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东方皇后传 > 正文 第 139 章
    东方永安来寻陈淼,不料被他一口回绝,她想不明白前番相遇还见他坐地痛哭,自责不已又哭诉走告无门,今日会就在眼前,却又为何拒不前往。陈淼要走,东方永安索性一把拦住:“数日之前,我方见先生一诉怀才不遇之苦,如今殿下礼贤下士,意欲招纳能人异士以谋国计民生,先生既是有志之士,为何又拒绝?”

    此一言,陈淼脸色顿时涨红,却又不辩驳,只:“你一个女子懂什么?”

    这些迂腐古人动不动就女子怎么样,东方永安见怪不怪,倒不生气反顺着他的话道:“我既是女子不懂得这些,更不懂河务水利,先生既懂又为何藏着掖着?我一个女子尚懂力所能及不敢懈怠,难道先生胸怀长才,亦有大志却要眼睁睁看百姓受水患之苦,而无动于衷?”

    陈淼高声道:“你与我不过才见第二面,知晓我几何?我就是个山野村夫,没有那什么长才大志。我虽苦百姓之苦,然又能如何?国计民生到底是那些吃皇粮,当官的该操心的事。”着绕过东方永安直往山坡上走。

    东方永安哪里肯放过,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先生这话不对,有句话叫兴亡之事匹夫有责!先生也是这汀阳郡的人,如何年复一年看着自己家乡被淹?不对。”她自言自语道,“先生连日在水边徘徊,根本不是对治水漠不关心,正相反你惦记得很!那先生到底在意什么?”

    陈淼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让我猜一猜,先生是对官场庙堂死心了,多次奔走无人倾听,心急如焚却被拒之门外,所以先生心存怨气,不肯接受殿下好意?”

    “非是心存怨气!”陈淼陡然拔高声音,这个常年在黑水边,为河风吹黑了脸颊吹裂了嘴唇,经历了无数风吹日晒雨淋,不过二十出头却好似已四十有余的儿郎此刻红着一双眼,眼中是这些年受过的所有道不尽的委屈哀伤。“匹夫有责,我又何尝不知?你知道每次河水泛滥我有多难过?可是我无能为力,我试过了,不过换来扫地出门的羞辱!你明白那种感受吗?”

    “那你现在有会了啊,不过一面,殿下便对你念念不忘,他特地嘱咐我,若寻到先生一定要将您带回去,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陈淼高声道,“你们一时无恙,便什么也听不进去,一时遭了难,又想起他人来。”

    “先生心怀百姓,难道却定要计较个人委屈?”

    对方漠然地摇头:“你还是不懂,我何尝计较个人荣辱得失。古有圣人治水尚需九年,若要治这条河非一人一时可成。黑水情形复杂,它需要上下齐心,无数人共同努力、坚持不懈方可成,若有一丝一毫懈怠即可能功亏一篑,我”

    东方永安恍然道:“我懂了,先生是怕殿下只是一时兴起,将你丢进河道署就会不闻不问。一旦殿下回长阳,你在河道署将人微言轻,治水依旧无从谈起。”陈淼猛然抬头看她,眼光闪烁,竟有遇逢知音之意。

    “你或许还在想,殿下口中礼贤下士,却不过派我这个女子来寻,显然儿戏得很。”

    陈淼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没有。”

    东方永安忽而退开一步,郑重其事地躬身作揖:“请先生相信殿下的治水决心。”陈淼面色犹豫,她一把拉起他,“女子唐突了,请先生随我来!”

    她将陈淼直拉进汀阳郡城,距离太守府不远的拐角处:“请先生在此稍等片刻。”陈淼方要问如何,就见东方永安转身往太守府跑去。

    不多时竟见她扶着一名腿脚不便之人从太守府走出来,直往他所在地方走来。待他看清那人不由心中一惊,一时不知何想。那人他只见一面,如今已知晓他的身份,正是前来赈灾的五殿下。此时他颇有些艰难地往这边挪动,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着官袍之人,其中一名他还能认出乃是河道总督洪济。

    皇子亲迎,陈淼又岂能再呆立于此,于是立即快步过去,拱道:“民何德何能,敢劳殿下亲自相迎。”

    李明珏扶起他:“只要阁下愿为百姓一展阁下之才,多远我都去迎你!”又按住他的,“你所忧之事,我必给你一个交代。”陈淼眼眶一热,失声叫道:“殿下!是民狭隘了!”李明珏拉着他引见河道总督洪济与河州刺史公孙琅,三人互作过揖,便将陈淼引入太守府。

    陈淼未料竟劳动这三位亲自来迎,偷瞥东方永安一眼,东方永安朝他眨了眨眼。大厅之中,几人各自安坐,厮送上茶来又替他们将门掩上。

    李明珏道:“关于治水不若就请洪大人先一。”

    洪济欲起身,被他示意坐下,于是朗声道:“臣确有些想法,治一时之水易,然若要长久没有数年不能完成,而”他略略一顿,眉头微蹙,“若要成全功,恐非一代人能成!”此话一出,在座倒吸一口气,尤其陈淼,已从方才面带轻藐之色到此时全神贯注,侧耳细听。且听完,不由击掌道:“不错,洪大人所言甚是!”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打断他人话语甚是不礼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李明珏笑道:“看来洪大人所言甚得你心,这会儿不板着脸了。”众人听完哈哈笑起来,气氛顿时活跃,陈淼心里绷着的一根弦登时松动下来。他虽随李明珏进来了,却始终绷得紧紧的,不敢放松,本以为少不了捱一阵子官腔,不料上下竟没有谁客气,洪济更是一上来就直切主题,还敢大放豪言非一代人之功可成,他才明白兴许自己真是想差了。

    李明珏示意洪济继续,洪济又道:“黑水根本问题在于流经之域地形复杂,从上游奔涌而下携带大量泥沙,到这里地势趋缓泥沙淤积以致河床不断变高,掏泥沙只是治标不治本。”

    李明珏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这些都是你我已知晓的,怎么办?”

