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
她的意思不止难堪,极有可能伴随孩子一生，影响他一辈子。
眼瞅着快到堂屋，沈如意换个辞,“你这样有可能打消孩子学习的积极性，导致孩子以后厌恶学习。”
“学习”二字让张秀芳停下来,难以理解的：“是他不听话。我出去的时候让他在屋里写作业，他答应的好好的,顶多半时,就跑到你们家。”
沈如意顿时知道张秀芳跟她前世的妈一个样，道理讲不通，“舟十来岁,你三十多了吧？比他懂得多。要是让你一个人呆在屋里,待一天,你呆得住吗？”
“我——”张秀芳以前在农村，吃饭都要端到门外,平时也就做饭睡觉的时候进屋。让她在屋里待一天,即便下雨天她也待不住,“我就是因为待不住，才不希望他跟我一样。”
沈如意想翻白眼，典型的“无能父母，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你别嫌我话难听，你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吗？”
张秀芳不懂,她要是懂之前也不会找沈如意。
沈如意：“你以前问过我,我们家仨孩子怎么那么聪明。我跟你过，我们家孩子也调皮。他们如今已是大学生，我也不敢,我会教育孩子。因为人这一辈子路很长，他们当学生优秀，不等于出了校园会混社会。别看学历高，十年二十年后，可能还不如陈政委家的远航。”
张秀芳听糊涂了。
沈如意：“我这么的意思是，你别看我和顾承礼很厉害，我们也不敢一言堂。在孩子的问题上，往往先听取孩子的意见——”
“不能听孩子的！”张秀芳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沈如意：“为什么不能？假如有画画和练毛笔字的会，却只能选一样，你觉得画画好，舟想写毛笔字，你会让舟选哪个？我猜一定是画画，因为你觉得好。如果是我，我支持孩子写毛笔字。他喜欢才会用心去学。他不喜欢，你整天打他，他也会学，但长大之后会非常厌恶，哪怕学的很好。我这么你能明白吗？”
张秀芳能明白，可是这点跟她的观念向左，张秀芳很难接受。
舟声：“牛哥哥，我看我还是下去吧。我妈生气起来话很难听。”
楼上楼下，沈如意又没刻意压低声音，以至于她一进院猫就听到了。正想跟舟下来，听到两人的内容，牛拉住他俩，让他俩听下去。
牛摇了摇头：“我娘也在乡下待过，比你妈厉害。你妈不撞到我娘跟前，我娘知道你妈揍你也懒得管。她跟我娘撞上，我娘就不会不管。”
沈如意：“是不是很难接受？很想，我教育我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秀芳猛地看向她，对上她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眸，心头莫名的慌乱，“沈医生，我不是，不是这意思。”
“你是这个意思我也不会怪你。舟毕竟是你儿子。你怀胎十月，含辛茹苦养这么大的。只是那孩子如今在我们家，我不能看着你揍他。”沈如意道。
舟忍不住抓住猫的胳膊，压低声音：“沈医生真好。”
张秀芳看了看她特意挑的棍，细长细长，打起人来非常痛，一时拿着也不是，丢掉又觉得把面子一块丢了。张秀芳思索片刻，“沈医生你不知道，男孩子调皮就得揍。”
“我们家三个，你们家一个，我不知道？”沈如意笑着问。
张秀芳的脸色骤然变得很尴尬。
满心不安地王舟连忙捂住嘴巴，笑眯了眼。
猫把孩子拽回卧室写作业。
沈如意又问：“你是想要去一个上大学如同逃出监狱的孩子，还是想要一个还没到学校就开始想家的孩子。你不改改，你们家舟有可能是前者。我们家孩子都是后者。我送顾柱去上学，还没从他学校回来，顾柱就给我写信想家。
“你为人母十来年，让你改肯定像要你的命，痛的难受。但你可以慢慢来。舟是个好孩子，你但凡有一点点改变，他都会很高兴。这么久没下来，肯定一心一意写作业，不知道你来。你先回去吧。冷静下来再来接他。我们家床大，让他跟猫睡一晚也行。猫以前都是跟柱睡。走吧。”着率先出去。
沈如意若是平辈之人，张秀芳可以像在村里一样撒泼，挤兑回去。沈如意不光比她有学问，比她年长，还是她丈夫的上司的夫人，张秀芳满腹胡搅蛮缠的言论，硬是连一个字也不出来。
顾猫发现楼下安静下来，打开北面的窗户，正好看到张秀芳开门。
“我没骗你吧。”猫转向王舟。
