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玄幻奇幻 > 心眼 > 正文 第80章 第 80 章
    下半场赛况激烈,观众离席涌到球场两侧的界限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乔苑林盘腿坐在一角,他跟着紧张,把绶带的流苏边薅掉了一截。

    梁承运球过人,肩臂凸起肌肉形状,一跃投进个三分。

    七中的球场没这么肆意,学生只能搜刮宝贵的空隙打一场,也许一边拍球一边焦虑没写完的作业。

    乔苑林透过当下的场景幻想,如果那一年梁承在安安稳稳地念书,他坐在场外,梁承飞奔而过时总会分神瞥他一眼。

    假如人不够,梁承便漫不经心地一勾,将邀请得像命令:“屁孩儿,过来。”

    那他一定不会逃跑了,会颠颠儿过去厚着脸皮请求:“我不会,你可不可以教我?”

    除了篮球,还有生物、实验、骑摩托,都让梁承教他。他会请梁承吃东西,一起分食一份豪华巨峰葡萄全家福。

    嘭,篮球进筐落地,伴随结束的一声哨响。

    场上欢呼沸腾,胡医生举着大喇叭高喊:“今年的胜利依旧属于蓝队!梁承医生!我的梁哥蝉联mvp!”

    乔苑林被拉回现实,爬起来朝梁承冲过去,走到一半在人群中克制住脚步。

    胡医生超过他,奔到梁承面前,采访道:“梁医生,托你的福科室每人得到一身年卡,大恩大德!心外之光!”

    梁承早已大汗淋漓,用护腕揩了一把,喘息着锁定白色的身影,胡医生递来喇叭:“梁医生,你此刻的心情!”

    他大步跑向乔苑林,躬身勒住腰将人抱离地面,转一圈庆祝。

    胡医生自圆其:“哇!梁医生拥抱了篮球宝贝!画面非常的温馨!”

    乔苑林顾不上别的了,环紧梁承的脖子,:“你好厉害。”

    梁承的气息还不稳,断续喷薄在耳畔:“不好意思在宝贝面前输。”

    四周人声鼎沸,他们耳语着悄悄话。比赛结束了,梁承到坐席第一排休息,他灌了半瓶水,乔苑林用掌在旁边扇风。

    汗滴进眼睛里,梁承一直忍不住揉,眼角都红了。

    乔苑林阻止道:“你别揉它了。”

    梁承笑:“那揉你啊。”

    乔苑林差点想歪,扯无关紧要的事情遮掩:“我领的苹果送给秦院长了,你先坐,我去看看还有没有。”

    梁承伸拽住他,不让走:“每个职工发了一箱,够你吃的。”

    人潮由稠变稀,大家收拾东西散场,乔苑林望见秦礼先在几排之后向他挥再见,:“都是院长,秦院长比我爸和蔼多了。”

    “真容易收买。”梁承道,“因为他让你一起开球?那是你招人喜欢。”

    乔苑林被哄得高兴,却也服了这人:“你就装吧,明明是你私下去求的。”

    梁承模仿道:“老头怎么还泄密,无语了我。”

    那高挺的鼻梁上又冒出几颗汗珠,乔苑林轻轻刮掉,:“原来秦院长早就见过我们,当年你救我的时候,他就在心外科,是当时的一哥呢。”

    梁承沉吟计算了一下,:“我救你是十一年前,他那一年都六十出头快退休了,还一哥?”

    乔苑林察觉被糊弄:“原来是一爷。”

    突然飞来两团毛绒球,精准砸在他们俩的脑袋上,秦礼先在过道骂了一句:“浑子们,我还没走远呢!”

    等人逐渐走光散尽,偌大的球馆空了,静了。梁承拉乔苑林返回场上,捡起篮球,只陪对方一个人玩儿。

    离开之前,他立在乔苑林的背后,圈着臂投进最后一球。

    他们有些迟,清扫更衣室的阿姨等着下班,乔苑林磨磨蹭蹭没来得及换,匆忙套上衣服就走了。

    有一通未接电话,是田宇打来的。

    无论安德鲁如何,乔苑林一直想感谢田宇的帮忙,而且大过节的,对方在奶奶家估计很没意思。

    他拨回去,刚响两声就接通了,:“田宇,最近忙不忙?”

    “别提了。”田宇道,“安德鲁的纪录片好像不在平海拍了,内容压缩一半,不清楚什么情况。”

    乔苑林问:“那你的工作受影响吗?”

    田宇一向是乐天派:“等团队协商完安排吧,我好清闲啊。不管了,圣诞节快乐!”

