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玄幻奇幻 > 谁说骑士不能背刺 > 正文 第43章到来的冕下
    眼前的问题是必须要去解决的。

    从阿玛西尔的战略决定要坚守阿德勒地区、一步不退的那一刻开始,整个阿德勒地区就变成了一张硕大的赌桌。

    双方所有的筹码都摆在桌上,先是规模地再各个点交互,你赢我一些我赢你一些,各有胜负,直到哪一方失去耐心,亦或是被局势所迫,进而选择“梭哈”。

    而无论是规模战场还是大的战役,这不是战术的制定者能够轻易弥补的缺陷——事实就是如此,奥圣艾玛人的军队就是更加“聪明”,受教育程度更高,更具备指挥的能力。

    通过这样的能力,他们能够将劣势无限地缩——不是每一个战场上的奥圣艾玛人,都会因为长期的疲倦与突如其来的溃败而士气垮塌,彻底崩溃,不然奥圣艾玛人也无法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强盛的国家,要不是有哪些美名其曰为“神明奇观”的地形阻碍,他们或许早就成了大陆的主宰。

    会议桌上陷入了沉默,没有人能够拿得出一个可以应对的点子。西里尔双十指交叉着放在面前、臂撑在桌子上,目光扫过那一张张自西利基初创开始便跟随自己的面容。

    在座的有遗落的军事专家阿茨克安杰斯,有出色的职业级战士,有出身贵族却投身于银刃骑士团的高贵骑士、来自森林的精灵、还有叛逆出走终于突破职业级的女剑士——

    西利基这个草台班子,便是在这样一股股来自不同力量的助力下成长至今的。

    它成长的太快了,快得哪怕已经尽力地去加固底层的基石,这个骤然间庞大到雄踞拉罗谢尔东部的势力依然显得轻飘飘的。

    它像是一座云上之城,轻飘飘地升起,但此时面对的,却是屹立在眼前的高山,无法跨越,也难以与之碰撞。

    年轻的侯爵看着台下无言的众人,明白此时正是他该出

    来带头之时——哪怕他本身也就是个臭打游戏的,连行会会长都没当过,难以成为一个出色的执政者,在当上西利基伯爵后,也是将草台班子基本上甩给阿茨克安杰斯和吉恩奥康纳去管理。

    他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而后开口道:“诸位,我想我们是不是被一些东西给蒙蔽了双眼呢?”

    “领主大人,您是”

    “奥圣艾玛优于我们的地方,我们确实难以追赶。”

    “但,我们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优势之处么?”

    “多种族联合,多样的兵种,卢雷亚研究院予以我们的支撑,还有与我们结盟的自然信徒——”

    他的话让这些西利基的元老们的目光都亮了起来,阿茨克已经重又捏住了笔,开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着。

    “以我之长,攻其之短,避其锋芒——诸位,这里是阿玛西尔,这里是拉罗谢尔,这里可不是奥圣艾玛的地盘!”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与会的骑兵队长罗伯托菲尔米诺站起身,举着发表道:“侯爵大人,此次海利亚保卫战中,我率领石化巨蜥部队进攻海利亚城北方向,只有三百名奥圣艾玛士兵从我方部队的围剿中逃脱,并且我军仅有不到十人轻伤。”

    “哦?你认为制胜的关键在哪?”

    “是石化巨蜥。”罗伯托激动道,“我认为石化巨蜥的作用等同于奥圣艾玛的地龙军团,在没有更大体型的骑兵、或是凶猛的远程火力限制的情况下,石化巨蜥予以步兵的压制是绝对的,常规用于对付重骑兵的长矛阵、盾阵对石化巨蜥根本无效!”

