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挂了电话，而我则久久不能回神。想了想，拉了重阳一把，“起来起来，不好还呆在这里。”
两人从悬回堂出来，看日头不大早了，我想起电话里老爷子并没有规定时间，按他以往的做派，明时间并不是很急，就和重阳在这边找了个酒店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再转南宁，到北京。
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个人往老爷子家里赶。
在路上我就在琢磨，他叫我来到底是干嘛。要老爷子真就和长生计划撇得一干二净，这些事情全都是宁山做的，我肯定不能信。但我不知道他介入到何种地步。就比如眼下最关键的事情，宁山没有从长山山脉下面出来的事情，他知道吗？
这个事情空想也是白搭，很快就到了老爷子院子外边，敲门没几声就应了们，他慢悠悠把门打开，看了我一眼，又瞥了身后面的重阳一眼，“进来吧。”
院子里和年初来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差别，要有差别的话，那就是墙边那一排花盆里的花草彻底死了，院子里这可不知道年级的老树也终于不再枝繁叶茂，只剩老树残枝。如此带来的好处，就是院子里没有满地的落叶。换一个角度，没有落叶，仍旧不掩衰败景象。
老爷子的摇椅仍旧在树下面，摇椅前面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是几个茶杯和一壶茶，他给三个茶杯各自斟满，“自己到屋里搬椅子去。”
“哎。”我应了一声，拉着重阳去屋子里找了两把凳子，很久没有人做过，已经积了一些灰，重阳这子竟然随身带了包卫生纸，两人大致擦了一下，出去坐在树下桌前。老爷子靠在摇椅上端着茶，看着我们。
重阳竟然出奇的有一些拘束，老爷子先对他，“前两年你来过。”
重阳，“是。“
那还是20年带他来过，好像是去筮族地宫前后，具体是去筮族地宫之前，还是去筮族地宫之后，我竟然都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当时嫂子和宁山都在，算是团团圆圆吃了一顿饭。
“算起来，也有两年多了。”
重阳，“是。”
“只有不到半年了。”老爷子。
我猛地抬起头，他正端着茶杯仔细打量我。
我一时不知道什么，只能，“所以我才去悬回堂找白四楼，长宁地下多半是他们家出，截了宁汗青的胡。”
“指望不了的。”老爷子，“白家在秘调局蛰伏这么多年，如今与你们已经是彻底决裂，白四楼要他们克制，是自知回天无力，不想再起波澜，但这不代表着他想与人为善，你们想要的东西，就是还在他们上，多半也不会拿出来。”
“那能怎么办，就让他这么”我一时语塞。
“原本在长生计划中，重阳只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在沉睡——苏醒——失忆——沉睡中循环，上千年的时间里与宁家纠缠不清，直到宁汗青的时代，长生计划取得了巨大的进展”他嗤笑一下，“也算不得进展，只是发现了背后的一些事情而已，比如伏羲剑，比如湿蛟之国，而重阳的作用突然变得重要起来，你爷爷最初的计划中，重阳作为宁家养了上千年的伏羲剑容器，或者引子，最后是要投入到所谓的血池中去的，但是后来在大兴安岭地下出了一些意外，重阳的位置也就有了人取代。”
到这里，他基本就是在坦陈自己什么都知道了，而且也是在隐晦地解释，他们并没有算计我到那种地步上。
“所以重阳，也算是躲过一死，但最后所谓的那股子气血，选择了你，宁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老爷子淡淡。
“仁至义尽？！”我蓦地站起来，“仁至义尽的意思是留人家一条性命？仁至义尽的意思是利用了他上千年，还要利用他上千年吗？”
重阳拉了拉我，宁学军也，“坐下。“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坐下来。
他又继续，“这次叫你来，不是来和你吵架，也不是为了这件事。还有其他的事情和你。“
我没有做声，他也没有等我回复，继续下去，“宁山的公司，事情基本上已经处理好了，你今天过去签个字，日常事务不用你管，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问胡。”
我彻底愣住了，他已经知道宁山的事情了，而且还这样淡然的就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了？那你的儿子呢？你的大儿子呢？
他把中茶水喝完，“没有事情的话，就去找胡吧。”
我实在不知道还要些什么，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看着重阳，身后那个院子里坐着的，就是养了我二十多年的人？
“去哪里。”重阳问。
我想了想，“去顾棠家。”
宁二死了以后，他留在营地里的行李就让我带回来了，其中就包括身份证，还有顾棠家里的钥匙。
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想宁二骗我的事情，也没有想顾棠到底去哪里了，不知忘记了，而是下意识的回避，不想去想。
但现在容不得我不去想，也许我自己还有时间伤春悲秋，还有时间逃避一些事情，但是重阳已经来不及了，我不能再耽误他的时间。
顾棠家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还是我和宁二煮过的痕迹，健身房里，厕所里，卧室里。
“打扫一下吧。”我低声。
重阳看出来我情绪不大好，但没有多什么，上前去收拾我和宁二吃剩下的零食包装。
而木然坐在沙发上，回想宁二临死前告诉的几个线索，事情的前后脉络大致已经可以推测出来。
所谓的地窥没有死，并不是陇山地下的那只地窥没有死，而是世界上还有另外一只地窥。准确的，是陇山地下的那只地窥，在死后创造了一只镜像中的自己。而那道巨大的、其实并不存在的镜面镜面，西抵新疆，东至东海，镜像中的另一端，地窥出现的地方，就是如今的东南半岛，曾经的海洋之中，由此，湿蛟之国骤然由海入陆，整个文明遭受巨大崩溃。
那些河畔的累累白骨，全部都是镜像地窥创造的镜像世界中的人，他们一代一代在石柱上修建阶梯，最终打通了与真实世界的通道。
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上，除了湿蛟之国的存在，恐怕还有一个镜像之国。而且可以提出的一个合理假设的是，这个镜像之国的人与我和宁三这种镜像人不同，创造我们的地窥早已经死去，但是创造那个镜像之国的地窥还活着，他们的意志恐怕不能收到自己支配。
而宁二与顾棠对我的隐瞒，很可能就是来自于宁汗青。宁二与宁汗青在公园交谈的那个下午，宁汗青就告诉他了关于第二个地窥的事情。所以出于对我本身的怀疑，因为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太过怪异，宁二和顾棠怀疑我来自第二个地窥，受到第二个地窥的支配，所以他们在北京的这段时间，肯定又谋划了一些什么，但是出于忌惮，却没有告诉我。
可是计划的变数却又有很多，他们没有料到白家的反水，也没有料到宁二的重伤不治，因而在最后的最后，烂摊子还是回到了我的里。这些事情还是要我来做。
首先是解决重阳的问题，无论宁学军怎么，我还是要去见白四楼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