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玄幻奇幻 > 皇家米虫,虫虫虫! > 正文 第55章 亲生父母
    兴安门东南有个光宅坊。

    光宅坊北靠大明宫,西望太子东宫,东临丹凤门街,占地不大,却是长安城中的风水宝地。

    坊中住宅较少,多为茶楼酒肆,供官僚子弟消遣。其中最高最繁华的望月茶楼,就是李玺的产业。

    ——原本福王想叫“望明茶楼”来着,意思就是望着大明宫的方向,圣人嫌弃太直白,强行给他改成了“望月”二字。

    李玺从长乐宫出来后,没回福王府,而是跟无花果和胡娇约好了在茶楼碰头。

    因为要大秘密,李玺上楼的时候特意没惊动管事,而是悄悄从后门的专属木梯上去,直接去了他常待的阁楼。

    阁楼上是个大通间,中间有数道屏风相隔,四面开着直棂窗,视角极好。平时没人来,只会在年节之时租借给王孙贵女们办宴。

    李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拖了两把胡椅,一把坐着,一把垫着脚,晒着太阳打瞌睡。

    不多时,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有人推开门,语气热情周到:“这是咱们楼中最宽敞、最安静的地方,等闲人一般不会领过来,因着二位是咱们东家的夫子,子才做了这个主。”

    李玺刚要起身,听到这话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我的夫子?

    不会是书昀兄吧?

    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多谢二哥,麻烦上一壶七宝茶,要现磨的,不必急,我刚好同长姐话。”

    二心领神会,笑道:“郎君尽可安心,子就在底下守着,没有您的招呼,不会有人上来打扰。”

    “有劳你了。”心里有再大的事,郑孞面对外人的时候依旧礼貌温和,口头上道了谢,又捞出足足一串铜钱递给店二。

    “谢郎君赏!”二眉开眼笑地下了楼。

    原来是郑夫子

    还有神仙姐姐!

    李玺窝在屏风后面,不由起了搞怪的心思,想着趁他们话的时候突然冲出来,吓他们一跳。

    郑孞再三确认门外没人,这才阖上门,道:“长姐为何约我在外面相见?”

    “有些话在家里不方便。”郑嘉柔声音稍显疲惫,“昨日我去济安香铺,瞧见了当年在崔宅浆洗的赵婆婆,故人重逢本是欢喜的,刚好我也无事,便请她喝了盏茶”

    就是这喝茶的工夫,那赵婆子不慎漏嘴,让郑嘉柔猜到了,有人在查当年的事。

    “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就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伤害他。”

    郑孞表情变得严肃,“长姐不必担心,或许只是圣人。”

    郑嘉柔摇摇头,“不会。若是他,不会到现在才查到赵婆婆身上。我担心,是你我先后回京,又对‘他’过分关注,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郑孞沉吟片刻,道:“长姐的担心不无道理,如今当年的婴孩都长大了,面容举止越来越像身生父母,难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他不由想到了胡娇,“前几日我见到那个女娃娃,一眼就认出来了。”

    郑嘉柔一怔,脸上有诧异,更多的是欣喜,“你是,那个孩子就是宝身边那个?”

    郑孞点头,“得亏她一天到晚神出鬼没,没让福王府那些伺候过上一辈的那些老仆们瞧见过,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长姐放心,我已经隐晦地提醒过她了。”

    屏风后,李玺听到姐弟两个似是在秘密,本想悄悄离开,突然又听到“福王府”三个字,不由顿住。

    郑孞笑了一下,“来也是缘分,当年我误打误撞进了前定王府,没把宝偷出来,倒救下了她。”

    那日,太极宫大乱,长安城戒严,前脚李玺出生,后脚今上就攻破了皇城大门。

    那时候,长安城兵荒马乱,戾太子旧部大肆砍杀,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一个个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那一年郑孞只有十岁,仅由两名忠仆护着,一路从城南跑到城北,把刚刚出生不足一个时辰的李玺送到圣人中。

