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我们去拿嫁妆。”明雀离拂袖起身，对还跪在地上的绿枝。
绿枝呆了下，有些跟不上节奏，“姐，我们就这么直接去吗？”
明雀离蹙眉，“要不然呢？”
“可是姐，我们不细细谋划一番吗？”绿枝急了，“张嬷嬷肯定不愿意把嫁妆交出来，我们贸然前去，只会草惊蛇！”
“我去拿‘自己’的东西，还要怎么谋划？”明雀离漫不经心地道，桃花眼瞥了绿枝一眼，“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吞了我的东西不还。”
而那些不还的，早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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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风来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还在仔细思考从京城传过来的消息。
嫁过来的，并不是外边传言的相府嫡女，而是丞相顾明德一个宠妾的女儿，只不过被临时‘养’在了丞相夫人宋蓉名下。
这确实是个意外，但似乎也不难理解。前世他和相府的关系并没有闹僵到这种程度，这一世却不同，重生后的这段时间他可是给相府挖了不少坑，顾明德改变主意，不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萧风来的眼睛眯起，想起了传过来的消息中的一句话。
相府嫡女顾晚秋自从去年的中秋宴落水之后，就性情大变。在得知和萧风来的“婚约”之后，更是闹着萧风来是个断袖，自己绝对不会嫁给他。
有趣，他虽然不近女色，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断袖了。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萧风来蹙眉，前世他可从来不知道顾晚秋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落过水。更何况虽然相处不多，但萧风来也记得，顾晚秋是个温和聪明的性子，上辈子知道自己不喜她，就乖乖一直待在西苑里，不吵不闹。直到最后才趁着自己大意陷害了他一把，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样能忍能等的顾晚秋，真的会做出大吵大闹，甚至出他是个断袖这种荒谬之言的事吗？
还有……相府的庶女，怎么也不可能是个男的吧？
萧风来摇摇头，就对上了管家欲言又止的目光。
“怎么了？”对于这个一直替自己操持家事的管家，萧风来的神色柔和了些，主动问道。
“将军，夫人，夫人她正在你院子里等着。”管家露出无奈之色，“我了，您的院子不许外人进，夫人不听，我们也不敢贸然伤着她，就让她……”
“我知道了，没事，刚好我也要去找他。”萧风来颔首，并不怎么意外。
将军府里的下人多半是这些年救下来的平民，或者是军队里退下来无亲无故的士兵。管家做事倒是不错，对上那些娇姐脾气的贵人，就没辙了。
也怪他，之前以为嫁过来的还是那个顾晚秋，想到了如何防备她甚至反过来算计，就是没想到会换个人，而且是个身份不明的男人。
萧风来一边想着，一边向自己的院子里走去，准备和他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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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一点。”明雀离舒服地叹了口气，启唇咬住被送到嘴边的腌脆杏。
捏腿的丫鬟听此，连忙换了个方向，轻柔有力地按揉起来。
“味道不错。”
正心翼翼地往那纤纤玉指上缠细纱布的书画听言，抬头笑道：“等过几日，漠城的杏花也要开了，到时候夫人可以去看看，满城的杏花云蒸霞蔚，好看极了。”
明雀离点点头，看着被仔细裹好凤仙花的五指，夸道：“手艺不错，比刚才那个笨手笨脚的丫鬟好多了。”
“奴婢时候经常用这个染指甲，略微会点。”书画听到夸赞，忍不住红了脸，喜滋滋地道。
话一出口，她就自觉失言，怎么能拿自己和夫人比较？一时心中忐忑，生怕明雀离生气。
“是吗？”明雀离可有可无地应了声，桃花眼半开半合，困倦地个哈欠。
书画松了口气，不敢在多嘴，心翼翼地捧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往那圆润透明的指甲上裹凤仙花。
萧风来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穿着一袭红衣的美人懒洋洋地靠在挪到院子里的软榻上，三四个丫鬟围在旁边，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若是不，怕是以为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顾姐过来，有什么事吗？”萧风来走进了些，也不生气，面色平静地问。
