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玄幻奇幻 > 民国小商人 > 正文 第116章 西川
    沪市接连发生许多大事,日本货轮发生爆炸更是连上了几天报纸头,一时间城内戒严,检查都严格许多。

    贺东亭想要认回谢璟,但谢泗泉却提了条件,只准请他和寇姥姥等人吃一顿家宴,连祭拜等等俗礼都免了,而且名字不能改,依旧要写谢璟二字。

    这条件苛刻的很,但贺东亭全都答应下。

    谢泗泉转眼也想明白过来,如今贺家站在风口浪尖,摆明了要和日本商人打对垒,贺东亭也不敢让谢璟出现在明面上,怕他遇到什么不测,用“谢璟”二字倒更安全些。

    写族谱的时候,寇姥姥有些犹豫,一直看着谢泗泉想等他些什么。

    谢泗泉却看着贺东亭,见他面不改色提笔要写了,才开口道:“阿姐当年曾跟我过,若生儿子,字由我取,名字她想了几个,儿子女儿都有。”

    贺东亭笔尖微顿。

    谢泗泉道:“阿姐‘饮水思源’,思源二字不错。”

    贺东亭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两个字,在族谱册上写下“贺思源”三字。

    写作思源,念为思沅。

    三个字写的很慢,他一向稳重,但此刻指却微微有些发抖。等登记在册之后,贺东亭想要回身道谢,但谢泗泉已带谢璟离开,并未想让谢璟留下跪拜他们贺家人的打算。

    一旁族内老人面面相觑,只看向贺东亭。

    贺东亭把族谱名册交还他们,道:“无碍,就这样吧,劳烦诸位。”

    几个老人接过,恭恭敬敬摆放归位。

    门外,谢泗泉臂搭在谢璟肩上,一边走一边叮嘱他道:“等会儿要是贺你爹哭了,你也不许心软,咬死了一定要跟舅舅回西川,听到没有?”

    谢璟有些想象不出那样的场面,困惑道:“他,还会哭?”

    谢泗泉挑眉,嗤道:“当然!要不然当年你娘怎么软下心跟他好的?中原的白脸没什么好人,尤其是会读书的,璟儿你以后记住了,就算找相好的,也别找这样——”远远瞧见有人跑过来立刻收了声音,胳膊也放下来做出一副家主模样,绷着脸问道:“胡达,怎么你一个人过来,其他人呢?”

    胡达放在胸口弯腰行了一礼,道:“当家的,都在外头等着了,还跟白家东院借了七辆车,您就放心吧。”

    谢泗泉脸色稍缓,带谢璟去堂厅跟贺东亭吃了一顿饭。

    贺东亭倒是没跟谢泗泉的那般,面色如常,只是吃几筷,就看向谢璟,一顿饭吃的很慢。

    谢泗泉给谢璟剥虾,这个时候的河虾正当季,鲜嫩爽甜,只一点就是个头略,吃起来好吃,剥着费劲儿。

    谢泗泉极少干伺候人的活儿,掐头去尾,就连壳直接放在碟子里给谢璟吃。

    贺东亭刚想开口,就瞧见谢璟夹起来吃了。

    谢泗泉问道:“好吃吗?”

    谢璟点头:“嗯。”

    谢泗泉就高高兴兴又剥了几只给他,谢璟吃了几筷,摇头低声够了,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一边拿湿帕擦了一边得意道:“你要是喜欢,晚上舅舅还剥虾给你吃。”

    贺东亭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互动,心里不羡慕是假的。

    但也只看了一阵,他剥了几只河虾,一直到虾肉冷了也没敢端给谢璟尝一口。

    吃过饭之后,谢璟就跟舅舅一起回去,贺东亭送到门口,顺着谢泗泉的叫法,依旧喊他谢璟,叮嘱他空了常来。

    谢璟点头道:“好,改日再来。”

    贺东亭唇角扬起一点,只这么一句话心情就跟着好转许多。

    回去路上,谢泗泉对他道:“你不用管贺家给你改的那个名字,不过是占个位置,将来不能便宜了那帮王八蛋。”

    谢璟心里也没太当回事,那个名字听起来更像是父亲怀念母亲,而不是关于他。他以前唱戏的时候也有过其他名字,但不管怎么叫,他依旧是他自己。

    傍晚的时候,白家东院设宴,留了西川谢家众人一同吃饭。

    谢泗泉最爱美酒,席间和九爷畅饮数坛,蜀地的酒绵软、后劲悠长,而北地的烧酒性烈,一饮如喉,立刻如刀一样辣得痛快!

    谢泗泉拉着九爷拼酒,很快就勾肩搭背以兄弟相称了。

    谢璟担心九爷,让厨房做了两碗甜汤,亲自端到他们跟前。

    谢泗泉拍了拍九爷的肩膀,站在那脚步已经摇晃了,但还忍不住得意显摆道:“兄弟,瞧见没有,我幺儿乖不乖?”他伸拽过谢璟,推近了让九爷看,“你仔细瞧瞧,见过这么乖的没有?”