    乔苑林看向驾驶位:“我和梁承在一起呢,要去吃晚饭。”

    车厢能听见里的声音,梁承直接比了个“ok”势,于是乔苑林把话完:“你也出来吧。”

    “那我不成电灯泡了,多心酸啊。”田宇事挺多,“不如你把拂姐也约出来,我好想她。”

    乔苑林挂断打给姚拂,对方刚收到客户打的尾款,欣然答应。

    四个人凑伙吃铁板烧,田宇和姚拂都知道他们在一起,所以乔苑林很自在。但梁承想起当助教的那段日子,感觉是带着仨学生开灶。

    田宇喝了一瓶清酒,:“拂姐,我是纯直男,异性恋。”

    “谁管你。”姚拂冷艳道,“你不是也没关系,我弟不喜欢你这一挂。”

    田宇:“谁管他,你喜欢哪一挂?”

    姚拂故意:“我不是纯直女,别瞎问。”

    “啊?高二你长大了就会考虑我!”田宇狂撸一口鸡肉串,“平海的冬天,竟比加拿大更让我心寒。”

    乔苑林只当在看品,嚼着牛舌道:“你好长情,高中同学我都忘记三分之一了。”

    田宇问:“生物课代表总记得吧,她不是毕业向你表白了吗?”

    梁承一直默默地补充体力,闻言停筷,眼锋扫向桌对面确认:“表白?”

    田宇吓得赶紧:“大概是苑神拼命补习生物给了人家错觉怎么呢,生物就是害人。”

    乔苑林附和:“对对对。”

    姚拂冲这俩怂包翻白眼,:“不要追溯过去的事了,展望一下未来不好吗?梁医生,以后我该叫你哥,还是你跟着苑林叫我姐?”

    梁承:“”

    田宇声:“我高中也思考过,如果拂姐乐意,你岂不是要叫我姐夫?”

    乔苑林:“”

    吃完饭,姚拂开车送田宇回家,临走降下车窗,仗义道:“弟弟,哪天出柜记得通知我,关键时刻我帮你们抱住舅舅的大腿,你俩方便逃生。”

    乔苑林:“不至于吧,我都铺垫了。”

    半路,梁承冷不防问:“你铺垫到什么程度了?”

    乔苑林想了想:“拿输液打比方的话,大概做完了皮试。”

    明湖花园门口的圣诞树五彩斑斓,一群孩子在下面玩耍。到单元楼下,窗户灯光暗黄,乔文渊和贺婕已经休息了。

    梁承和乔苑林轻轻脚地进门,客厅留着一盏台灯,茶几上并列着两份礼物。新家组成的第一年,父母借着节日为他们准备的。

    乔苑林拿起礼物盒上的卡片,:“是阿姨送我的。”

    另一个盒子没有精致的包装,很符合乔文渊的作风,梁承打开,是一条名牌男士皮带。

    乔苑林怕拆坏了,抱着礼物回卧室的衣帽间,他解开绑成蝴蝶结的丝带,拿剪刀心剪开包装纸。

    梁承趿着拖鞋不请自来,随拉上衣帽间的门,:“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盒子里是一整套家居服,柔软暖和,里外三件附赠眼罩和袜子,就很像妈妈送给孩子的礼物。

    睡袍兜里塞着一只信封,乔苑林打开抽出一张天蓝色的卡,是海岛游乐园的家庭纷享年卡。信封上贺婕写着,等天暖了,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吧。

    乔苑林喜欢得来回看,他拿出藏在衣柜底层的储物箱,把这张卡和重要的证件放在一起。

    而梁承却注意到那只灰色的丝绒盒子。一枚纽扣要留一辈子么,他从后环住乔苑林,心猿意马,低头拱在颈窝轻嗅。

    痒,乔苑林:“我要去洗澡了。”

    “嗯。”可梁承不松开。

    乔苑林又:“让我换衣服。”

    梁承撩开他的衣摆:“换。”

    卫衣脱掉露出里面的球衣,乔苑林扶着柜门,然后运动裤连同球服短裤一并被褪下。

    这不是公寓,父母就在隔壁房间里睡觉,他没那么大胆子,:“不行。”

    “为什么不行?”梁承问得严肃又恶劣。

    乔苑林被按着脊骨压进衣柜,脸埋在挂着的一排毛衣上,仍在求:“哥今晚不要。”

    梁承:“mvp没有奖励吗?”

