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太爷此时一个头有两个大。
他还在病里,将后宅之事都交由大夫人打理,自己则在房内安心养病。到了他这把年纪的人,也知道命最重要,钱权能抓则抓。
老太爷对大夫人的管家能力还是很放心的,毕竟是他一培养出来。况且祝家也算不得什么大门大户,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
然而如今他默然了,再?看一眼下方站着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他头疼欲裂。
大夫人和二?夫人是安静下来,不再?对打。
只不过两个人现在形容均十分狼狈。鬓发凌乱,衣衫不整,面上深深浅浅的血印子与青紫。可见打斗过程十分激烈,谁都没留。
老太爷好不容易捱过心口阵痛,厉声道:“好家教!祝家的好儿媳!”
两位夫人忙跪下,依旧不敢出声。
这时候愤怒淡去,二?人头脑清醒下来,皆是惊惧与后悔并存。
她们怎么能干出这样愚蠢的事来!
这下两个人谁也不敢看谁,专心致志地跪在地上,听候老太爷发落。
老太爷看二?人这时候蔫巴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捶着床沿连连道:“娶妻娶贤,你二?人哪个担得起这‘贤’字!早知道你们一个个是能这样大打出让家宅不宁的人物,祝家怎么也不敢高攀!”
这话的便重?,是有让大老爷二老爷休妻之意。
正后悔的大夫人与二?夫人什么也顾不上?,连连磕头:“儿媳知错,都是儿媳不好。”
老太爷也是一时气话,虽对二?人有诸多不满,也不能真一下子让大儿子和二?儿子同时休妻,不然外面还要怎么传祝家呢!
只是大房二房大打出这事实在太过离谱,让他一时之间心平气和地接受也确实是难为他这么个老人家。
“你二?人怎么就能打起来呢?”老太爷百思不得其解。
大夫人和二?夫人相视一眼,眼中都还有残余的愤恨以及淡淡的悔意。
她们谁也不好意思看谁,又撇开眼神各自看向一边的地,谁都没先开口。
“你二?人究竟为何事大打出?”老太爷又问了一遍。
仍旧是一片沉默。
“好!都不!我在你们二
人这里没面子,等老大老二?回来亲自问好?!”老太爷向后一倒,靠在引枕上?,气得气都喘不匀。
一听要叫夫君来,大夫人和二?夫人便慌?。纵然心知此事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这时候依旧乱?阵脚,争先恐后地和盘托出。
“二?弟妹这几日花银钱如流水,我好心规劝,她偏偏不听,还出伤人。”
“分明是你得?祝星许多好处,我作为她的生母沾沾光怎么??”
“我不曾从祝星那里拿到一文钱!何来许多好处一?”
“你那礼物处处压过我一头!”
二?人着着大有再?争起来的趋势。
“好了。”祝老太爷示意二人住嘴。
但两人吵上?头,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个没完,压根儿没听到老太爷什么。
“我闭嘴。”老太爷重重捶了两下床沿,二?人才住口,只是这下当真?是结?梁子。
“吵来吵去,不还是因为蘼芜院那个。”老太爷一下指出二人的争吵核心。
大夫人和二?夫人一下子抬起头,露出些茫然神色,又仔细一想,当真?是因为祝星。若不是祝星中有钱又区别对待,她二人怎会闹到如此地步?
相比于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两人自然更不愿承认自己贪婪,一下子又都恨起来祝星。
“是,若不是她,我和二?弟妹怎会闹到如此地步。”
“是啊,我素来最敬重大嫂,都是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的错。”
如此有?共同的敌人,两人面子上?又过的去了。
老太爷才不管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叹了口气道:“祝祝星她没入府时,咱们祝家时时刻刻都是安宁祥和的。虽不是如何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也算顺遂。偏偏自她进府,不是这个出事便是那个出事,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在场众人心想是啊,偏偏是这养女回来后府上?下就一直不得安宁。
那自然是养女的问题。
老太爷完众人便陷入沉默。
“那那人都接回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呢?”到底祝星是她生出来的,二?夫人生怕祝星连累自己,此时忙不迭问。
祝老太爷顿?顿:“她既然肯回
来,想来也还是顾念着亲情的。你二?人哪怕憎恶她,平日里也不要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冷落着她,不理会她就是。等日子久一些她就会发现这府上?只有你们能倚仗,自然就会乖巧。”到时候什么银票不还是双奉上??
祝老太爷完甚觉自己的法子精妙,一下子又看不起地上跪着的两位儿媳。
如此愚鲁,为了钱大打出,传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一下子觉得子孙后代没什么前程,有这样的母亲的教导。
“是。”大夫人和二?夫人齐声应道,心中都恨着祝星害她们今日丢大人又吃挂落,也不知道听没听进老太爷的话。
要她们只冷落着祝星可实在有些为难,她们现在迫切想找到祝星进行报复。
老太爷看二?人心不在焉,继续敲打二?人:“原先这些道理也不该由我给你们听,都该是你们自己明白的。但你们实在太不争气,孩子都有几个了还能打起来,着实丢人现眼。希望你们日后冲动之前一切以整个祝家为先,不要再?犯今日的错误。”
这些话二?人倒是都听进去了,面上火辣辣的。
“是,儿媳知道。”这次是发自内心地知错。
祝老太爷缓和语气:“咱们祝家同气连枝,都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日子才能慢慢好起来。若是哪个有什么异心,把自己看的比祝家还重,莫怪我不客气!”他着扫了二?人一眼,叫人不寒而栗。
关系到整个祝家,祝老太爷绝不容许有任何疏漏。
“儿媳明白。”
老太爷作最后总结陈词:“至于老二?媳妇这些天花的钱,能退的便退?,退不?的东西都交给库房。那个看?热闹的掌柜如今在哪?”
