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红楼]当爹那些年 > 正文 林如海(41)
    三月三,女儿节。

    今日林家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众夫人们带着家里的姑娘应邀登门,参加林家嫡长女及笄礼。

    林家低调惯了,此次大办黛玉及笄礼,邀请相熟的夫人姑娘们上门观礼,是少有的盛事。

    因黛玉是几代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孩子,这场及笄礼便尤其重要些,将会成为林家的一个定例。

    笄礼在家庙举行。家庙里十分宽阔,能容得下几百人。正堂东北角搭建了一个东房。

    正堂里已准备完毕,吉时将至,乔喻和贾敏作为主人,站在正堂门口东面台阶上等候。陆菀青迎春探春三人为有司,皆身着礼服,托着托盘站在西面台阶下。宾客们站在门外等候。

    此时,东房里黛玉已沐浴完毕,换好了采衣采履,于席上静坐。

    吉时一至,乐声立时响起。伴着宫廷乐师技艺精湛的高山流水之音,赞礼开始宣读,赞者宁绎心带着有司三人于正堂就位。

    乔喻和贾敏先行步入,行礼上香后,落座于主人位。待赞礼吟宾客入场,两人又起身一一相迎。

    首先进入的是正宾忠顺王妃,落座于香案西侧主宾位,其余宾客按着指引分坐两旁,姑娘们坐在各自母亲身后,一双双眼睛亮闪闪的,十分好奇。

    今日,荣府的女眷们也都来了,因为亲戚关系,位于宾客席上主宾侧后方第一排。贾母居首位,正对面是大长公主。两位老人落座后互相点头示意,都笑得慈和。

    贾母身旁的邢夫人坐下后背挺得笔直,也不敢乱动,就怕丢了面子。王夫人倒十分沉稳,只看架势比邢夫人更像诰命。再下方便是王熙凤了,管家多年,养出了一身气势,又是精明惯了的人,悄然无声地便将众人打量了遍。

    林家的交际圈子和贾府少有重合,因此双方都不太熟悉。王熙凤品级低,丈夫又是虚衔,因此大多不认识,但也不妨碍她将人都记清楚了。数了数,在场的光宗室王妃夫人来了将将两个巴掌。令她不由暗叹好大的面子,心中咋舌不已。

    等所有人就位,乔喻和贾敏也回到主人位坐下。笄礼正式开始。

    乔喻起身致辞,道:“今日女行笄礼,林某在此谢过诸位宾客光临。”

    行礼坐下后,赞礼唱道:“请笄者出东房。”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去,只见一名袅娜纤巧、灵气逼人的少女缓缓踏来。

    黛玉一身色彩鲜亮的幼童装扮,身量窈窕纤细,朱唇未点,眼神专注,蚕眉凝卧,丽质浑然,天真烂漫。一出现,就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黛玉丝毫不乱,稳稳走至场地中央、笄者席前,面向南边,右压左,举加额,鞠躬九十度,向观礼宾客行礼。然后面向西跪坐下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袅袅婷婷,引得众宾客纷纷赞许点头。贾母十分欣慰,她看着长大的外孙女如此出挑,也是与有荣焉。邢夫人也很入神,贾家可没办过及笄礼,这还是她头回见呢。王夫人却有些酸楚,和贾敏的女儿比起来,她的元春真是委屈大了。

    黛玉坐下后,宁绎心上前为黛玉梳头,然后将梳子放在席子南边。接着,忠顺王妃起身,乔喻和贾敏相陪。走至东阶下盥并拭干。三人相互揖让后各自归位就坐。这便是宾盥。

    接着,黛玉转向东正坐,探春捧着托盘上前,托盘里有罗帕和发笄。

    忠顺王妃走到黛玉面前,先高声吟颂:“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唱完祝辞,再坐在黛玉身后为黛玉梳头。忠顺王妃提前练习过,熟练地将双鬟髻解开,三两下扎成少女式的燕尾,再戴上发笄。

    宁绎心为黛玉象征性地正了正笄后,两人回到东房更衣。

    再出来时,黛玉已是一身素服襦裙,无半点钗环,天然去雕饰的样子,犹如出水芙蓉,更显清丽脱俗。这样一身装扮让人不由地想起眼前少女的才名: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

    黛玉走至乔喻贾敏面前,目光盈盈,举加额如揖礼。而后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掌着地,额头贴掌上,然后直起上身,同时随着齐眉。再拜。待赞礼高喊平身后,方起身。

