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官伎 > 正文 新竹(3)
    “自然的,想要成为如此光鲜,又如此‘自由’的女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正在给学童们上学舍中第一课的陈玉卿话锋一转,忽然道:“你们从众多贱籍女童之中被择选出来,又经过了各馆送选、学舍优中选优,按理来都是好苗子。”

    “但就算是精心伺候的花木,也不是好苗子就一定能够成材的,在学舍修炼也是如此!”

    “在将来,你们中并非所有人都能成为真正的官伎虽汰换之人不会太多,但这可不意味着事情就容易了许多。”

    相较于其他人的似懂非懂,红妃对此更能理解——不就是末位淘汰制么!看起来只淘汰末位,对大多数人都没有影响,但带来的压力可一点儿也不!在大家都是好苗子的前提下,稍弱一些的不想被淘汰,肯定会拼命努力。

    比末位稍强一些的也就由此有了很大压力,非得一起努力不可!而这样的压力还会层层推进,仿佛鲇鱼效应一样,将所有人都调动起来。

    非常残酷但也很难不好,毕竟在这个女子没有多少选择的世界,成为女乐对贱籍女子来就是一步登天,反之就只能落入地狱了,根本没有中间选项!这样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倒是让竞争激烈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

    陈玉卿并没有完全靠的让红妃她们理解这一点,而是带着她们在学舍中四处走动。学舍中有两批学童,比红妃她们大一些、已经在新竹学舍学艺三年的学童早几日复课,现在正是上课的时候,陈玉卿让学童们借此参观参观,对将来的日常有个底。

    此举其实是让学童们明白学舍中的日子不轻松,但实在的,红妃一行中能体会到这点的恐怕不多。

    她们中一些人固然在进入学舍前已经学了一些东西,算是打下了一些底子,但这种‘学前教育’并不能让她们意识到学舍中课程的难度。这就像是让一个幼儿园的孩子去中学参观,让他们由此感受到未来功课的艰难、自己需要打起精神来努力——总归是有些想当然了。

    不过,对于红妃个人来,还是感觉挺有收获的——和姐姐师怜的一样,学舍中教东西又多又杂,难度也不低。

    事实上,就算是她也觉得有些眼花缭乱了,更不要同行之中真正的姑娘了她们可没有意识到‘苦日子’就要来了,相反,她们看向年长的学童,眼里满满都是羡慕(不定这也是带她们参观的原因之一)。

    年长的学童们年纪在十一岁到十三岁之间(虚岁),在此时的人看来,其中年纪大一些的已经可以是‘少女’了。所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这对于时人来是可以写情诗交往,并且相当惹人怜爱的年纪。

    这些少女们有充足的营养,接受舞蹈、乐器等艺术训练,平日里早早就接触了化妆、穿衣方面的点拨。此时展现在众人面前,哪怕只是日常上课的样子,也是颇为美好的。

    看着几个在院中练习队舞的少女,姿态仿佛春日里的花枝,不少学童心里只有羡慕——鲜艳漂亮的裙摆、香风阵阵,女孩子本身也仿佛花朵一般,虽然年纪还,这些多少有些早熟的女童们也知道那很美,她们只要呆在学舍中,未来也该是那样。

    真希望那样的未来早些到来。

    然而,虽然都很有积极性,陈玉卿这样的善才却知道那绝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只是将一切看在眼里之后,什么都没,带着十几个学童去见今后会给她们上课的其他善才。

    初入学舍的第一年,课程相对比较少,很多‘杂学’还没有提上课程,学童们需要学习的只有舞蹈、唱歌、乐器、诗书、礼仪,也因此老师不多。除了教授舞蹈的陈玉卿,就只有教唱歌的刘翠儿也是善才。

    其他教授乐器的,是一个老乐工,乐器是启蒙阶段,水准真的很高也没多大意义。教诗书的是外面找的老童生,因为年纪足够大,倒也不忌讳在新竹学舍中进进出出。

    教礼仪的倒往往是官伎出身(但才艺可能不太好,不够格做善才),这是因为既要将预备官伎们教导的礼仪完备、姿态优雅,又不能让她们真的像贵族男女那样。

    到底,她们是官伎,更需要的是一种‘风流’,真的让礼法人教的呆板了,那就废了!