大夫人答:“在东院客房歇着呢,叫了郎中去看。”
“一会儿把人叫来,我亲自同他聊聊。”
“是。”
二?夫人听了要退东西,心里抽着难受。那些东西她都还没捂热乎,怎么就要退?呢?她的戒指,她的镯子,她的金钗!
都是祝星的错!
“你二?人记住我的话,下去各抄一百遍女经,清醒清醒头脑。”老太爷依旧觉得今日
两人能打起来很是离谱,总要惩戒二?人一二?好让她们吃个教训。
“儿媳遵命。”无论大夫人还是二夫人都低头认错。
“退下吧,此事任何人都不许再提。”祝老太爷倦怠地合上?双眼,心口又疼起来,这一天天都是什么事,要他一把年纪在这里善后。
大夫人与二?夫人依序退出房门,到了老太爷的院子里。
一出来场面顿时又尴尬下来,二?人这时候脸上还挂着彼此挠的血印子。
大夫人气量大,率先开口:“今日之事是我不好,二?弟妹,我给你赔个不是。”
有大夫人递的台阶,二?夫人松了口气,顺着道:“不不,大嫂,是我不懂事,你掌管府上?辛苦,我还给你添堵,你这”
“哎,都是祝星不好,要不是她,咱们怎会如此?”大夫人起祝星的不是时多多少少有些心虚,生怕有什么报应在她身上,她从心里还是畏惧祝星的。
“正是,都是那个死丫头!”二?夫人则没什么遮拦,他本就厌恶祝星,此时也只是厌恶得更深?些。
二?人将祝星当作共同敌人,重修于好。只是心里究竟有没有芥蒂,便也只有她二人自己心里清楚。不过现在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只是还是不一样了。
事情虽不曾声张开来,府上?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这其中便包括祝清若。
祝清若下午不在府上?,而是去?李令玉那里。
李令玉旁敲侧击她关于府上?养女之事,她将受?委屈却不愿出的倔强模样演?个十成十,让贵女们更信她被祝星狠狠欺负,报复之心愈发强烈。
而她更在这时火上浇油添油加醋,为难地询问李令玉届时她可否再多带一人赴宴。
看上?去完全是受人欺压被逼无奈之举。
此举正合贵女们的心意。她们正愁没会整治祝星,祝星既然逼着祝清若要赴宴,就休怪她们给她难看!
李令玉既心疼祝清若,同时直接将祝星恨上,满口答应祝清若将人带来。
“母亲和大伯母打?一架?”祝清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
丫鬟低声道:“真?是如此,姑娘您莫声张,此事不
能再提。”
“因为什么打起来的?”祝清若蹙眉问。
“好像是因为首饰。”
祝清若心中有?成算,那就是因为钱。她极?解二夫人,担任凡与钱有关让母亲吃亏的,母亲都会记恨在祝星身上。
虽然二夫人打架此事实在让她丢脸,但对于二?夫人更恨祝星这一点还是让她感到愉悦的。
因而用了饭后,她便又往蘼芜院去。
夏夜闷热,月色穿云破雾,朗照大地。
人到了夏日容易食欲不振,猫亦然。
不是宗豫刻意拿乔摆谱让祝星哄他,实在是这具猫身本性使然,一到夏季便没胃口,舔两口羊奶,吃两口猫饭饱腹感就已经很浓。
他又怕祝星批评他吃饭太少,于是很心地在她面前极尽各种扮可爱之能事。
祝星不忍心训他,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
今日她为了哄他多喝些羊奶,用硝石加工将羊奶冻起,做成?羊奶冰砖,由着宗豫啃。
彼时她坐在榻上?,腿间是只纯黑的猫,双捧着一块半个掌大的冰砖,黑猫埋头扒在她上?啃冰,傻乎乎的。
外面厮传话:“姑娘,三姑娘求见。”
吃冰的黑猫从冰砖中抬起头,冰屑粘在他胡子上?,显得他格外呆萌。
少女捏了捏他耳朵:“专心吃东西,瘦了抱起来都不舒服?。”
宗豫可没忘她之前还他结实,根本不信女人的鬼话。他之所以抽空抬头只是好奇祝清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也不是特别好奇。
毕竟真?假有别。
看?祝星,他眼中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祝星从不曾拒绝过祝清若的拜访,哪怕她已经在努力地恶心人:“带三姑娘进来吧。”这次也不例外,没有拒绝。
祝清若一进门就看见祝星膝盖上?的黑猫,吓得尖叫一声。她从到大都极怕动物,哪怕是猫这么可爱的生物。
她只觉得这东西养不熟,时不时都可能挠她一下。
对于养不熟的东西,祝清若宁可错杀不肯放过。
尤其这还是一只黑猫,在人们心目中是灾厄的象征。
祝星真?是太奇怪了!竟然会养一只黑猫!
这只黑猫的眼神让她好不自在,她在被一只猫审视。
宗豫居高临下地
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森然冷意。就是眼前这个人占用了原属于祝星的一切。
他敏感地觉察出祝清若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在遇到祝星之前他看过太多太多。
鄙夷、厌恶、惧怕。
如果不是因为祝星喜欢一切自己解决,他会帮祝星杀?这个冒牌货。
在他心中,冒牌货的存在都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祝清若本想今日给祝星好好做做思想工作,但看到这邪乎的黑猫只扔下一句:“后日是李中书令的女儿李令玉的生辰,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世面。”不等祝星回答便匆匆离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