    狭窄的衣帽间就像旗袍店的仓库,无窗封闭,逼仄温暖,弥漫着干衣球淡淡的工业香气。乔苑林滑下躺在地毯上,蜷缩起裹着长袜的双腿。

    外面似有开门起夜的声音,也可能是错觉,他吓得捂住脸,仍嫌不够,自觉咬住一角球衣。

    梁承愈发失控,端抱起他进了里间的浴室。

    ***

    对面卧房的床单一丝不乱,梁承在乔苑林的房间度过了整个平安夜。

    第二天早晨,乔苑林还在梦中,梁承先睡醒,从被窝抽出那条丝带搁在床头柜上。

    他进浴室洗漱,照镜子看见颈侧的牙印,不大但明显,是乔苑林怕抓到他背后的疤,所以咬了一口发泄。

    梁承弯曲食指和中指,用两个指关节掐住狠狠一拧,整块皮肤变成深红色,透着痧,掩盖了牙印。

    餐桌上摆着一锅热腾腾的疙瘩汤,贺婕盛好四碗,抬眼见梁承衣冠整齐地走过来,问:“脖子怎么了?”

    梁承面不改色:“没什么,吃了肉火气重。”

    乔文渊端着一盘笼包从厨房出来,:“年轻人也用这种土法子啊,吃完饭给你找点药吧。”

    “行。”梁承拿起椅垫,顺摞在旁边的椅子上,“皮带挺合适的,谢谢乔叔。”

    贺婕往屋里瞧,问:“苑林还没起床么,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送的。”

    罢,乔苑林穿着一身新睡衣亮相,惺忪未退,步伐奇慢,姿势略显怪异。他走来撑着桌面一寸寸往下坐,屁股挨住双层椅垫才放松下来。

    “我特别喜欢。”

    贺婕乐道:“喜欢就好,怎么睡一觉跟挨过揍似的。”

    乔苑林胡编:“我梦见了金牌打,他一晚上打了我三次。”

    梁承在桌下被踹了一脚,软趴趴没力度,他夹起一只笼包献给乔苑林,:“给,补补。”

    乔文渊看不过眼:“你自己不会夹?多大人了?”

    “年底了,我终于二十五了。”乔苑林咬一口,“别骂了,我真的好累。”

    乔文渊督促道:“别犯懒,年底大家都忙,必须坚持住。”

    乔苑林烦他打官腔,:“今天星期日,家里也没有你们三院职工,你不要训话。”

    “臭子。”乔文渊道,“死活要当记者,那就好好干,不能比别人差。”

    梁承一旁听着,念及乔苑林高中时代的用功,似乎乔文渊一向要求严格,并不因为身体问题而放宽标准。

    贺婕也有同感,劝道:“老乔,孩子健康开心就好了。”

    乔苑林却先一步:“没事,我能做到。”

    他早已习惯父母的高要求,一开始会哭,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甚至联合起来抗议过,不舍得让他这么拼。而乔文渊和林成碧不为所动,教导他哪怕付出加倍的努力也要和其他人一样。

    一个做医生见证许多病痛,一个跑新闻旁观许多遭遇,都认为社会残酷,人的歧视比疾病更令人痛苦,所以绝不能落后、弱和愚钝。

    乔苑林呼噜一口疙瘩汤,他基因里的强韧使他接受并赞同,也使他坚持到现在。

    梁承剥好煮鸡蛋,道理他都懂,但顶风作案地再次放进乔苑林的餐碟,:“在外面上进,在家里可以喊累。”

    乔苑林看向乔文渊请示。

    “乔叔。”梁承尊敬中藏着一分强势,“咱们分工合作吧,你监督他,我负责呵护。”

    这个词透着亲密,乔苑林唯恐露馅儿,急忙收敛了目光。

    乔文渊也迟疑地咂摸了一会儿,最终无奈妥协:“别给他惯出王子病。”

    吃过早饭,梁承帮忙打理院中的一株梅花,乔苑林坐在墙角一片空地晒太阳,拿着他的看同事们发的朋友圈。

    想翘个二郎腿,大腿抬高酸得乔苑林“哎呦”一声。

    梁承幸灾乐祸:“有那么严重么?”

    “你好意思问。”乔苑林警惕地回头望一眼,含蓄道,“你太凶了。”

    梁承这下不好意思再了,因为顾忌乔苑林的身子骨,他至今不敢太放肆,每次总收着三四分力道。

    忽然,乔苑林低声:“你刚才在餐桌上那么,我爸会不会怀疑?”

    梁承折下一枝,:“我在学你铺垫啊。”

    “噢。”乔苑林转念就安了心,“那现在什么程度了?”

    梁承好歹是医生,总得比普通人拽一点,他自我感觉良好地:“一针见血,已经输上液了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