    第一日不过是认识些人,熟悉一番学舍的规矩,红妃她们真的在学舍学艺还是第二日才开始。

    而红妃她们第一课并没有排到舞蹈、唱歌之类更像是‘老本行’的内容,而是文化课。

    在老童生闷头上课之前,陈玉卿特地抽空‘点拨’红妃她们一番:“女乐自然是以乐舞为立身之本,可真要出彩,却非得学问不错才行。腹有诗书气自华,于气度上就有不影响,且学问好的女乐学别的也往往事半功倍呢!”

    “的更浅近些,你们不人人都成为出口成章的才女,至少也要能同达官贵人谈谈诗书才成!”

    凡是官伎,往往有不错的文学素养,至少足够支撑他们和文人诗书相交。而一个没有学问的官伎,很难想象她们在别处能有很好的品味——不排除有些天赋异禀的,又或者她们并不主攻‘文人市场’,但大多数官伎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审美必然是文人化的。

    而如果学问足够出类拔萃,不仅在官伎中厉害,甚至能够压倒名声在外的才子,这样的官伎就更厉害了!不管她们本身司职的乐舞如何,有没有成为如夫人、红霞帔,都能立刻成为众人追逐的对象。

    这样的例子可以是经典,在女乐中非常常见。

    陈玉卿还有没对学童们的对于达官贵人来,为什么非得来找女乐呢?相较于‘麻烦’的女乐,其他女子显然容易的多(虽然是男多女少,可若只是寻花问柳,这些达官贵人依旧有的是选择)。

    一方面是女乐作为一种‘商品’足够高级,另一方面,那些来寻女乐的达官贵人也不只是寻花问柳,他们也是在找一个可以谈情爱、交流契合的女子,俗气一些,他们想要来寻找一份‘虚伪’的爱情。

    这种情况下,女乐的文采、眼界都不能低,而只有一张好看的脸,除了初见时惊艳,其他作用就不大了——正如那句名言‘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日好’,还是得多学东西充实自己。

    不过,这就有些超出学童们这个年纪的理解范围了,所以陈玉卿并没有出来。

    教诗书的老童生是统一从认字开始给学童们启蒙的,学童们因为底子不同,初初上课表现可以是天壤之别!像红妃她们一样出身官伎馆的,往往早早启蒙、早有人指点,文字的读写可以完全省略。而外头来的则不同,一些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如此一来,全都从头教起倒更加方便!

    至于先学一步的,则可以巩固基础,或者分出精力放在其他功课上。

    红妃在十几个同学中一丝不苟地捏住笔,在洁白的素纸上写下一个个墨梅一样的字——她的进度比别人都快,别人只能写大字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写字了。

    她的‘学前教育’其实没有多少,一方面是年纪,另一方面她也不是一出生就能学东西。在姐姐师怜的指点下学点儿东西是最近一年不到的事,而且因为师怜平日也忙,其实并没有太多时候指点她。

    之所以能够比其他人领先那么多,是她上辈子的积累。

    这个世界虽然与她上辈子的华夏古代已经是完全不同的走向了,但文明开始时的情况是一样的,到现在文字自然也是古代正常的繁体字对于学简体字长大的人来,认读繁体字或许不能到擒来,但也是有极大优势的。

    再加上比真正的孩子强的多的理解能力,红妃经过一年不到的半自学,就有了如今这样的成果。

    老童生在十几个女学生之间走动,看她们功课的情况,对哪些人有底子,哪些人得把教起特别注意,立刻就做到了心中有数——这一批学童并非老童生第一次教的学童,在他想来不该有意外才是,但走到一个梳双圆髻的学童跟前,他却忍不住抬了抬眼。

    这个学童正是红妃。

    比起其他学童,她都算是的几个之一。年长一些的学童有写的有模有样的,这不稀奇,老童生就见一个学童字体已经很有些架子了,假以时日必定是一笔好字!但眼前这个学童还不太一样,她虽然年纪,字中却见了一些风骨!

    “真是难得年纪那样,也不知是如何教出来的。”当时老童生没有作声,但事后却在和其他夫子起过这件事。

    “教?”在学舍已经呆了十几年的一个老乐工,经验显然丰富的多,反问一声后露出了一个微妙笑容:“那样的可不是教出来的,只能是天生!”

    “这些女子中常见奇女子,各处都能早早显露不同不得这个就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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