    此为一拜,表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乔喻难得眼睛有些热,贾敏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

    再次步入笄者席,黛玉面向东正坐。正宾再洗,再复位。有司陆菀青奉上发钗,忠顺王妃接过,走到黛玉面前,高声吟颂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唱罢,宁绎心为黛玉除去发笄,忠顺王妃再为黛玉簪上发簪,然后起身复位。

    此为二加。

    再次步出时,黛玉身穿笄服褙子,清雅如烟。可谓是淡眉如山中秋水,玉肌伴夏夜清风,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黛玉款款走至忠顺王妃跟前前,同先前一般行大拜礼。

    此为二拜,以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忠顺王妃点头回应,笑得欣慰。

    三加时,迎春捧着钗冠侍立一边。忠顺王妃吟颂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而后为黛玉去发簪,加以钗冠。

    三加过后,宾客们纷纷道贺。贾母乐得合不拢嘴,邢夫人也是赞叹不已。

    最后一次入东房,黛玉换了一身和头上钗冠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出来前和宁绎心相视一笑。

    再次来到席前,黛玉向正前方的黄帝像肃穆行礼,此为祭拜祖先,传承文明。

    三加三拜结束,黛玉已是一身成年女子装扮,发丝束起,发簪上缠着一根五彩缨线,已示身有所系。灿如春华,皎若秋月,有香培玉琢之貌,凤翥龙翔之姿。

    三拜三加后并未结束,黛玉静立一旁,默声等候。

    笄礼的陈设很快撤下,西阶位置摆上了醴酒席。

    黛玉随之入席。

    忠顺王妃从宁绎心里接过醴酒,走到黛玉面前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黛玉拜过,接过醴酒,跪坐下,指尖轻点,将酒撒些在地上。然后一挡住,一持杯令酒沾上嘴唇即可。将酒杯置还于几上,有司奉上饭。黛玉接过,也是象征性地吃一点。

    醮醴过后,就是重头戏——取字了。

    忠顺王妃下来面向东。乔喻和贾敏也下来面向西而立。

    忠顺王妃接过赐字文书,展开念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琬琰子。”

    黛玉垂首敛目,恭敬答道:“琬琰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琬琰泛指美玉,比喻君子德行,出自楚辞远游的一句“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

    伸出双举过头顶,黛玉接过文书,再递给宁绎心,置于托盘中暂时撤下。

    而后便是笄礼的最后一环,聆训。

    黛玉缓缓跪在乔喻贾敏面前,默默湿了眼眶,想起过去十余年承欢膝下,不由思绪万千,紧抿起唇,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强忍住泪意。

    赞礼唱罢,贾敏起身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到后面,声音越发颤抖起来,任谁都听得出贾敏情绪之激动。有几位做了母亲的夫人受到感染,也红了眼眶。

    待贾敏完,黛玉已是泪如雨下,哽咽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行完拜礼,却仍跪着不愿起身。

    乔喻眼睛一酸,掩饰般地眨眨眼。

    赞礼见到这一幕,习以为常,稍稍等待一会儿,才道:“笄者拜众宾。”

    黛玉这才拭了拭泪,缓缓站起,转身面向正宾、赞者、有司、乐者以及宾客们分别行揖礼,受礼者一一点头示意。

    至此,黛玉的成人礼正式结束。

    宾客们喝过醴酒,便在宁绎心带领下依次退出。

    观礼的女眷们目睹一场庄严肃穆又不失温馨的古礼,心里十分满足。毕竟,这场笄礼可谓是视觉的盛宴。从笄者到赞者、有司,还有宫廷出身的赞礼、乐者均是品貌上佳的年轻女子,光看着她们优雅的一举一动都是一种享受。

    将宾客们引至宴客厅,帮着贾敏安排好后,宁绎心才告退,往黛玉院子里去。果然陆菀青和迎春探春三人都在黛玉这里换衣梳洗。

    三人都是头一回做执事,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这会儿依旧兴奋着。尤其是陆菀青,丫头们伺候着也不老实,梳头的时候脑袋转来转去,身后的丫头忙脚乱,一个发髻怎么也梳不牢。