    他力气大,谢璟差点被推到九爷怀里去。

    九爷伸抬起他下巴,指节摩挲两下,看了片刻轻笑道:“乖。”

    谢璟耳根通红,对方只了一个字,但他却被撩拨得心狂跳不止。

    谢泗泉吃醉了酒,留宿在东院。

    谢璟也未回去,先是照顾了舅舅一阵,等他睡下之后才起身回了三楼的主卧。

    九爷已洗漱好换了一身睡袍在等着了,这会儿正坐在床边开了灯,看一本书,一旁的床头柜上还放了一只碗,微微冒着热气。

    谢璟以为是醒酒汤,但走过去才发现是一碗甜汤圆。

    九爷放下书,把人抱在怀里,喂他吃了那碗甜汤圆。谢璟吃的很慢,九爷就一边喂一边同他话:“中午在贺家吃得如何?”

    “挺好的,舅舅剥了好多虾给我吃。”谢璟咽下嘴里的汤圆,声道:“舅舅不会剥虾壳,只掐了头尾。”

    九爷轻笑:“难怪晚上没见你吃多少,原来中午吃了硬菜。”他喂完一碗汤圆,伸向下挑起衣角摸了摸谢璟肚子,“饱不饱,还要再吃点么?”

    谢璟点点头。

    但不等九爷按铃喊人,就翻身骑坐在对方身上。

    谢璟把九爷里的碗拿走放在一旁柜子上,一双眼盯着对方,贴紧了轻轻蹭了几下:“爷,我想吃点别的。”

    九爷眼神发暗,扣紧他的腰。

    谢璟在东院住了三天,临出发去西川的当天早上,都是在东院主卧醒来的。

    九爷体谅他远行,昨夜并未弄狠,起初只想用而已,但耐不住谢璟几次三番撩拨点火,简直像是故意一般。即便如此,早上醒来九爷就有些后悔,他在后面揽着谢璟入怀,亲了亲他肩上,哑声问道:“若不然再等一天走吧,今天瞧着天气也不是很好。”

    谢璟低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被亲得发痒,还是被他的话逗笑了。

    九爷把人搂得更紧了,叹了一声道:“前几日还不觉得,怎么今天你要走了,我心里就这般不舍。”

    谢璟玩他指,捏了几下,低声道:“爷,年底的时候你要来西川接我。”

    九爷亲他一下,答应道:“好。”

    谢璟利落起身,穿戴好下楼。

    院子里王肃等人已经在收拾行李,他们几人有九爷选出来的,也有谢璟从护卫队里挑出来的,都是平时用惯的好,不管是上功夫还是忠心,绝对可靠。

    谢璟没看着些行李,去马房牵了白十四出来,骑马出去了一趟。

    他去了贺府。

    在后门叫了管家出来,让他去通知贺东亭。

    管家知道谢璟身份,因为这位少爷,贺府几乎被闹了个底朝天。他们先生把贺老夫人送回老家的宅院养病之后,一个敢闲话的都没有了,管家如今见了谢璟笑脸相迎,一叠声请他进去:“璟少爷您站在这里做什么,这是您自己家,回家哪里用通传呀,您进来就是——”

    谢璟牵马站在那没动,对他道:“劳烦您帮我叫一下人,我只几句话,完就走了。”

    管家答应一声,立刻去了。

    不过片刻,贺东亭就急匆匆跑过来,都未来得及穿外套,站在谢璟面前之后上下打量他没有一丝受伤的模样,才松了口气,笑着道:“璟儿怎么来了?我知道你今天启程,还打算过会儿去送送你。”

    谢璟摇摇头,道:“不用。”

    贺东亭脸色白了几分,一时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站在那思量一会勉强笑道:“也是,一定很忙,那我就不去打扰”他话还未完,就见谢璟上前一步伸轻轻拥抱了一下,低声道:“我去西川怕是许久不能回来,你好好保重身体。”

    贺东亭抬想回抱一下,但刚抬起对方就退回原位,怀里的温度转瞬即逝。

    谢璟翻身上马,跟他道别,很快就走了。

    贺东亭下意识追出去几步,站在街边看他身影,眼眶微微发红。

    六月中旬,谢泗泉返程回西川。

    谢璟和寇姥姥等人随行,谢璟初次走水路入川,而寇姥姥却是重返故地,一路上一直看着,舍不得合眼。

    寇姥姥瞧着沿路崇山峻岭,好几回擦了眼泪,二十余年过去,这条路上看过的风景却和之前她陪着姐远嫁时的没有改变,只是物是人非,这次只有她这个老婆子回来,姐再也回不来家了。

    寇姥姥里摩挲着一张照片,上面最前头的就是年轻时候的谢沅和贺东亭,她则站在姐身后,一脸紧张。

    谢璟凑过去看了一眼,故意问道:“姥姥,后面站着的是你吗?”