书画见他过来吓了一跳，心虚了一秒，就被明雀离催促着继续手中的活计。
书画偷偷看了萧风来一眼，见将军没反对，就忐忑地继续缠纱布了。
明雀离的桃花眼一转，潋滟的水光醉人，“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萧风来默然，叹息了声：“你倒是自在。”
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男人，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明雀离把包好的右手在面前晃了晃，用的是上好的细纱布，透气良好，里面红色的花瓣若隐若现。
他挥挥手，对身边的几个丫鬟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萧风来对看过来的书画点点头，默认了明雀离的安排。
几个丫鬟依次退下，凉风习习的院子里一时只剩下两人。
“你这是查出什么来了？”明雀离眼尾翘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关于你的事情，倒是没查出来。”萧风来直视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相府庶女一夕之间竟然变成了男人，这样的奇闻，任我怎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雀离眨眨眼，眼前人的面容温润，暖阳印在他眼里柔和了里面的刀光剑影，和他将军的身份实在不符。
“你仗的时候戴面具吗？”明雀离突然出声问。
萧风来不解，一时不懂他的意思。
明雀离勾唇戏谑道，“我听，古时有将军面若好女，仗时就带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威慑敌方。萧将军你长的这般好看，仗时也该带着面具吧？”
“顾姐就是如此无礼吗？我以为你是来和我谈正事的。”听懂了他的调笑，萧风来的表情淡了下来，语气也不如刚才好了，挑眉问了回去。
“好好好，正事。”明雀离的眉眼弯起，见好就收，“将军不就是好奇我为什么是男的吗？”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能的，都是些陈年往事，将军要是想听，我就当个故事给将军看看。”
萧风来神色一动，不由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花影投在明雀离如玉一般的脸上，晦暗不明。
“我娘生下我的时候，宋夫人的势力在相府无处不在，压根儿容不得一个妾室先她生下儿子。”明雀离叹了口气，神色悲凉地讲起了故事，“她为了让我活下去，就自把我扮作女子，心惊胆战地活着，生怕有一天被宋夫人发现拉出去活活死。”
“后来我越长越大，男女之间的不同再也隐藏不住。好在那时候遇到了一个宫里出来的老巫祝，在我娘的重金许诺下，答应替我施个障眼法，瞒天过海。”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扮作女装，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但没想到竟然被你一眼看穿了身份。”明雀离眼里闪着奇异的光，专注地看着萧风来，“我其实很感谢你。”
萧风来的眼睛闪了闪，缓声道：“是吗？”
“你不信？”美人悲凉一笑，“其实我早就腻了这样的生活了，日日活在阴影之中，披着一层不属于自己的皮，时时刻刻担心生怕。”
他看着萧风来，目不转睛，“有时候我会想，我真的是个男人吗？那所谓的男人身份还有什么巫祝，都只是我幻想出来的，我只是活在梦里的可怜虫。”
明雀离起身，过长的裙摆在满地芳草中逶迤，他靠近萧风来，“所以我真感谢你，让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我是真实存在的。”
潋滟的桃花眼和萧风来对视，那里藏着的难过和细微的开心，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让人感同身受，替那个他话里不存在的可怜人心疼。
对，“不存在的可怜人”，萧风来压根儿不信这个家伙的话。
“那你还真可怜。”萧风来却没有直接拆穿他，而是顺着他的话叹了口气。
不等美人在继续哀切地诉自己的过去，萧风来就不紧不慢地道：“你裹的凤仙花要掉了。”
明雀离下意识低下头去，右手如玉的尾指上，细纱布连同里面的花瓣摇摇欲坠。
他心中一惊，如临大敌地盯着它，心翼翼地把手摆正。
作者有话要：
日常臭美的雀儿～
二更依旧在六点*^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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