    见到宁绎心进来,陆菀青更是眼睛一亮,直接“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刚扎了一半头发又全散了。这回,就连一向稳重的大丫鬟茯苓也绷不住了,半抱怨半无奈地道:“祖宗,你可消停些吧,一会儿就要开宴了。再不去,心太太亲自来寻。”

    陆菀青娇哼一声,乖乖坐下,嘴里却向宁绎心控诉道:“宁姐姐,你听听,连我丫头都知道拿我娘来压我了。”

    宁绎心上前按住陆菀青肩膀,道:“你可别再动弹了,也不瞧瞧茯苓累成什么样了。这样欢实,也难怪伯母一刻不放心。若是我,也要时时盯着你的。”

    陆菀青嘟了嘟嘴,按捺住不动。

    见陆菀青被制住,茯苓感激地对宁绎心点点头,立刻抓着她的头发麻利地拾掇起来。

    这时迎春已收拾好了,走过来道:“宁妹妹,你也快去换吧,这里我看着她。”

    陆菀青这下才彻底老实了。迎春温柔,她反而不好意思跟她闹,和她话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

    宁绎心好笑地戳了下陆菀青的鼻子,道:“可算有人制住你了。”

    陆菀青对着她的后背吐了吐舌头。

    黛玉的服饰最为繁琐,因此她出来时,大家都已经装扮好了。见她换完,便都挽着,一同往宴会厅去。

    此时宴会厅里正热闹着。

    正厅里众位夫人们三三两两地结对聊着家长里短,贾敏拉了王熙凤一起帮着招待。厅里十来个姑娘聚在一起,都是平日里常来往的,话的话,玩乐的玩乐,还有喜欢吃的,正口口喝茶吃甜点,一脸满足。

    黛玉一行人刚进屋,立刻就被团团围住了。作为今天的主角,黛玉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接了一屋子七嘴八舌的恭喜和称赞,宁绎心几个也被追着问幕后细节。

    好容易满足了年轻姑娘们旺盛的好奇心,就到了开宴的时候。

    今日的席面非常用心,为了照顾宾客的口味,南北菜各半。摆盘考究精致,色香味美。因为是女客,连酒水都是自家酿的桃花酒,清甜不醉。为了避免出错,大厨房还提前试做过一回,及时调整了菜单,果然卓有成效。

    散了宴,姑娘们稍坐了会儿就往园子里去。

    今日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也不刺人。一路上各色花卉争奇斗艳,正应了一句诗,“晴风丽日满芳洲,柳色春筵祓锦流”。

    园子里已布置好了。择了一段平缓曲折的活水,首尾稍作拦截。沿着水边铺了许多块绒布垫,连在一起,上面摆了一叠叠盘子。

    几米外是一座矮山坡,上面的亭子里摆满了瓜果酒饮,许多俏丽的丫头在亭子外候着,见到她们一行人都转过身来行礼。

    陆菀青看见水边的布置,十分兴奋,大声问道:“林姐姐,这是要玩曲水流觞么?”

    黛玉笑道:“自然,今日是上巳节,难得大家都在,既不能出去踏青,倒不如效仿前人,附庸风雅一回。”

    陆菀青应了一声,高兴地蹦了过去,挑了块喜欢的垫子,伸到溪流中撩水玩。

    黛玉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管她,只对着身旁正张望着的姑娘们轻声解释道:“一会子我们各自挑个位置坐下,就像菀青那样。酒杯会顺着流水漂下来,在哪里停住了,便由离得最近的人捞起,或是喝了杯里的酒,或是填一首诗,或是高歌一曲,随性即可。若是渴了饥了,亭子里摆了许多吃食,盘子在那里,可自行挑选或者叫丫头们送来。”

    上巳节原是青年男女可以结伴出游,一同踏青的日子。至本朝男女之间竖起了壁垒,这个节日才渐渐淡化了,甚至被并入了清明里。

    宁绎心补充道:“今日咱们过节,大家不必拘束,边吃边喝边玩。也莫要担心甚么,一会儿最疯的定不是你们。”着悄悄指了指陆菀青,逗得大家都笑了。

    一时众人纷纷落座。

    黛玉坐在最前面,宁绎心在她右边。陆菀青在三分之一的位置,隔了两个人恰好便是探春、迎春两姐妹。

    见大家坐定,黛玉拾起边的铃铛轻摇了几下,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酒杯缓缓晃动着漂过来。到黛玉这一段时,酒杯离岸较远,顺利地通过。拐过一个弯后才渐渐靠岸了。

    从黛玉这里已看不见酒杯,不过没几秒钟,就听见陆菀青嚷道:“停了,停了,是探春妹妹!”

