷真的死在了京城,梁赵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为了给赵国一个交代,陛下定然会找人顶罪。

    我替他诊病,在朝廷上立了军令状这是天下皆知。就算他是死于意外,到头来黑锅自然还是我背着。”

    ——所以这赵太子非但不能死,还得好好活着,他的病还得看起来大有起色。

    暮色四集,已经到了闭宫门的时间了,福安等在宫门门口,蓝色官袍在风中叠打,他蜡黄的脸上堆满了皱纹,躬身唱了个诺。

    “冠军侯,陛下正在清远殿同各位大人议政,冠军侯这个时候入宫是有要事禀奏么?”

    敖霄眉峰一凛,

    “赵太子现在何处?”

    “赵太子落水惊悸,现在昏迷不醒,太医院正在诊治。”

    轻描淡写一句话,好像在今天天气好。

    看着福安这副样子,庄子萱的火气腾的冒了起来。

    “好好的人怎么会忽然落水?此人是陛下交给我照看的,他出了问题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通知的人还在路上,庄姐就到了,却不知是从何处得了消息。”

    “少废话快带我去,这赵太子有半点闪失,也是你通知大夫不及时造成的!”

    庄子萱一声怒喝,将福安都吓退了一两步,老太监撇了撇嘴,一脸不忿的让开了门口。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赵元稷所在的偏殿。

    只见赵元稷正伏在痰盂上呕吐,唇边血痕斑斑点点,一副有出气没进气的样子。

    旁边两个宫女在服侍汤药,四周并没有太医在侧。

    “你们在干什么?”

    庄子萱抢上前来,一把抢了药碗,袖中银针一试,果然顷刻变黑。

    “这药有毒!”

    两个宫女见大势不妙,拔腿就跑,敖霄拽住了一个,只在她背后一击,那女子便软倒在地上。

    剩下的一个抓住空当夺门而出。

    庄子萱从袖子里拔出银针为赵元稷施针,回头向敖霄道:

    “侯爷快追,这里有我!”

    敖霄看着那清丽单薄的背影微微迟疑,终究转身追了出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