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寰一个人走了进去，穿过外面的草地，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他而言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是现在所有的气息又显得那么的陌生。
那种感觉让他很奇怪。
叮当一声轻响，瞬间把他从深远的记忆中拉扯回来。
他抬头就看到在院子中间，紫藤花架下，佟明月一身白色的旗袍坐在那里，白色旗袍在肩头的位置上以白色的绣线刺绣着紫藤花，花蕊的地方还镶嵌着白色的珍珠。
这样清淡的颜色却也让她更加清丽淡雅。
有时候女人的气质体现并不会因为年岁的变大而消退，相反的，还会沉淀的如同酒一般的香浓醇厚。
而此刻，佟明月正端着一盏白瓷茶杯，刚才的叮当声是她拿起茶杯时，上的玉镯碰到茶杯时发出的声响。
这一身轻响让陆寰回神，他看到佟明月对面有一把空着的藤椅，椅子前面的藤桌上还有一杯茶。
佟明月像是早就知道他要来，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坐吧。”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陆寰坐下，茶杯里是她素来喜爱的茉莉花茶，只是他不是很喜欢这款茶。
但是每次佟明月看到他都会给他沏一杯茉莉花茶，如果陆虎在旁边的话，就会等他喝完一杯之后，就给他换成咖啡或者是其他的。
陆寰并没有想喝茶，可是佟明月却看着他。
“这茶，是你祖父最爱的，你可能觉得奇怪，我每次都让你喝这款茶，那是因为你祖父曾经他喜欢这茶，我姐姐除了这个茶，也不会喝其他的。刚开始我也不是很喜欢，可是到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岁数了，人就变得念旧了，他们喜欢的我也喜欢上了，只是不知道是我真的喜欢茶，还是喜欢喝茶的时候能回想起他们来。”
“祖父？”这是从她口中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
“是啊，你的祖父。”她着转眸看着陆寰，“起来，你和你祖父长得还的是很像呢。特别是这些年，你很少回来，有时候你突然出现的时候，好几次我都差点喊错人了。”
那种岁月带给她的恍惚感，让她有错觉的，像是回到了曾经，她的姐姐还在，她还很年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陆寰看着她沉浸在思绪中，他本不远打扰的，然而他心里却有很多疑惑等待着解答，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我想知道真心。”
被打断了的佟明月也不生气，她放下茶杯，笑盈盈的看着陆寰，“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不错，你不是陆家的人，所以陆家人根本就不会在意你的死活，当然现在除外，在z市，陆氏集团其实暗中由你把控着，他们的想要活得更好，维持现有的富贵和体面，他们就必须在意你的，不光是陆家，还有顾家，还有其他家族，除了那个冥顽不灵，以前就靠着吹捧姬家为生的佐家！”
她发现自己把话题得有些远了，又笑着道：“不用担心，陆家和你没关系，我和你才是有关系的，其实，你应该称呼我一声姨奶奶才对。你的祖母是我的亲姐姐。”
陆寰想过会从佟明月这里得到答案，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得这么痛快。
“这个秘密我瞒了几十年了，也够了！”她的眸色逐渐冰冷，阴沉下来。
“当年，所有人都想害死我姐肚子里的孩子，而你的祖父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姬家的长老们拿我的性命还有佟家威胁我姐，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陆寰从这里又听到了更为完整的故事。
“我的祖父不知道？”
“是啊，你的祖父名义上是统领姬家的人，可是一旦涉及到利益，谁愿意把到的金鱼给吐出来啊。他们都不愿意，那么他们就得反。这么多年了，你对人性了解多少？”
“人性？”
“以陆家诸位为例，你来看。”
她着又给自己的茶杯里徐了一杯水。
姿态优雅的端起来，徐徐吹着面上的浮沫，然后看着陆寰。
这一幕在佟明月带着陆寰从陆家出来的时候，经常发生，就在这个院子里，她教着他很多人情世故，但是每次也都只是提出问题来，让陆寰自己的去分析。
而那时，她也会为陆寰倒上一杯茉莉花茶，不过，第一口喝完之后，陆寰再喝的就是陆虎悄悄替他更换的咖啡或者热可可奶。
似乎很久他们都没有这么静下心来话了。