    寇姥姥点头叹道:“是呀,姥姥那会儿第一次拍照片,灯闪得太亮,吓了我一跳,还是姐让人多拍了几张,这才留下这张。”她伸爱惜地抚摸过,这是姑爷临走时候让人送来的,除了照片,还有好几箱物品,都是细心为谢璟准备下的。

    谢璟哄她道:“姥姥,等回了西川,我陪您拍照,咱们拍好多。”

    寇姥姥被他逗笑了,抬摸了他脑袋:“傻孩子,姥姥年纪大了,拍了不好看,我璟儿长得俊,是该多拍些照片留下。”

    祖孙俩了一阵话,谢璟忽然想起一件事,声问道:“姥姥,我娘的牌位”

    寇姥姥道:“前天的时候,你舅舅亲自送回贺家了,你既已祭拜过,我也就放心了。”

    谢璟头枕在老太太肩上,看着江面上倒映的山岭,树木苍翠,层峦叠嶂,和他之前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

    几天后,船行至阳平关。

    阳平关的行船码头与别处相比要大得多,载满货物的木船沿江而下,全都汇于此处。

    码头上挤挤攘攘,都是等待卸货的客商和招揽生意的船帮挑夫,天气炎热,只从码头挤下来衣裳就已汗湿了后背。

    谢泗泉到了这里就已放松了大半,把船上的货物都交给胡达等人处理,自己带了谢璟和寇姥姥去找了地方先吃饭。寇姥姥许久不吃蜀地的辣椒,加上年纪大了不好克化,只要了两碟清炒素菜,谢泗泉带了谢璟去后头,打算挑两条鱼。

    这家饭馆就在江边,已经做了十数年买卖,最拿的菜就是做鱼,尤其是这江边的鱼现打捞上来,活蹦乱跳,新鲜的很。

    二过来帮着挑鱼,刚想起筐,就被老板赶过来制止了,让他去江边拎起泡在水中些的竹筐,讨好笑道:“谢爷,不知道您来,我这就让人去瞧瞧有没有新捕上来的雅鱼,您去前头坐着喝茶,收拾好了立刻给您上菜。”

    谢泗泉道:“也好,天儿热,再切两只西瓜。”

    老板连声答应,不一会就送到桌上,不止是西瓜,还有两碟瓜子两碟糕饼。

    谢泗泉不耐热,穿了一件银红薄袄坐在那拿袖子扇风,他腕上缠了七八圈珊瑚珠,粒粒像黄豆般大,滚圆饱满,精心打磨过。谢家人本就肤白,谢泗泉腕上缠了赤色珊瑚珠,越发衬得白玉砌成一般。

    只是桌上二人没人瞧他,寇姥姥拿了西瓜给谢璟,谢璟自己吃了两口,又掰下一块尖尖的瓜皮给门口的那只黄毛土狗。

    天儿太热,蒸笼一样的天气,连饭馆门口的黄狗也懒懒散散的,它闻了闻谢璟扔过来的瓜皮,几口吃了,尾巴轻轻摇了摇。

    谢璟自己吃几口瓜,掰一块瓜皮喂黄狗,正要把里最后一点丢过去,忽然动了动耳朵,抬头看向门口方向。

    不多时,就听到一阵车马声,紧跟着有人下车匆匆向这边走来。

    饭馆门口竹帘被掀开,走进来数人,老板弯腰跟他们打了招呼,为首的男人也没理睬,左右看了一眼之后,径直向谢璟他们这桌走来。

    谢璟不知对方什么来路,放在桌下,视线盯紧。

    谢泗泉顺着他视线回头看了一眼,笑道:“璟儿莫慌,是自己人。”他着站起身来,冲那边招道:“徐骏,这里!”

    男人很快走过来,谢泗泉指了他介绍道:“这是徐骏,西川上城有名的算盘,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人挖过来,跟了我有几年了,外头都喊他一声谢家二当家的。”又指了指谢璟,面露得意,“这是我在信里同你提起的璟儿,怎么样,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

    徐骏面容清俊,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人比谢泗泉要正经的多,他拱先对寇姥姥行了一礼,然后才打量了谢璟片刻,道:“是很像。”

    谢泗泉勾着外甥的肩膀,咬耳朵道:“璟儿别理他,这就是个闷葫芦。”

    徐骏看了他臂一眼,忍了几次,还是开口道:“这是外头,家主自重些。”

    谢泗泉不耐烦道:“我又没跟别人搂搂抱抱,璟儿是自己人。”

    徐骏冷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谢泗泉看他一眼,徐骏视线跟他对上,未移开分毫,开口道:“我记得去年中秋的时候,家主在下城喝醉酒,我和胡达等人找到的时候你——”

    谢泗泉连声打断他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听你的那些规矩就是!”他面上老大不痛快,但还是挪开了。

    徐骏道:“家主在外多少讲些规矩,不可太过孟浪。”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