    洪济道:“下官的办法是冲沙入海,以及分流。黑水末端东入大海,若能成黑水之患可去大半矣。只是”他面带难色。

    李明珏接道:“只是这分流容易,冲沙入海却难是也不是?”

    洪济拱:“正是,下官暂还未想到好办法。”

    李明珏转向陈淼:“不知陈先生可有高见?”

    陈淼连忙起身应道:“洪大人所言极是,泥沙是治黑水的关键所在,民游走黑水多年,确想了一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想请洪大人听一听。”他躬身向洪济一揖,洪济回礼:“不敢当,请。”

    他道:“此地上游黑水流经希行山山脉,地势由高而低,或可择落差甚大之处依山修建水坝以及蓄水库。如此可人为调节水量,不但汛期可减缓下游压力,旱期还可开闸放水,以保证足够水量将泥沙冲入大海。”

    河堤倒不陌生,然他所的水坝显然与普通河堤不同,又蓄水库亦是第一次耳闻,洪济不禁问道:“你所的水坝是指?”

    “这种水坝必须要泄洪口以及可以活动的闸门。”陈淼滔滔不绝起来,到激动处去寻来纸笔索性将他所设想的皆画下来,“它在我脑子里已经成型好多年,只苦于没有会实现!”待他画完,众人围上去,果是每一处关卡都是十分详细,不由各自赞叹。

    东方永安亦是暗叹不已,他所画之水坝竟已具后世大坝工程的雏形。细瞧片刻洪济抚掌大笑:“奇才,陈先生果然是奇才,若此坝能成,冲沙可期矣!再配合下游掏沙固堤,黑水之患何足惧!下官亦有个主意以配这水坝。”思想碰撞出火花,洪济亦滔滔不绝起来,“罗家村一带地势低洼,下官有意将方圆百里住民全部迁出,在罗家村外围修建堤坝,其内留出一块缓冲之地。水漫之时带泥沙上岸,待水退便可淤下大片良田。”

    “河泥淤下的田地肥沃,既可耕种亦可反作固堤之用。”

    “正是如此。”洪济与陈淼到兴致极高处,互击一掌,竟颇有相逢恨晚之感。陈淼不住摇头笑道:“我真当早些遇到总督大人。”洪济亦道:“怪我,竟未早早发现你这样的人才,若非殿下,损失就大了!”

    公孙琅笑看李明珏:“瞧他俩这就好上了。”

    众人兴致高昂,东方永安也忍不住道:“女子也愿为治沙出一份力。”

    李明珏道:“你不是不会?”

    “我是不懂治水,但治沙还是略通一二。”她道,“泥沙自上游而来,上游想必有土质疏松的区域,除却冲沙,若能阻止上游泥土入河,这水治起来也会更轻松。”

    “不错!”陈淼与洪济异口同声。

    洪济道:“这便是第三个关键之处,姑娘不妨一。”

    东方永安一笑:“若要防水土流失,不外乎植树造林,改粮食为草被树木。”

    洪济与陈淼直点头,陈淼道:“水土流失一词用得甚妙,以在下多年勘察确如姑娘所,姑娘曾去过上游?”她摇头,陈淼不可思议地深鞠一躬,“那姑娘竟能有此高见,在下深感佩服。”东方永安回礼:“不敢。”这些不过都是后世多年治黄河的经验。

    陈淼又道:“改粮种草,到时还可运往下游以固堤坝,只是这一项却是大项,非一时也非我们几人能成。”

    洪济接道:“这正是我所,需几代人共同努力之事。而且若要行此,恐怕我整个河道署亦无能为力。”到这,他抬眼看向李明珏。

    李明珏何等聪慧,瞬时明白他们的难处道:“今日讨论已有成果,洪大人下去便拟一道折子来,将治河详细步数一一来,所需人力、物力,朝廷该如何调度配合,甚至所需时间一个都不要落下,陈先生辅助洪济。折子我亲自带回呈给陛下,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洪济、陈淼、公孙琅皆激动不已,伏首叩头道:“下官、民代黑水两岸百姓谢殿下!殿下英明,百姓之福也!”

    散议后,陈淼叫住东方永安:“若无姑娘,在下还在虚度年华。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东方永安道:“叫我程秀即可。”

    陈淼鞠一躬:“程姑娘大恩陈某铭记于心。”

    他走后,李明珏过来问:“方才你们什么?”

    “他谢我呢。”

    “叫你去寻的是我,他怎么不谢我?”东方永安横他一眼,他拉起她的颇有些吃味道,“你太过迟钝,不知他看你的眼神过于热烈,以后不准与他走得太近。”

    “你才迟钝。”

    李明珏道:“快随我回去。”罢将人拉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