王舟连连点头：“沈姨真厉害！我妈的脾气，用我奶奶的话特轴，在老家时连我姥姥和姥爷的话都不听。”
牛笑着问：“别你的偶像又变了，变成我娘。”
“没有，没有，沈姨太厉害，我学不会。”孩老老实实。
顾猫关上窗户，“继续写，让你妈挑不出刺来。”
这个会是沈如意苦口婆心为王舟争取的，王舟不想让她失望，在顾家用了晚饭，洗漱后又窝在被窝里写寒假作业。
顾承礼正打算关门睡觉，王舟的爸爸王超过来，但没进屋，而是请顾承礼出去。
“出什么事了？”顾承礼关上大门就问。
王超走到避风处，沉默地递给他一支烟。
顾承礼会抽烟，但不爱抽。香烟不能让他更清醒，还会惹得沈如意嫌弃。顾承礼接过去，任由香烟一点点燃烧，等着王超开口。
王超没有让顾承礼等太久：“师长，舟他妈今天下午被嫂子数落一顿，这事，这事您？”
“我知道，刚刚吃饭时的。”顾承礼道，“如意话直，舟他妈是不是被她哭了？”
天黑的伸不见五指，屋里透出的一丝灯光让顾承礼看到他抬起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顾承礼知道他很吃惊。
顾承礼：“我媳妇我了解。事不到她眼前，旁人请她和，她也是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到她跟前，她肯定会管到底。舟他妈是不是觉得只要舍得揍，没有教不好的孩子？你嫂子不这么认为。无能的父母才整天打孩子。孩子没教好，要么是基因遗传，孩子遗传到父母的缺点，再者就是父母不会教。你是怎么想的？在教育孩子方面，父母的态度要一致。你揍的时候他妈心疼，他妈揍的时候，你又觉得他妈过分，你们把孩子打死也教不好。”
王超跟此时大多数国男一样，他赚钱养家，老婆照顾家，包括孩子的教育。王超又觉得王舟还，上初中再发力也不迟，所以很少过问他的学习成绩。
孩子在家也懂事，帮忙烧火，照顾妹妹，王超也不觉得妻子的教育方式方法有问题。今晚回到家，冷锅冷灶，王超饿的饥肠辘辘，心情烦躁正想发火，就看到张秀芳双眼通红，时不时抹泪。
王超以为老家出事了，一问才知沈如意数落的。对于沈如意，王超是敬重的。听他妻子完，王超仔细想想，又有顾牛他们在前，觉得沈如意的话很有道理。
沈如意的观念跟他的不一样，王超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他又能理解妻子的委屈。任谁认为对的事被批的一无是处都会很难过。
王超下点挂面，一家三口喝点热的，身体暖和起来，张秀芳的情绪稳定下来，王超便问她，怎么想的。
沈如意的孩子不成器，张秀芳可以当她放屁，再回她一句，站着话不腰疼。
顾牛哥仨一个比一个出息，无论在家里怎么横，在外面都很懂事有担当。沈如意的话，张秀芳不想在意也不行。
“养儿防老”这个观念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包括张秀芳这一代。张秀芳很担心她一意孤行，待她老了，不能动了，儿女也懒得看她。可是让她改变，如沈如意所，她不光难受，还觉得烦躁，都想跟王超打一架，最好被王超打个半死，她只顾疼顾不上别的。
王超听出她的犹豫纠结，便来找顾承礼，希望顾承礼有两全之策。结果顾承礼对他还有要求，王超不由地靠墙蹲下。
顾承礼也蹲下去，推心置腹地：“你们家舟比我们家那仨懂事。顾牛五六岁，敢跟我和如意顶嘴。柱五六岁，到处嚷嚷着要上天。十来岁能皮上天。
“我听如意，你们家舟下午来找猫，猫看半天书，他就写半天作业，一动没动。换成顾柱，即便也能同他一样，见着我和如意，肯定趁要奖励。而这种事在舟看来却是他应该的。”
王超没能理解顾承礼为何这样：“是应该的。他学习是为他自己学的。他有出息，将来享福的是他。”
“你这样认为的话，我问你舟若是，我不学了，以后吃苦不怪你。你是不是也应该尊重他？”
王超想也没想就：“那哪行。他这么，什么都不懂，哪能由着他。”
“你的，他主动学习，是他应该做的，因此要奖励是他过分。他不想学，你又他欠揍。王超，不觉得你这话讲不通吗？你口口声声他什么都不懂，却要求他恪守本分，你不觉得过分吗？”顾承礼不待他开口，“你希望舟是一个合格且能让你满意的儿子，你是一个合格且能让舟满意的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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