    黛玉十分惊讶,暗叹道冥冥之中天注定。和宁绎心两人相视一笑,黛玉起身往探春那里去,宁绎心转身往亭子方向走。

    那边陆菀青正催着探春写首应景的诗来,众人纷纷应和,见黛玉下来,还拉了探春起身,以为是有什么新点子,不由期待起来。

    黛玉环视一圈,见大家都看了过来,笑道:“方才这第一杯酒呀,停得对极了,今儿原是探春妹妹生辰呢,可巧不巧?”

    陆菀青惊讶道:“竟有这样的缘分!”

    黛玉偷偷对探春眨眨眼,又笑道:“可不是。趁着今日良辰佳节,咱们大家敬寿星一杯可好?”

    陆菀青带头,大家纷纷恭喜探春,探春忙不迭地回礼,脸上泛起了红晕。

    这时,宁绎心领人过来给大家斟上酒,依旧是甜甜的桃花酿,一个杯子就一口的份量,酒量再差的人也不易喝醉。

    满上酒,大家一同向探春道贺,探春连饮三杯,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宁绎心这才将一直藏在身后的盒子提出来,摆在垫子上,道:“这是给探春妹妹贺寿的礼物。”着,将盒子打开,只见是一大块装点精致的奶色糕点,上面摆着雕刻成生肖的各色水果,中间还立着一个形似探春的面人儿。

    陆菀青眼睛一亮,几乎要扑上去,看着探春还在愣神,轻推了一把,道:“探春妹妹,别发呆了。”

    探春回过神来,连忙拿起边上的宽刀,嘴角含笑,里稳稳地将圆形的糕点分成差不多大的十来块,每人只几口,尝个味道。

    吃完蛋糕,气氛也热烈起来了,大家又回到席上,重新开始游戏。

    这一玩就是大半个下午,所有人都轮到了好多回。写诗的写诗,作画的作画,还有擅琴的当场弹奏一曲,引得大家纷纷叫好,连平日里最文静的几个姑娘都放开了,更别提最爱闹的陆菀青,让人忍不住担心她的嗓子过了今天还能不能用。

    至暖阳将要西移时,人人都尽了兴,字也好诗也好画也好,攒了厚厚的一叠。

    晚宴前,这些诗作传到了夫人们里。这些太太奶奶们虽忙于家事,大都多年未写诗作画,但鉴赏能力却不会消失。

    一一品评过去,最终黛玉以诗作数量最多,质量最高居于首,宁绎心与另一名贵女并列次之。除了他们三个,其余的姑娘们也各有亮点。

    如果上午的及笄宴是黛玉的个人秀场,那下午便是在场所有姑娘的交流展示会。比如探春之言辞爽利、书法出众就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回宴客厅时,大家兴致都不错,唯有陆菀青垂头丧气的,宁绎心一回头就看见了,声问道:“菀青,可是累了?”

    陆菀青幽怨道:“我娘我方才上蹿下跳的,她以为生了只猴子。宁姐姐,你评评理,我娘竟我像猴子!”后半句声音可不,周围的全听见了,纷纷捂嘴忍笑,陆母恨铁不成钢地瞪过来。

    陆菀青缩缩脖子,当做没看见,继续拉着宁绎心问道:“宁姐姐,我真的像猴子吗?”

    宁绎心哭笑不得地道:“不像不像,伯母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猴子哪有你可爱。”

    陆菀青松了一口气,偷偷摸摸侧过头瞄了一眼,见陆母没再看她,便放了心。继续抓着宁绎心不停诉苦。她娘烦了她要把她嫁出去,又是练针线又是学管家,点心也不给她多吃,怕她越来越胖絮絮叨叨的,直到开宴才停嘴。

    不远处,迎春突然声道:“真好。”声音细如蚊呐,若不是探春靠的近,恐怕也听不到。

    “二姐姐?”

    迎春摇摇头,不再话了。

    一顿清爽又不失丰盛的晚宴过后,宾客们陆续告辞离去。

    最后送走了荣府一行人,林家上下都觉得疲惫,便早早歇了。

    荣府里,探春才回了房,宝玉就跟了进来,送给她一方松烟墨。探春欣喜地道了谢,却见宝玉在屋里踱起了步子,也不走,就问他:“可还有什么事?”

