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给我戴上。”明雀离见他这样一副样子, 也就不逗他了, 将那金镯子递给萧风来, 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腕，笑着道。
萧风来接过那个老旧的金镯子，轻咳一声, 别样郑重的给雀儿戴了上去。
这个镯子很宽大, 并不怎么精美，但戴在那如玉一般的手腕上, 竟然也有了一种时间沉淀的美感。
萧风来执手认真看了看，“镯子太旧了些，雀儿平日里戴别的就好——”
明雀离直接把手抽了出来, 对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端详起来, “怎么, 我戴着不好看吗？”
他挑起眉，桃花眼潋滟生光, 扭头问向身边的男人。
“当然好看，”萧风来哑然, 随即笑了起来，“你戴什么都好看。”
重要的, 从来不是那些首饰之类的外物，而是眼前的这个人。
明雀离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它不好看, 戴在我手里不也好看了吗？”
萧风来颔首，轻易地明了对面人的意思，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等下午，和我去一趟林无缝的家吧。”明雀离勾唇，“顺便去问一问，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风来当然不会拒绝，点点头答应下来。
下午，春光明亮。
林二哥从屋里出来，吩咐丫鬟红花照顾好母亲，刚开门准备出去，就看见一个黑脸带刀的侍卫站在他门前。
林二哥吓了一跳，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警惕地退后一步，“你是谁？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
本来站在后面等待侍卫叫门的明雀离挑眉，颇觉趣味地揣摩了下这两句话。
萧风来凑到他耳边，“看来之前这林府，应该来过不少人。”
明雀离点点头，突然一笑，抬步到了前边，看向那位林二哥，也就是林无缝的弟弟，“你的，可是鲛人衣？”
林二哥的脸色蓦地变了，他抖着手堵在门口半晌，看着面前明显来势汹汹的几个人，到底还是让了出去，颓然道：“进来吧。”
明雀离满意地颔首，和萧风来一起并肩走了进去。
这座宅在从外面看很大，一看就是气派人家。但到真正走了进去，才发现是徒有其表。
砖缝之间茂密的野草，倒了一半的矮墙，还有屋中空荡荡的装饰，都明了这一点。
林二哥把人领了进来，从旁边拿起茶壶一人倒了一杯，声音淡淡：“贫苦人家，只有这些了，还望两位海涵。”
“贫苦人家？”萧风来和明雀离对视了一眼，率先问道，“当年林无缝姐在京城中素有一寸千金之称，林府怎么也称不上贫苦人家吧？”
就算之后林无缝突然失踪，按理留下来的钱，也足够她剩下的亲人无忧无虑地过完一辈子了，林府怎么也不至于落魄到现在这样才对。
林二哥冷笑一声，深深地看了萧风来一眼，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直接问道：“两位有何事请直吧，在下还有事要忙。”
明雀离转了转手中豁了口的茶杯，悠悠问道：“不急，今天的时间还长着呢。你要是有事，可以先推了。”
林二哥闻言大怒，“你们可别欺人太——”
“一百两银子，”明雀离笑盈盈地开口，不急不缓地断了他的话，在林二哥震惊的目光下又道，“一个问题一百两银子。”
他对身后的绿枝使了个眼色，早就对这一套流程分外熟悉的绿枝一拍桌子，嚣张地留下厚厚的一叠银票。
林二哥看着那桌子上的银票，嘴唇蠕动了几下，眼里浮现
出几分挣扎之色。
“林公子的母亲生病了，”萧风来微微一笑，礼貌地开口，“这点钱，就当是我们看望老人的心意，您尽管先收下就是了。”
林二哥的身体颤了颤，想起家中生病的老母，还有只剩下薄薄一层的米缸，他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你们问吧。”
“想要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林二哥的眼神复杂，“不过我提前先清楚，除了一些钱财之外，林无缝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她走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
明雀离勾唇，“放心，我们又不是为了那些东西过来的。”
林二哥不言不语，显然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刚开始那一句“鲛人衣”，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么，第一个问题。”明雀离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直接问道，“林无缝具体的失踪时间是多少？”
绿枝在一旁，配合的从银票中抽出一张，放到了另一边。
“八年前中元节当晚，我记得很清楚。”林二哥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当晚我们一起从外面放了荷花灯回来，等我娘做好饭在去叫她，人就已经不见了。”
明雀离点点头，“那当晚，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她消失得很突兀，就好像是凭空不见了一样。”林二哥道，“她失踪之后，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桌子上放着她正在剪裁的新衣，旁边还有没吃完的点心——一点儿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林无缝的失踪被传成鬼祟作怪的原因。否则，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失踪，也不应该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留下。
林二哥摩挲了一下手指，像是在回忆某种触感，但他面上则是勾唇笑道：“两位应该是想知道她的下落吧？我倒觉得，或许就正如传言所，她是被水中的怪物给带走了。”
“毕竟可是她自己在外面口出狂言，要以世间最美的布料做衣裳，触怒了某些诡谲的存在，似乎一点儿都不值得惊讶。”
明雀离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手中的杯子不断地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风来一蹙眉头，伸手将那个杯子拿了过来，责备道：“你也不怕划伤了手。”
明雀离回过神来，无辜地笑笑，然后乖乖放下手，将注意力重新又放回林二哥身上。
“你似乎很不喜欢你的姐姐，”明雀离用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眯着眼问道，“简直就是无时无刻都在证明，你十分厌恶她，并且一点儿都不为她的失踪担忧。”
“是吗？”林二哥嗤笑一声，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讨厌她？”
“唔，这个很好理解吧。”明雀离笑吟吟地道，“林家在出了个林无缝之前，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桑之家。之后能够住到京城里来，并且能够衣食无缺，住上那么大的宅子，应该都是她的功劳吧？”
“这种情况下，你不对她有几分感激之心。就是从利益的角度来，你也该盼着她活得好好的，早些回来也好不让你们过些不上不下的苦日子。”明雀离挑眉，“我的对吗？”
林二哥沉默一瞬，半晌才嘲讽地笑道：“感恩之心？对她林无缝吗？”
“是，她是赚了钱，让我们可以住大宅子，吃山珍海味，可是之后呢？”林二哥的眼里满是讥讽，“你们一定不知道这八年来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每日里担惊受怕，一有敲门声就吓了不停，生怕又是来询问她林无缝的下落的。”林二哥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她刚刚消失的那一段时间，每天晚上家里都会有翻动的声音，我们却从来不敢起身，只能死死的把头埋在
被褥里，生怕下一息他们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我们身上！”
“被刀架在脖子上逼问的经历你们了解吗？整日里被人骂抢砸的滋味你们知道吗？”林二哥红着眼质问道，“告衙门衙门不受理，求大官人家表面上笑着转而就开始问起来，你们家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吗？”
“那种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感受，你们又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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