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玄幻奇幻 > 皇家米虫,虫虫虫! > 正文 第35章 咸鱼翻身
    魏禹帮李玺报了仇,窦氏这一支滚回了老家,太后娘娘的“病”自然也就好了。

    李玺兑现承诺,带着贺兰璞到长乐宫蹭饭。

    太后最喜欢这种白白胖胖、乖乖巧巧的孩子,贺兰璞磕了个头,收到一大堆赏赐。

    李玺打趣:“得了,璞表弟一来,我就得往后排了。”

    太后被他逗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明白自个儿那皮猴样,不如石头讨喜。”

    ——贺兰璞的“璞”字,意为未雕琢的美玉,幼时身体不好,为了好养活,家里人都唤他“石头”。

    李玺伤心假哭。

    贺兰璞信心为真,忙把太后的赏赐分给他。

    逗得太后笑声不断,摸摸贺兰璞的头,感叹道:“这孩子,跟新城时候不大像,倒像他爹爹。”

    完才想起来,贺兰驸马已经过世了,新城公主这些年带着贺兰璞待在洛阳封地,就是为了给贺兰驸马守陵。

    众人难免伤感。

    太后略显自责,担心惹得这孩子难过。

    贺兰璞反倒豁达,主动道:“父亲孝期过了,母亲遣我回长安,一来给娘娘磕个头,二来也想让我多走动走动,谋个差事。”

    李玺道:“你要想谋差事,得跟着二哥哥。如今长安城谁不知道,二哥哥身边的人才是最有前程的。”

    贺兰璞憨憨一笑,“时候二哥哥就嫌我没力气,走路慢,我就不去讨他嫌了,还是跟着玺哥哥吧!”

    李玺哈哈一笑,“那你完了,跟着我除了吃就是玩,哪里有什么差事?赶明儿你就得被新城姑母打屁股。”

    “那不能够。”贺兰璞鼓了鼓肉嘟嘟的脸,心地往樱桃上滚了一圈甜乳酪,送到太后嘴边。

    太后就着他的吃了,看看他,再看看李玺,满目慈爱。

    善良又有孝心的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吃饭的时候,太后突然提起:“下回把魏家那孩子一道带来,也让他尝尝这长乐宫新做出来的点心什么样。”

    李玺脸一红,可心虚了。

    每次他给魏禹带点心,都是自己吃,没承想,太后心里门儿清。

    出宫的时候,刚好在承天门外碰见了魏禹。

    贺兰璞非常识相地跟李玺拉开距离,乖乖巧巧地叫了声“嫂嫂”。

    李玺踹了他一脚。

    贺兰璞爬上自家马车,跑走了。

    李玺清了清嗓子,瞄了眼魏禹,道:“他乱叫的,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魏禹浅笑着。

    求之不得。

    李玺摆了摆,“那我走了,明日学宫见。”

    魏禹轻夹马腹,跟上他的牛车,“我伴王爷走一程。”完又加了句,“刚好顺路。”

    李玺看向承天门西边,那是魏禹家的方向;又看了眼承天门东边,自己家的方向。

    这叫顺路?

    魏禹轻咳一声:“我不回家,去平康坊办点事。”

    李玺信以为真,“去看胡旋舞吗?”

    “你想去?”

    魏禹脑子里已经飞快地整理出一套方案——让不良人给胡旋阁传信,暂停营业,开启门窗,散去酒气,摆好瓜果点心,准备好雅间,带李玺过去。

    李玺摇摇头,“今日不行,我答应了三姐姐早点回去。”

    魏禹略失望,却没显出来,只淡声道:“走吧。”

    能相伴一路,送他平安到家,足矣。

    李玺从车上跳下来,“我和你一道骑马,还能挨得近点,话。”

    着,就朝无花果招了招。

    无花果颠颠地跑过来,里牵着一匹健壮的黑马。

    如陌上桑中描述的那般,“黄金络马头,青丝系马尾”,背上还搭着个雕花马鞍。

    李玺翻身上马,朝魏禹显摆,“新得的马王,怎么样?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帮忙,圣人也舍不得给我。”

    魏禹勾唇,“王爷打算如何谢我?”