    宝玉几番欲言又止,看得探春都急了,最后却道:“没没什么。三妹妹你好好儿歇着罢,我走了。”罢,就急急地冲了出去。

    探春心里纳罕,追出几步道:“二哥哥你慢点儿!”

    宝玉远远地应了一声,脚步不停,回了自己房里默默发愣。袭人忙忙脚地伺候宝玉梳洗,喊他也不答应。

    宝玉此时在想着他已经好久没见到仙子一般的林妹妹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起,都是二姐姐和三妹妹过去林妹妹家里玩,林妹妹却不来这里,可他即便去了林家也一样见不到,便不再去了。

    还有好儿,明明答应了一直陪着他的,也不见了,到现在也找不到,连一点消息都没有。都那么久了,也不知她好不好

    晴雯进来就见宝玉跟个木头人似的,顺口问道:“宝玉,你想什么呢?”

    宝玉还愣着,想着就答道:“好儿”才吐了个名字就醒神了,连忙闭上了嘴,然而晴雯和袭人都已听见了。

    晴雯登时变了脸,啐道:“我看那女骗子是迷了你的心了,一个见不着的人你倒是念念不忘,我们这些在你跟前的都是入不得你眼的!”罢,一甩帘子,出去了。

    袭人阻拦不及,只能劝宝玉道:“宝玉,你便是一时忘不了,也别往出了,老太太和太太都不喜,若是老爷听见了更不好。”

    宝玉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应道:“好姐姐,我再不了。”

    第二日,湘云回来了。她在南安王府住了几天,正好错过了黛玉的大事。听探春了昨日的热闹后更是懊恼得很。惜春顾及身上戴孝,昨日也没去,只让探春将她的一幅画带了去。

    四人聊着天,不一会儿宝钗宝琴也过府来了。

    湘云笑问道:“宝姐姐,你见过你未过门的嫂子了么?”

    宝钗摇摇头,道:“还不曾。只听是略通文墨的。”

    湘云道:“那便好了,等薛嫂子过了门,咱们就能多一个人了。”

    宝琴笑道:“未见得呢,我听西海沿子那里打了胜仗,许是有些人就要回朝了。到时候多一个,少一个的,可不是没多也没少?”

    湘云秒懂,佯怒道:“好个琴妹妹,越发油嘴滑舌了。要我,到时候多的少的兴许是同一家的呢。”

    宝琴听了无甚羞意,一脸平常。宝钗却连忙转移了话题。

    两人回去后,探春低声感叹道:“可惜梅家非君子,凭白玷辱了好姓氏。”

    湘云纳闷道:“这是怎么的?梅家同这府里来往不少,前些日子才又送了节礼来的。”

    探春道:“你也了,梅家是同我们府里来往。当初宝琴进京,梅家却一家子外放去了,而后又突然回来和老爷交好。这般前倨后恭,出尔反尔,恐非良配”

    话没完,湘云已懂了,皱眉道:“那宝琴妹妹还要嫁过去,岂不受罪?”

    探春叹息道:“还能如何,不嫁过去,伤的也是姑娘家的名声。”

    湘云难得沉默了。

    黛玉笄礼之后,宁绎心的婚事被提上了流程。

    宁家虽在,只是关系着实不怎么样。大长公主脾气拗,顶着礼法也不愿叫那边插,因此全都拜托给贾敏和乔喻。

    徒旻夙父母长辈俱无,请了位同康王府有交情的宗室老爵爷代为操办。

    两人年纪都不算了,因此六礼走得快些。纳采、问名、纳吉、纳征都十分顺利,两人名帖送至钦天监,测出来的也是“天作之合”。

    至于吉日也算了出来,最后两家选了来年的三月二十八。考虑的是三月份温度适宜,不会太热,婚礼的时候出一身汗可不舒服。

    婚期一定,基本和成亲也没差多少了,一些聚会也会加上徒旻夙。

    大约是乔喻这些年的形象树立得很好,对晚辈总是很有耐心,从不会一言不合就呵斥,教育林瑜也只是口头指(压)导(迫),从不训斥打骂。因此在辈之中声名不错,至少徒旻聿就很愿意和乔喻喝茶谈天,从不觉得拘束。