    一并送去的,还有整整十位大儒的联名奏表,请李鸿登基为帝,重整大业河山。

    十位大儒,刚好是大业七姓十家的家主,代表的是太行山以东所有的清流世家、天下文人。

    郑嘉柔哭断了肠,郑孞冒着性命危险把的李玺送到亲生父亲的上,没想到,李鸿转就把他送到了定王府。

    郑孞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炸了,根本不顾郑嘉柔的阻拦,只身潜入福王府——那时候还叫定王府——想把李玺偷回去。

    他运气好,赶上城中纷乱,真让他混进去了。

    他运气又不太好,刚进去,李鸿就以肃清戾太子余孽为由,把福王府层层保护起来。

    郑孞不仅没办法接近李玺,还差点被当成乱党抓住。慌乱之下冲进一个柴房,看到那位刚刚产下婴儿的胡姬。

    他以为胡姬只是府中一个普通的舞伎,还自动脑补出那个女娃是胡姬和府兵私通生下来的。

    胡姬护住他躲过了侍卫的排查,郑孞也信守承诺,将胡姬的女儿带了出去。

    刚好,李玺被送走了,郑嘉柔日日以泪洗面,突然多了一个孩子,每天照顾她,喂她奶水,这才熬过了最初的那一个月。

    一月之后,李鸿正式登基,崔沅为了保护一家老,自请戍边。

    太后代李鸿同意了。

    黔州路途遥远,一路兵荒马乱,将将满月的婴孩根本承受不住。郑嘉柔不想害了这个孩子,忍痛让郑孞给她找个好人家。

    为了防止自己后悔,连去向都不敢问。

    郑孞也是少年心性,胆子大得很,干脆把孩子抱到宫里,告诉李鸿没有这个孩子,李玺也不会顺利地留在福王府,请李鸿好好照顾她。

    这样,也不无道理。

    那时候,李鸿先是失去了至亲的兄弟,又刚刚得知所爱之人嫁给了别人,一时间精神大恸,整个人处于半疯癫状态,朝中大事务都由太后代管。

    太后留下了那个女娃,交给后宫一位性情温和的才人照顾,又嘱咐姜德安常去探望。

    而太后自己,也是刚刚失去了唯一的亲子,一方面要忍受丧子之痛,同时又要强打起精神,照顾李鸿,还有襁褓中的李玺。

    那是这对天家母子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直到太后与李玺相继生病,险些丧命,李鸿才幡然醒悟,担负起为君为父为子的责任。

    这段往事,郑嘉柔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年,郑孞怕她伤心,一直不敢。

    郑嘉柔愣住了。&p;p;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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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泪水已爬了满脸。

    她早就知道,她决定生下李玺的时候有多难、瞒天过海把李玺送到他身边的时候有多难,天高路远前往黔州的时候有多难,她挚爱的那个男人,就有多难。

    甚至,比她更难。

    他面对的是腥风血雨、诡谲权谋,是单枪匹马、孤军奋战,还有爱人的背叛。

    这也是为什么,她执意把李玺送回他身边,除了厌恶崔家严苛陈旧的规矩和后宅的勾心斗角,更多的是想给李鸿留下一根支柱。

    结果正如她料想的一般,当初,若不是太后与李玺,李鸿真就彻底疯了。

    他并非天生的帝王之材,这些年是被太后和李玺撑着才一步步挣扎着过来。

    郑嘉柔背过身去,泣不成声。

    屏风后,李玺也很想哭。

    却哭不出来。

    他木然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呆呆地:“打扰一下,不心听到了你们秘密,如果没听错的话,你们的那两个孩子,是我还有胡椒?”

