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生就像你眼前五颜六色的霓虹一样变幻,奇妙。

    谢寅虎到现在都还觉得展念是自己亲生儿子这件事是个笑话。

    电话响了很多次,屏幕上显示展辰龙正在急切地寻找自己,可现在他谁的电话也不想听,就想一个人好好安静一下。

    手里拎的酒瓶已经空了,谢寅虎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脸色涨得更红,然後一把将手里的空酒瓶扔在了地上,吓坏了路边正在亲亲我我的一对恋人。

    夜色茫茫,天地孤寂,冷风肆虐,可是谢寅虎却像什麽感觉也没有,他只是觉得热,觉得烦躁,觉得憋闷。

    一个人歪歪扭扭地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谢寅虎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的脑海里总是不停地闪过展念那张愤怒与悲哀交加的脸,映在他心头,针扎似的痛。

    突然,汽车尖锐的喇叭声响起在了谢寅虎的身旁,好像是故意在和他招呼。

    虽然喝醉了酒,可谢寅虎还算明白自己在人行道上走著,他头也没扭,仍就茫然地一路往前,似乎要将自己彻底投入眼前那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才算罢休。

    而与此同时,谢寅虎身边的汽车也渐渐放慢了速度,就这麽尾随起了他。

    大概是醉得厉害了,谢寅虎没往前再多走几步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曲起一条腿,疲惫地靠在路旁奢侈品店的大门上,两只眼竭力地睁著,可是眼皮却在使劲架。

    一个人影渐渐出现在了谢寅虎模糊的视力范围内,他微微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看著那个身材颀长,面容俊美的男人,只是冷漠地眨了眨眼。

    刘御轩没想过他会和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吐了自己一身的男人会有什麽交集,直到对方和展辰龙一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路边那个魁梧中带著几丝彪悍气息的强壮背影,虽然显得有些落拓,但是刘御轩还是认出了对方。

    “那个……你叫谢寅虎对吧?要我送你回家吗?”

    刘御轩其实有些没明白到底是什麽时候这个男人开始悄无声息地潜入自己的脑海中的,是对方在戏里展露潇洒马术的时候?还是对方在庆功宴上爽朗大笑的时候?抑或是平日他见到自己时面露谦卑的时候?

    谢寅虎冲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眨了眨眼,嘴角轻轻地往下撇了撇,没有搭理对方。

    酒意上脑,满腹郁闷,谢寅虎的脑子里除了展念和展辰龙之外,对别的一切都没有了兴趣,他感到了十分疲倦了,头一垂就想睡过去。

    “喂,听见我话了吗?”

    刘御轩有些不爽地挑了挑眉,要知道他出道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也算是一战成名,还很少有人敢这麽忽视自己。

    他踢了踢谢寅虎的脚,对方依旧垂著头,轻轻地著鼾,这麽冷的晚上,要是真让这男人睡一晚上,不冻死也得冻出病来。

    “喂!谢寅虎,我你不会真要在这儿睡吧?”

    “我操你大爷的,你他妈谁啊?!我……我怎麽样,关你鸟事啊?!”

    谢寅虎被吵得烦躁,终於抬起了头,他喷著满嘴的酒气,怒瞪著眼前这个看似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人,胸口使劲地起伏了起来。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大概就是一个人,走走停停,混吃混喝,老死街头,也算是潇洒一辈子,可谁曾想到一场放荡的际遇让他进退维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之中。

    那个过爱自己的子居然是自己的儿子……这都叫什麽破事?!

    谢寅虎一想起来就觉得满腹都是苦涩的滋味,眼眶一红就再也抑制不了内心的痛楚了。

    刘御轩被谢寅虎骂得有点蒙,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货真价实地有著符合他体格长相的大脾气,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男人总是一副很随和的样子,乃至有点卑微。

    谢寅虎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又使劲地咳嗽了几声,他的双手忽然一把捂住了脸,双肩跟随著一阵耸动。

    那扭曲的声音不清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喝醉酒的人就是麻烦,刘御轩现在都还只是认为谢寅虎大概是喝醉了发酒疯,实话,他对这个男人愈发感兴趣了。

    “好歹你也帮我替过马戏,这麽快就忘记我是谁了吗?”

    刘御轩不动声色地著话,身子却弯了下来,伸手抓住了谢寅虎的手臂。

    好在谢寅虎已经又醉又累,也没什麽心思反抗他,没一会儿就被他硬搀著站了起来。

    开车门,把醉醺醺的谢寅虎塞进後座之後,刘御轩从後视镜里看了眼那个仍然捂著脸闷声痛哭的男人,沈默地踩下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