“陆家的人都不知足。无论是长房还是二房，就连嫁出去的陆淑华也都觊觎着陆家的财产。大家都想要分得一部分，可是他们也不能真的把陆家瓜分了，一旦分散了的陆氏集团就不值钱了，所以他们只能在暗处争斗，在有需要的时候又拧成一团，但是他们也不会让对方把控着陆氏，因为不甘心。
大房的陆君琰有算计有筹谋，可是他却太过忌讳和太过谨慎了，一有什么事，就喜欢挑唆陆淑华出面。而二房陆君城看似莽撞，其实，他心细着的。并不是一味的冲动。反而日日咋咋呼呼的陆淑华论心她不是她两个哥哥的对，经常被算计挑唆着出头。可是老爷子也不蠢，自然知道背后都是两个儿子搞的鬼，所以，就算陆淑华经常透出篓子了，他并不会太过计较。反而陆淑华在外人看来莫名的受宠爱。”
听到他的话，佟明月点点头，却并不满足，依旧继续抬头看着他，缓缓喝着里的半盏茶。
“所以，这中间的问题是，大家各有筹划，但是老爷子看清楚了这一切，他利用他们的内斗，又靠着宠爱陆淑华来让整个家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这中间的掌控全都在他的中。”
佟明月一盏茶喝完，她接着陆寰的话道：“不过，最重要的是，老爷子没能算准你四叔陆君昀。他算是老爷子中并不起眼的一个筹码。因为四叔一直都站你父亲这边，打起，他们两人关系就很好，而你四叔一直主张调查你父亲的事，所以，这算是老爷子心中的逆鳞，他从来都不得宠，更是被陆家诸人排挤的。这次他成为了陆氏的ceo算是打了他们的脸。你觉得是这样吗？”
陆寰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微微一怔。
“难道不是？”
佟明月颇有深意的笑了笑，“你觉得呢？”
“我”陆寰沉凝片刻，“我其实一直都觉得四叔这人不简单。”
“怎么？”
“在诸人都对我父亲的事避之不及的时候，他非要不顾自己强出头，你会不会觉得他很傻，也很莽撞？可是，在后来他被众人排挤之后，他还能有实力成为陆氏的ceo。这样的人，从来都不能瞧的。”
佟明月笑了，声音晴朗，“他能成为陆氏的ceo，不是你安排的吗？”
“是我安排的，可是在我做这些安排之前，所有的事早都铺垫得差不多了，他就等着以我的名义安排他成为ceo，他这么做推我在前，他则躲避在后，若是有什么事，他进可攻退可守的。”
“你知道这一切，还由着他去。”
“一来，对于陆氏我并不感兴趣，二来，这件事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我也想看清楚四叔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还有他背后”
既然不话都到这里了，佟明月直截了当的接过话头，“他的背后不是别人就是姬家的人。你也看清楚陆擎天行事的段了，他会的这一切全都是跟着姬家的那些人学的。他的驭人之术是跟着你祖父学的，不过，他的能耐有限，也只学到了些皮毛，这么多年用得不伦不类的。你的祖父比你想象的还有优秀，只是他的心从来都不在这些事上。”
感慨完之后，她又回之前的话题。
“姬家也好，陆家也罢，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人心。人心最难掌控，也最容易操控，因为每个人都有弱点，人心的同情、虚弱、难过、悲伤，还有愤怒，每一种情绪都能成为工具，也都能成为被人操控的绳索。我从让你学习分辨人心，让你心冷如铁，就是希望你不被人操纵。”
她想到了顾琉璃，一个女人却搅乱了陆寰的心。
“只是没想到，你和你祖父一样，为了一个女人就丧失了斗志。”她的语气有些复杂，有不屑，又有些惋惜。
“当年我和我姐姐都爱上了你的祖父。不过，姐姐更喜欢他一些，所以我让了。如果可以再来一世，我不会让！相反的我会帮助他，成为姬家真正的主人。”
佟明月的眼中闪过一抹叫做野心的光芒，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陆寰的双眼，“当年他做不到的事，你要做到！那个顾琉璃她是蚩氏家族的人，身份卑微，她本配不上你的，居然还连累你去到了地底洞穴。”
她全身气息变得冷漠起来。“所谓的洞穴其实也是假的，不过是试验场罢了，这些都是姬家人的把戏。”
“洞穴是假的？”陆寰不认同这话。的确，他们去的那个洞穴可能是假的，可是顾琉璃的眼睛能够看到地底下的确有很多通道，还有很多残留在那里的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年的尸骨。
还有焚羽，如果是假的，她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深入？包括卡姆也过，他们上次进入的洞穴和她之前陪着焚羽进入过的东西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