    郑氏姐弟傻掉了。

    “宝,你”

    “别叫我宝。”李玺的情绪并不激烈,反倒像个愣愣的木偶,“今天我和这两个字犯冲,只要听到有人这样叫,随之而来的都是坏消息。”

    郑嘉柔浑身颤抖,几乎要昏过去。

    当年,面对家族的逼迫,面对必死之局,面对十位当世大儒的羞辱她都没有这般恐慌。

    郑孞急于向李玺解释:“不是,、册册,你别恼,当年的事很复杂,我——”

    “复杂吗?我听着一点都不复杂。”真的,李玺非常平静,语气都没有太大起伏。

    他指了指郑嘉柔,“你生下了我。”

    又指了指郑孞,“你把我送给圣人。”

    然后扯了扯嘴角,“圣人又把我送到定王府。”

    又指向郑孞,“你生气了,要去定王府偷我,结果没偷到,阴差阳错带走了胡椒。”

    “简单吧?”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郑嘉柔彻底崩溃。

    就在这时,门咣当一声被推开。

    “阿郎我跟你,我和胡椒有一个大发——”无花果冲进来,看到屋中之人,突然顿住。

    胡娇紧随其后,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李玺淡淡开口:“有何发现?吧。”

    无花果挤了挤眼,“没、没有,也不太重要,既然郑夫子和郡君在这里,回头再罢。”

    李玺盘腿坐到胡椅上,“。”

    无花果挤眉弄眼,疯狂明示:“阿郎,是大发现,很大很大,有天那么大。”

    “。”

    无花果一哽,“那奴可真了。”

    李玺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在爆发的边缘暗自徘徊。

    无花果连忙缩了缩脖,心一横,掏出一个本本,拉着长声念道——

    “太极宫门前打扫的黄监,魏少卿辰初入殿,三刻出来,肩上多了一个灰鞋印。”

    “太极殿中的擦洗器具的于监,龙椅后面的龙吟剑原本是龙纹朝里,凤纹朝外,大半年都没变过,今日突然调了个。”

    “后监浆洗的于嬷嬷,往常姜公公都是下了钥才换中衣,今日从太极殿回去就忙不迭脱了,那一衣裳的汗呀!”

    “综上,魏少卿极有可能忤逆圣人,被圣人踹了,还险些拔剑杀掉,幸好姜公公拦住,想来事情并未彻底解决,不然姜公公也不会惊出一身汗。”

    “再综上,魏少卿多半没诓阿郎,能引起圣人如此大的怒火,多半与阿郎有关。圣人把魏少卿派去黔州也并非虚言。”

    无花果完,轮到胡椒。

    她没拿有本本,只一字不漏地把太后和窦青苔的对话学了一遍,连语气和叹词都有六分像。

    李玺听完,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综上,我的身世果然有问题。”

    完,转身就走。

    无花果和胡娇亦步亦趋地跟上。

    郑嘉柔身形一晃,“孞儿,去,去太极殿找圣人”

    李玺出了光宅坊,直奔光德坊。

    魏禹刚洗完澡,换了身雪白的中衣,就被一身灰尘、一脸鼻涕和眼泪的福王抱住了。

    “那句话是真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和他们一比,书昀兄简直是我的神仙哥哥。”

    魏禹没问怎么回事,只管好生哄着。

    伺候着福王喝了茶,洗了脸,把人哄到床上躺着,其间,从福王的叽叽咕咕外加气呼呼冒出的粗话中,理清了来龙去脉。

    李玺把头埋进他怀里,闷闷地问:“书昀兄,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会不会就不想追我了?”

    “不会。”魏禹直截了当。

    “你撒谎。”福王失去了自信,也失去了安全感。

    魏少卿耐着心思,顺毛哄:“你为何觉得我会?”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是圣人和长宁郡君偷情生下的杂毛。”

    李鸿一脚踢开门,刚好听到这句话。紧接着,又看到两个人抱成一团,挤在一条被子里。

    一国之君陷入两难选择。

    是先把儿子打一顿?

    还是先把勾引儿子的大妖精拖下去赐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