    今日刚过午膳,乔喻从城外回来,马车哒哒地驶进了昌荣街。这是一条十分繁华的大街,店铺林立,类似于后世的商业区。

    林家在京里也有一些铺子,有几个就位于这条街上。他最近在整理产业,刚从庄子里回来,顺便看看这条街上的店铺。

    没办法,家里俩闺女都快出嫁了,嫁妆这时候就得开始准备起来。现有的产业又多是田地祖产,不能动用。他这些年虽置办下许多,但大多在南边。京城寸土寸金,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好的地方都有主了。

    在街上转了一圈,乔喻特地看了看自家的几个铺子,数了数,发现不够,又往下一条街去。

    昌平街离昌荣街很近,这里多是酒楼茶馆,出入的人装扮都较为富贵。

    乔喻的马车很低调,但还是被认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病弱款美少年,乔喻温和地道:“不必多礼。今儿是一个人出来的么?”

    徒旻夙笑道:“和旻聿他们约了在前面茶楼。”着,指了指,就在侧对面。

    乔喻倒是知道,徒旻聿原还叫了林瑜,只是林瑜被刚进京的沈时微抓去补课了,正在苦兮兮地写写写呢。于是点点头,道:“你去吧。如今天气乍暖,多注意些身子。”

    徒旻夙心里一暖,目送乔喻离去才上楼。

    乔喻把周边的街道逛了个遍才回去,心里记下了几个位置,叫林平派人去打听是否有铺子要出。

    回到家里,乔喻又将几个工坊的账簿看了一遍,盘算一番,在纸上唰唰地记起来。

    幸好黛玉的嫁妆是从开始攒的,家具什么都打好了,老物件库房里也多得是。林家五代单传,没嫁过姑娘,开销也,可以只进不出。明面上流动的资金不多,但库房里的东西若是折算成银子那真不少。

    黛玉的嫁妆,目前理出来的,折合市价已经超过了六十万两了,但实际上并没花费多少。比如头一样最值钱的那张千工拔步床,至少价值五万两白银,不过实际上只出了点木料钱。打的家具同样如此。

    乔喻忙着置办产业,两个准女婿也没闲着。尤其徒旻夙最近身子仿佛越来越好,面色都渐渐红润起来,引得堂兄弟兼连襟徒旻聿惊异不已。暗暗猜测,莫非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乔喻隔了很久才再次见到徒旻夙。这时候徒旻夙脸上的病弱之态已经不大看得见了,乔喻一眼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宁绎心将药提前给徒旻夙用了。

    果然,徒旻夙也不管边上有人,“砰”地行了个大礼,一脑袋叩得结结实实。

    乔喻连忙给人拉起来。看着额头上通红的一块,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我已给了嘉和的,就是她的。你要谢,便得谢她去。”

    徒旻夙红了脸,声“嗯”了下。

    将人交给徒旻聿,乔喻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找人将宁绎心叫来。

    宁绎心早有所料,将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我既想要同他过一辈子,便没打算挟恩图报。算计来的人心,我也不稀罕。我知晓干爹好意,是怕他变心,将来苛待于我。只是若是会变心,早晚会变心,不是一颗药或是健康的身子能决定的。倒不如敞亮些,我既有好药,早些给了他,他也能少受些病痛。”

    “你看得透彻。”乔喻感慨道:“你既这样想了,我自然只有支持的。我看他也不是心思晦暗之人,在这点上,你们倒是十分般配了。”

    宁绎心抿唇一笑道:“干爹兴许不知。他是在宫里见过我许多次,才才求了姨妈提亲的。”罢,红着脸告退了。

    乔喻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他单方面窥伺你?还是你们俩看对眼了瞒着长辈来了出“上车补票”?宫里能让年轻男女碰面的会不多吧,什么时候看见的?

    乔喻脑袋上挂满了问号,可惜没人替他解答。

    天气热起来时,黑了几个度的忠顺终于回来了。刚回京,家也不回就先进宫去找当今复命,顺便诉苦。

    当今心不在焉地听着忠顺喋喋不休地数落南安王,脑子里在想着西海沿子的安排。

    自新年那场战事后,两个月前又交战过一次,也胜了。两场连胜,西海沿子短期内能安稳一段时间,这也是他将忠顺调回的原因。

    没了共同的敌人,忠顺和南安就得掐起来了。

    只是如今的稳定是暂时的,对方野心不。前两场战事都只能算打闹,那边可不会这么就放弃了。但是这样时不时打一场,消耗着实不,何况粤海也不太平。一开战,银子淌得跟流水似的,边境百姓也遭殃。

    若是能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就好了,即便只有几十年也足够了

    “皇兄,皇兄?”

