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的星辰早就在书册脱离明雀离手中的时候恢复了正常, 继续无害地闪烁起来，柔柔地发出幽幽的光芒。
明雀离抱着膝盖, 将头死死地埋在了上面, 不肯抬头。
张扬的喜悦还有沉重的自责将他的心分为两半，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撕裂开来一样。
金子哥哥有没有那么一刻，希望自己能找到他？
而自己, 却辜负了他的期望。
在得到那个确定无望的结果后, 明雀离像是彻底疯魔了一样，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报仇这一件事上。
他变得尖利，残忍，是人妖鬼三道公认的魔头，无人敢接近他, 更无人敢招惹他。
滔天的血腥味在他身上从没有散开, 那双桃花眼里的杀气几可凝成实质, 就算后来留在了凤凰族, 明雀离依旧是孤身一人。
那双眼里的笑意, 自从在乎的人死后, 就再也没有真正的到达过眼底。
过了好久，明雀离才将头抬起来，抬手擦去那最后一点水意, 眼神渐渐坚定。
过去的，他无法挽回，但未来，他绝对不会放手。
“阿离起了吗？”萧风来捧着一个盒子, 问道。
丫鬟点点头，恭敬地道：“夫人已经起了，正在等您过去用饭。将军，我来拿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萧风来摇摇头，进了房间。
果然，明雀离正半阖着眼靠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菜，却并没有被动过。
“怎么不先吃？”萧风来不由蹙眉，“饭都要凉了。”
他着就回头吩咐起丫鬟，让人把东西拿下去热一遍。
这人本就体寒，吃些热乎的才好。
明雀离睁开眼，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我等你过来一起吃啊！”
萧风来的身子不由顿了一顿，惊讶地看向红衣美人。
明雀离没有理他，看向那个盒子，“这是什么？”
“百花阁新出的胭脂，我想你或许会喜欢，就让人拿了一套过来。”萧风来将东西放下，期待地看向明雀离。
“真好，谢谢你。”明雀离霎时间笑开了，眼睛里像是开出了朵朵桃花，醉人得紧。
萧风来脸一下红了，心脏更是唰唰地跳了不停。心中迷迷糊糊地想着，今日阿离是怎么回事？这么，这么……
撩人？
萧风来勉强想到一个词语，却又觉得不怎么合适。但明雀离却没等他想下去，早膳已经热好了，可以吃饭了。
“今天你去上朝，皇帝可有难为你？”明雀离给萧风来夹了一个水晶包子，像是不经意地问道。
“怎么这么问？”萧风来的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下意识地道。
明雀离笑笑，漫不经心地开口：“想也知道，昨天那么大的事情，我又没有让你及时进去。狗皇帝不趁机发难，那才叫奇怪。”
萧风来心中一惊，连忙抬头四处看看，唯恐他的话被人听到了。
“你放心吧，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听到的。”明雀离莞尔，炫耀似的摆了摆手，“我可不是普通人。”
看到两边的丫鬟确实一副平静的样子，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并不像听到了什么的样子，萧风来不由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无奈地瞪了明雀离一眼。
所谓隔墙有耳，这句话万一传出去了，就算狗皇帝不敢对他下手，但也难保暗地里对阿离出手。
只是那满腔的教导在触及明雀离无辜的眼睛后，瞬间化为一声叹息，萧风来看了一眼那在眼前
不断晃着的手，指甲上的绯红这段时间褪去了些，已经不如最开始鲜亮了。
“等晚上我回来，再给你染一次吧。”萧风来不由道。
明雀离点头，“好啊，我等你过来。”
完，他就紧紧地盯着萧风来，显然不达目的不罢休。
“再怎么，我也是救了人的功臣，又有姗姗来迟的天命司做对比，皇帝除了嘴上阴阳怪气地刺了两句，也不敢做什么。”萧风来只好讲了起来，他没的是，今日那位闭关的国师大人也上朝了。言语之间，对他的怀疑可不少。
但萧风来并不畏惧，他有兵权在手，谁又敢动他一根毫毛？
明雀离终于满意了，开始吃起饭来。
等到早膳吃完，萧风来还要回去处理公务，所以匆匆地走了。只是临走到了门口，他本能地回了一下头。
靠在软榻上的美人看他看过来，不由得一笑，笑容明媚轻快，像是外面透彻的天空。
萧风来心中一跳，终于后知后觉地想道，今天阿离对他的态度，好像过去那个爱撒娇的雀儿啊……
萧风来走后，明雀离也没有休息多久，就让丫鬟侍女们通通退下，自己一个人盘膝坐在了床上。
他先是在周围施了个隔绝气息的术法，才从怀里将那片不断流动着光芒的龙鳞拿了出来。
这个东西，刚好可以充作今天金子哥哥的回礼。
不过想要把龙鳞送给金子哥哥，还是要炼制一番才是。
明雀离沉吟了一下，将提前让人备好的几样材料拿了出来。
这其中，有好几样都是用来隔绝气息的。毕竟虽然能认出气息内敛的龙鳞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这个事情对明雀离来并不难，他好歹在外面漂泊了那么多年，各方面都是多多少少会一些的。
满意地看着这个朴实无华黑黢黢的不明物体，明雀离轻轻咳了一声，直接把东西收了起来。
唔，虽然丑了点，但效果好不就行了吗？
这么想着，明雀离就安心下来，开始闭目修炼起来。
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能够活动在人世之间，不过是借了和他命格相似，且本不该死的顾晚离的福，才能离开荒山来到人间。
只是……
明雀离睁开眼，神色复杂地看着因为修炼而变得虚幻的身躯，深深地叹了口气。
和顾晚离做那个交易，不过是因为他在那个空无一人的荒山当孤魂野鬼当够了，所以也不在乎是不是只有一年好活，下了山连修炼都懒得修炼了。
可是现在，他却不能如此了。
想到金子哥哥现在的身份，明雀离不由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继续修炼起来。
互换命星后的反噬比他想象的还要强烈，更何况他现在还只是一个魂体，被天道发现已经是早晚的事了。
但若是再不修炼，恐怕一年他都撑不了，就要魂飞魄散了。
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明明才刚刚找到了金子哥哥。
那么，就努力修炼吧。真没想到，他还会有留恋这世间的一天呢……
相府，顾晚秋的住处。
她正阴沉着一张脸，愤恨地往水里扔着鱼食。
身边的丫鬟都瑟瑟发抖，看着地上的那一片还未干涸的鲜红血迹，不敢动作。
“顾晚离，好一个顾晚离！”顾晚秋突然一把将鱼食狠狠地掷在了地上，看着那个青花瓷碗碎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这辈子都没有那么丢脸过……都是废物，废物！
”像是还不解气一样，她随手拿起一个茶杯，扔了出去。
被砸中的丫鬟轻轻抖了一下身子，却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任由从额头流下的鲜血在脸上蜿蜒出一道痕迹。
顾晚秋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一想起被扔在后院被那双鲛人围攻的时候有多么狼狈，她就忍不住又怕又恨，身上好像还残留着那些细的碎肉。
王夫人的，丫鬟的，厮的……那些鲛人就像饿了一个月的野狗，贪婪地大口大口吞食着一切。
“，姐，天命司尚大人来访。”正当顾晚秋生气的时候，一个丫鬟站在亭子外面，低着头恭敬地道。
顾晚秋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道：“快让他过来！”
作者有话要：
二更，天使们明天见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