    李玺作惊讶状,“嘴上谢谢还不成吗?难不成还得送东西?”

    “只口头言谢,想来不会有第二回了,送些东西,才叫有来有往。”魏禹笑意渐浓。

    李玺夸张地叹了口气,“好吧,那就明日午膳请你去长乐宫吃好了。唉,少不得求求祖母,把我的饭食分你一半。”

    “那就多谢王爷了。”

    “光口头谢不行哦!”

    相视一笑,各自惊艳。

    夕阳,晚钟,心爱之人。

    来来往往的百姓,天子脚下的烟火气。

    人间至美,不过如此。

    ***

    回到王府,李玺被李木槿拉去插花,目标是——做出全学宫最好看的,惊艳所有人。

    李玺觉得吧,就自家三姐姐这水平,惊艳所有人够呛,倒是能惊呆所有人。

    然而,李木槿不认命,拉着他做了大半宿。

    第二天,李玺是闭着眼睛飘进学宫的。

    刚一进大课室,贺兰璞就冲过来,兴冲冲地跟他讲一个大新闻——学宫要重选学令官了!

    李玺一个激灵,想起了那些年自己被学令官支配的恐惧。

    所谓“学令官”,就是所有学子的头头,有惩戒之权,能跟学正对话,还有资格发起诗歌唱和、鹅池论辩之类的“学术活动”,总之权力非常之大。

    李玺最怕的就是这个“惩戒之权”。

    当年他在学宫的时候,学令官是柴阳,那家伙没少罚他!

    贺兰璞兴致勃勃地分析:“男学和女学各选一个,女学那边不是槿姐姐就是柴家表姐——柴家表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男学呢?若窦仲还在,八成是他,如今他没了,会是谁?”

    听到那句“没了”,李玺喷笑:“别他‘没了’,就算他没没,也不可能是他。”

    学令官选的可不是霸王,得德行、人品、才学俱佳,还得家世好,为人公正,方能服众。

    就拿上一届的柴阳来,就算李玺和他们兄妹不对付,也不得不,柴阳处事从不偏颇,就算罚他也是有理有据。

    这一届

    李玺摇摇头,还真没这么突出的。

    反正轮不到自己头上,李玺兴趣缺缺地趴在桌子上补觉。

    贺兰璞和他头挨头趴着,唉声叹气:“如果能有一个像孔嘉哥哥那样的人就好了,当年孔嘉哥哥在国子学读书时,就是学令官,就连圣人都夸他管得好。”

    李玺猛地坐起身,目光灼灼,“你谁?”

    贺兰璞吓了一跳,“孔、孔嘉哥哥呀有什么不对吗?”

    李玺眯眼,“郑孔嘉?你为何叫他哥哥?”

    贺兰璞点点头,“我父亲生前同郑伯伯是好友,我时候跟孔嘉哥哥一道读过书。”

    李玺顿时悲愤,“你真幸福。”

    和心上人一起读书什么的,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运气!

    “你是,郑哥、郑孔嘉做过学令官?”

    “是啊,他那会儿可厉害了,带着国子学和太学、宫学开月旦论辩,连赢三场,得圣人嘉奖,第二年就中了进士,只比魏少卿晚一年。”

    哦,比书昀兄还晚一年呢

    不对,怎么一不心偏向书昀兄了。

    李玺握了握拳,既然心上人做过学令官,自己也要做!

    李玺一上午都在琢磨这件事。

    上大课的时候,夫子不管他,上课的时候就不行了。

    第一次,魏夫子装作没看见。

    第二次,魏夫子忍了。

    第三次,魏夫子讲古诗为焦仲卿妻作时,到妈宝男都是渣渣,福王又走神了。

    这就不能忍了。

    拐杖、哦,不,戒尺拿出来,嫩拉开,啪啪啪,三下。

    被打了,李玺才反应过来,硬挤出两滴泪,“你又打我!”

    魏夫子不为所动,“你自己,短短两刻钟,走神几次了?”

    李玺心虚,蜷着被打的,闷闷地问:“你知道要选学令官了吧?”

    魏禹嗯了声,“本届学令官需得由五位学正商议选出”顿了一下,“你想当?”