    当今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问道:“什么事?”

    “”忠顺咽下一肚子委屈,道:“臣弟带了些许多洋人的新鲜玩意儿回来,还有些作物种子。”

    “作物种子?”当今既惊讶又欣慰。他这个弟弟一向只知享乐,如今也会关注起农事了,实在难得。

    当今的表情让忠顺脸一红,了实话:“我在如海家吃过南边的作物,咳味甚美。”就是老林忒抠了,每次吃不到几口。

    “”当今揉揉眉心,无奈道:“行了,将种子都送皇庄上去罢,交给农事官。”

    忠顺目的达成,痛快应了。皇庄里有许多精通农事的能人,他府里的可没这个本事。

    “还有事儿?”见忠顺还不走,当今问道。

    忠顺点点头,赔笑道:“皇兄,给我家二子赐个婚吧。”

    当今疑惑道:“你家二不是赐过婚了?”

    “这不是婚期没定下么,老林不厚道,一天拖一天的就是不给实话。皇兄,您帮帮忙,再赐个婚期呗。”

    当今听到这里,已经懒得理会忠顺了,看在他舟车劳顿的份上,一挥将人打发了:“你一路辛苦了,先回去收拾收拾歇着吧。”

    忠顺咽下一嗓子的话,抱着一堆赏赐,不甘心地走了。

    回到府里洗漱一番,忠顺半刻也不停歇,直接去林家找乔喻。

    乔喻将人迎到书房,看着忠顺的黑脸,纳闷道:“你不是才回来?出了什么事了?”

    忠顺严肃道:“我方才见过皇兄了,给皇兄送了东西,如今来同你商量婚事。”

    自动略过前半句,乔喻无奈道:“何至于这般着急,王爷离家多时,怎么也该在府里陪伴王妃和孩子们。婚事随时可以商量。”

    忠顺不知何时学会的耍赖,动也不动,道:“你不给个日子,我也不走了。”

    “王爷,您再急,也得等我嫁了大闺女才轮到的不是?况且婚期要经钦天监测算,哪里是凭白一张嘴就能定的。”

    忠顺愣了一下,才道:“嘉和婚事定了?”

    “明年三月。”

    忠顺差点跳起来:“这么晚?!”

    乔喻温声道:“不晚。姑娘家十七八岁出嫁实属平常,是王爷太过心急。王爷还是先回家同王妃好生商量一番罢。”

    忠顺再次铩羽而归,临走前恨恨道:“你等着罢。”

    “王爷慢走。”

    忠顺明显是因为在西海沿子待得不爽迁怒了他,不过乔喻心里没有半丝沉重。因为忠顺的报复段对他来真是不痛不痒。

    而且忠顺心里再不爽也不会牵扯到政事上,就像他将忠顺送去西海沿子虽也带点报复意味,可更多的是因为忠顺本人的能力和身份的确是最适合的。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并没有错。两场战争的胜利挽回了许多将士的性命,也许还能免除将来和亲的耻辱,一举数得。

    乔喻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几天后,贾敏从宫中回来,告诉他,忠顺王爷将黛玉和徒旻聿的庚帖送去了钦天监,测出来几个适宜迎亲的日子,直接拿去了太后那里。今日她和忠顺王妃都去请安,太后兴致很高,便和她们一同商量了一番,挑了个好日子。

    “!”

    “什么时候?”

    贾敏轻咳一声,道:“明年十月。”

    乔喻:忠顺你狠。

    贾敏瞅着乔喻脸色不对,安慰道:“黛玉早晚要出嫁的。况且那几个日子里也只有这一个是在秋天,不冷不热的,后年的三个日子都在寒冬里头,着实受罪,反倒是明年这个正好。老爷也不用舍不得,又不是见不着了,女婿单门独户的,想女儿了,请来吃顿家宴都便利得很。”

    乔喻还能怎么,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自然是答应了。

    只是

    忠顺!你且等着!!

    默默反省了一番自己大意失闺女之后,乔喻果断将锅扣给了忠顺。

    作者有话要:  当当当当上菜啦上菜啦,好吃的不好吃的留个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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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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