    “阿茨克?”西里尔侧过头看向阿茨克,后者刚放下笔,一捏着下巴,语速极快地道:“石化巨蜥的效果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好,动性方面的缺陷当然也很明显这样吧,罗伯

    托你带的部队暂时从骑兵编制里分割出来,专门归类为‘重装部队’,之后会给你特别的任务。”

    “明白,安杰斯大人。”罗伯托行礼后坐下,随后站起身的是莱昂纳多——这名流浪骑士此时摘下了他的头盔,露出那张沧桑而英俊的脸,“由于负责的是最远的东门方向,我率领的部队尽皆装备卢雷亚飞鸟突进装置,根据我的观察,敌军很难适应使用飞鸟突进装置的我军的行进速度,在初期的冲击时能够有效地打乱敌方的阵地。但是一旦陷入缠斗,优势便会被迅速拉平”

    “配备飞鸟突进装置的士兵的装备往往会更加轻便一些,以提高行进的效率。”阿茨克点头道,“在近战缠斗下并没有甲胄上的优势,而且没有随军的牧师施加祝福我明白了,后续也会对队伍编制进行调整。”

    “另外,卢雷亚研究院那边更够给出更多的支持吗?我记得他们新研发的‘元素弹射战车’已经在试用期了吧?”

    “我会联系莉迪娅院长的。”

    会议桌上的讨论氛围逐渐热烈,当他们不再桎梏于奥圣艾玛人的优势,开始琢磨怎么扩大自己的优势,以盖过对方协调性的长处之时,无穷无尽的点子便如春生的长草一样密密麻麻地破土而出。

    氛围热烈到西里尔都插不进嘴,他抬眼目光落在会议室门外时,却不由得一愣——

    一道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正站在门口,以慈善而欣慰的目光注视着会议室内的一切,而在座的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西里尔悄悄后退,离开会议桌,而后从会议室的边缘走到门口,站到了那道身影的面前,躬身行礼道:

    “冕下,您怎么会在海利亚?”

    身穿一身洁白干净的长袍的老者摘下了他的兜帽,温和的目光落在向自己行礼的年轻人身上。

    “啊,亚德里恩侯爵,我只是顺路过来看一看而已——之前还听海利亚战况焦灼,没想到正好目睹侯爵打出的精彩反击。”

    “是我疏忽了,我应该主动出来迎接冕下才对。”西里尔惭愧道。

    “哈哈,是我故意藏起来,本来没想让你发现的。”老者笑了起来,“我还没有给你准备升任侯爵的礼物,让你知道我来了,不就不能赖过去了吗?”

    “哪里好意思收冕下的礼物呢?”西里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老者看着他胸前悬挂着那枚项链,调侃道:“侯爵也不用客套,你心里不是巴不得能够将源初教堂的宝物都塞到自己的怀里吗?”

    这位老者,自然便是拉罗谢尔的源初教堂主教。

    佛提乌。

    自索尔科南出发,乘着马车跨越半个拉罗谢尔,他在海利亚做了短暂的停留,准备一口气飞过森林与山脉,前往遥远的奥圣艾玛都城。

    西里尔目光落在台阶下的庭院中,那辆华贵的、主教专属的飞马马车还停在院子中,车门尚未关上,显然这位主教确实只是路过,顺便看一看,而没有做多的招呼的打算。

    他心里一凛,既然只是路过,明佛提乌要去的地方在更远的东方,而海利亚已经几乎在拉罗谢尔领土的最东方,那么他的目的地只有可能在群山与森林以东的奥圣艾玛。

    他没有急着出自己的猜想,而是走下台阶,到马车旁关上了车门,才回过头看向还站在台阶上的佛提乌。

    “冕下,如果不赶时间的话不如和我在海利亚走一走?”

    佛提乌看着他,而后走下台阶来,轻轻一挥,那辆马车便凭空消散。

    “既然亚德里恩侯爵邀请了,那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两人离开庭院,走出海利亚的议事大厅,走到了海利亚的街道上。

    街道上此时一片繁忙——是“繁忙”,而不是“繁荣”。行色匆匆的人们用推车运送着石块或是粮食袋,正忙碌着做可能随时爆发的下一场战斗的准备。

    修补城墙、填充粮仓,修理装备,治疗伤患,守城连轴转了十天的海利亚在此之前根本无暇处理这些事情,此时才有空将战死的士兵的尸体从城墙上运下来,一车一车地拉向安放尸体之地。

    佛提乌走在年轻侯爵的一步开外,他目光落在那一张张看不到笑脸、狼狈而满是灰尘的疲倦的脸上,忍不住轻轻叹息。

    “哎——呀!”