    李玺趴到桌上,自暴自弃道:“想有什么用,又不会选我。”

    “想就有用。”魏禹点了点那篇古诗为焦仲卿妻作,“背一遍,我帮你。”

    李玺嗖地坐直了,“你真的?”

    “背过再。”

    李玺低头,又噗的一下蔫了,“这么多字!”

    “背。”

    背就背!

    “三日断五x”

    “疋(匹)。”

    “三日断五疋,大人故嫌迟阿母得闻之,xx便大怒”

    “槌牀。”

    福王摔书,“不背了,太难了!”

    “学令官。”

    “”

    开始撒娇,“疼,揉揉。”

    魏夫子轻叹一声,纵着。

    揉完一只又伸另一只。

    魏夫子挑眉,“这只也被打了?”

    福王坏笑,“提前揉,防止被打。”

    魏夫子抓起戒尺,“那就打了再揉吧,也不算白揉。”

    福王讪讪一笑,暗搓搓把缩回去,“算了算了,我还是背诗吧!”

    背也不老老实实背,边背边吐槽:

    “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啊,好惨。”

    “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死了有啥用?傻丫头。”

    “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啧啧啧,活该!”

    “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切,没用。”

    [注]

    魏禹深吸一口气,默念十遍:“淡定,淡定,淡定,慢慢教就好”

    中午,李玺带着魏禹去长乐宫用午膳。

    太后娘娘并没把他当成李玺的夫子,完全是对待辈的态度,拉着他了好一会儿话,又赏了一方上好的端砚。

    离开的时候,窦青苔装了满满一匣子点心,让他分给其余夫子吃,就是怕他受排挤。

    即便如此,魏禹还是遭到了冷嘲热讽。

    “魏少卿命比嫦娥,所谓‘一步登天’的就是他了。”

    “还是林学正好才思,后学方才只想到了‘驸马’,怎么也没想到‘嫦娥’一比。”

    “驸马确实不妥,若往写实了,怎么也该叫声‘王妃’。”

    “”

    文人雅士骂起人来,一个脏字不带,却字字戳心窝。

    只是,这样的伤害只对那些在意的人有效,魏禹根本不在乎。

    砚台一摆,点心匣子一掀,自己挑了喜欢的甜口慢悠悠吃起来,好过喂了那些多嘴多舌的红眼病。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这样。

    做学问的人,还是耿直良善者居多。

    有人过来解围,也有人不着痕迹地安慰魏禹。着着,就到了学令官一事。

    方才那个拿嫦娥作比的林学正哼了声,道:“老夫暂且想不出哪个最合适,但可以肯定有一个人最不合适。”

    这样的挑衅,正中魏禹下怀,“魏某首推福王。”

    林学正眼睛都要瞪出来,“你哪来的底气?”

    魏禹不着痕迹给他下套,“福王虽学得慢,却也有他的优点,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行?”

    林学正哼道:“这是随便试试就行的事吗?若让国子学和太学知道咱们选出一个如此不学无术的,还不笑掉大牙!”

    魏禹挑眉,“那依林学正之意,怎样才不会被笑掉大牙?”

    “不别的,‘五经’之中至少要通一经罢!”

    “如何算通?”

    林学正哼笑:“诵读、注疏、援引、解经,样样熟记于心,熟用于笔,方为‘精通’。至于那位福王,呵呵,他能过了‘诵读’一关就不错了!”

    魏禹勾唇,“那就这么定了。以三日为期,月末旬考之时,若福王能诵读一经,便选他做学令官。”

    林学正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套路了。

    脸都不要了,面红耳赤往回拾:“五经有长有短,有好背的有难背的,你若单挑又短又好记的,再给他透透题,那还考什么考!”

    魏禹淡定道:“不若林学正指定一经,届时考题不由我出,你来问,如何?”

    林学正拧着眉,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他咬了咬牙,道:“今文尚书。”

    众人一怔,都觉得他过分了。

    今文尚书虽不长,却拗口难记,很多句子皆与政务有关,福王连诗经这样的歌辞都没背全,怎么可能在三天之内背完尚书?

    “就今文尚书。烦请诸位做个见证,若福王能做到,这‘学令官’就与诸位的爱徒无缘了。”魏禹并不惊慌,也丝毫看不出得意之色,只淡然地执了执。

    单是这风度,便已胜了一筹。

    众人皆执回礼,愿意做这个见证。

    休憩间发生的事,并没有传到学子们中间,只有李玺知道了。

    不过,魏禹只告诉他自己跟林学正打了个赌,并没提还有“学令官”这个彩头。

    如果李玺知道这个赌约是为了自己,兴许还不会太上心,摊到魏禹身上,就变得异常努力。

    他非常讲义气,不想让魏禹输。

    原来背首诗都要哄一哄,打三下,这回二万五千多字的尚书,背就背了。

    第一天,念了两遍就背过了,魏禹奖励他玩了大半日。

    第二天,魏禹开始讲解注疏及体现的思想内涵,一边讲还要一边应对他杂七杂八的问题。

    周公为什么不自己做皇帝?

    那些亡国之君学过尚书吗?

    学过还国破人亡,看来也没啥用。

    ——若非是放在心坎上的人,魏禹早一巴掌拍死了。

    终于,到了旬考。

    不止李玺一个人参考,所有学子都要考。只不过,李玺破天荒地成了最受瞩目的那个。

    林学正出上一句,他接下一句,接了十来句,都对了。

    林学正脸色不大好了,改成他两个字,让李玺接前一句,还要出自己的理解。

    白了就是既要背诵,还要现场编个作文。

    这时候已经有几位耿直的夫子不满了,林学正这分明就是故意为难,即便明经科考试,也不过如此了。

    众人下意识看向魏禹,以为他会有意见。没承想,魏禹始终淡定如山,一副完全信任的神态。

    李玺没让他失望。

    提到贪腐之事,李玺一反常规,见解独到。

    “每到年底,吏部考评百官,都有人往福王府送东西,希望我在太后娘娘和圣人面前好话,但是,我从来没动过心。”

    “是因为我品德高尚吗?不,是他们送的东西不够好。”

    众人一怔,纷纷露出诡异之色。

    这福王,真敢啊!

    李玺朝魏禹挑了挑眉,侃侃而谈:“平日里太后娘娘和圣人常常赏我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我心内感激,时时记得他们的苦心。”

    “所以,无论那些人送什么,都不会令我动心。因为我已经有了最好的。还有,我怕挨揍。”

    李玺眨了眨眼,玩笑道:“你们是不知道,圣人一言不合就要抽我鞭子,可疼了。”

    学子们哄堂大笑。

    莫名有点喜欢这个逗趣的福王了。

    夫子们却纷纷露出严肃之色,他们已经猜到李玺接下来要什么。

    “无论是京城高官,还是远县吏,倘若俸银够高,常记君上恩德,怎么会忘了为官的本分?”

    “当然,总有一些黑心白眼狼,对他再好都没用,一鞭子抽死就好,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鱼肉百姓的下场!”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重重地敲在众人心头。

    众人皆暗自惊叹:这位“不学无术”的福王,竟有这般见识!

    直到旬考结束,许多人都没回过神。

    包括魏禹。

    他以为,过目不忘就已经是上天厚爱这位金虫了,没想到,这份“厚爱”还能更厚。

    他的见识,他的巧思,他的通透,他的恩威并施、赏罚有度,皆是不可多得的天赋。

    为君者的天赋。

    窗外,李鸿背着,神色莫名。

    姜德安借拍马屁:“老奴虽不懂政事,却也觉得王爷这番论断得有理有据,令人深思。”

    “高俸养廉,重典治贪。”——李玺的观点总结起来就是这八个字。

    十几年前,也有一个人过类似的话。

    是她教宝的吗?

    不,不可能。

    她已经十六年没有回过长安了。

    李鸿闭了闭眼,沉声道:“给黔州传旨,命崔沅,回长安。”

    姜德安一愣,“是、是回京述职,还是”

    “携家眷,回京待命。”

    李鸿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语气愈加坚定,“郑孞不日大婚,她这个做长姐的,怎能不回来看看。”

    姜德安脸色煞白。

    乱了。

    这下要出大乱子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