    他的脚步停住了。

    一个的身躯正好撞在了他的长袍上,在洁白的长袍上留下了一长条灰黑的印子:那是一个女孩,此时正一屁股坐倒在地,看着看向她的老人,鼻子抽了又抽,忽然张嘴,大哭了起来:

    “爸爸,爸爸不见了,爸爸”

    哭声中,一道穿着布衫的女人的身影从一旁的巷子里拐出来,她冲到女孩旁边,一把将女孩搂在了怀里,而后向着佛提乌连声道歉:“这位大人,我的女儿不是故意冒犯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话间,却一直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声音带着更咽,将头埋得低低的,紧贴着女孩的额头。

    佛提乌微微摇了摇头,他微微侧眸向后方,那里刚刚走过一辆拉着士兵尸体的推车。

    而后他蹲下身,让自己于半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处于同一高度,缓缓开口道:

    “女士,我很抱歉我对这座城市、这片土地所遭受的一切,感到无比的抱歉。我才应该对不起。”

    女人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面前这位看着就无比尊贵的老者出来的。而佛提乌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女儿身上,轻声开口道:

    “你的女儿,她叫什么名字

    ?”

    “茉莉,她叫茉莉。”女人还抱着些许警惕,却还是回答道。

    “那么茉莉。”佛提乌抬起一只,中捏着一枚水滴形的吊坠,“等你长大了,你可以拿着这枚吊坠去源初教堂,你将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成为丹亚的眷顾者——如果你愿意的话。”

    女孩看着面前的老者,还有些迷惑不解,但对方的话音有着魔力,她不知不觉间已经伸出,接住了那枚吊坠。

    而佛提乌紧接着伸,将那名女人搀起,微微躬身后,才走向了停留在原地等待的西里尔。

    “冕下。”西里尔深吸一口气,对于佛提乌的行为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言论,但佛提乌已经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

    “亚德里恩侯爵,我所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实意的,我可以赌上我对丹亚的信仰起誓。”

    “不,冕下,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我只是不太明白。”

    西里尔看向佛提乌,却发现老人的脸上此刻带着真切的痛苦,眼睑低垂着,似乎不忍心再去注视这座城里可能再出现在他眼前的惨样。

    两人缓缓地向着城墙上走去,西城的城墙已经清理干净,只是眼前的城墙缺口还未修补,城砖上的血迹也无法抹去。

    而佛提乌望着西边空旷的平野,终于开口道:

    “亚德里恩侯爵。”

    “是。”

    “我站在整个拉罗谢尔几乎是最高的位置上,这个位置令我能够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却也让我无法做很多我该做的事情。”

    “你能明白这一点吗?”

    西里尔沉默着,片刻后轻轻点头:“我明白。”

    “源初之神将庇护降临于祂的子民,而不仅仅局限于她的信徒。自然的信徒、源初的信徒、海的信徒,祂对所有存在都一视同仁,因为祂是源初。但身

    为源初的奉行者,我们却根本无法追逐祂所予以世间的真意”

    佛提乌微昂起头,大声地道:

    “身为拉罗谢尔源初教堂的主教,我却无法予以侵犯这片土地者制裁,这才是最大的罪孽啊——”

    他的话音更咽,西里尔再看向他时,却发现后者的脸上,已经多出了两道泪痕。

    “丹亚在上,源初在上,愿星佑阿玛西尔,愿星佑拉罗谢尔——”

    他话间,身上逐渐绽放出金色的光,以他为中心,逐渐展开一个光罩,将整座海利亚都笼罩了进去。

    于是,在海利亚冬日战后萧索的半空中。

    浮现了一道七彩的虹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