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雀离仰头, 看着夜色里越大发显眼的星辰, 微微眯起了眼。
他的手指沿着古旧金镯子的纹理一点点划过, 任由那微凸的花纹咯着手, 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那个老不死的，本事还真不，临到头来, 半截身子都入了土，还千方百计地为他的帝王筹谋，盼一个他梦里的海清河晏。
只不过现在自己回来了, 那老头子的美梦，也就只能化为泡影了。
“吼——”
愉悦的吼声在身后响起, 巨大的白虎踱步走了出来，金黄色的瞳孔里满是舒坦和得意，在夜色下烨烨生辉。
明雀离扭过头，嫌弃地开口：“同样是金瞳, 你怎么就那么丑？连我家金子哥哥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白虎：……
正兴奋跨出殿门的白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它抬头，忧郁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类, 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和人类计较，尤其眼前这个人类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明雀离懒得搭理它，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一颗颗泛着微光的点就亮了起来，又有一缕缕丝线把它们勾连在一起，仿佛天上的星辰一般。
“跟着这图走, 我左你右，天亮之前解决一切。”明雀离看了看时间，转而问向白虎，“没问题吧？”
白虎雀跃地点头，往右边一跃，那悬浮在空中的图就跟着它往前飘去。明雀离看了那边一眼，确定白虎应该没什么问题，自己则是转身，红影渐渐消失在了左边。
而在这样浓郁的夜色里，无数人在黑暗之中失去了性命，并且没有任何人发现。
直到第二天，光照进这个幽暗不见底的深宫时，才会发现那躺在床上不甘睁大眼睛的尸体。
就好像一夜之间，鲜血彻底浸透了这里，连阳光都泛着冷意。
赶在天亮之前回到家里，明雀离松了一口气，幸亏叫着那个白虎一起了，否则想要在金子哥哥醒之前回来，还是有一点难度的。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确定金子哥哥安全无忧后，也不急着休息，转头吩咐下人替他备了水。
绿枝没有多问，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她不是没闻到夫人身上隐隐传来的血腥味，却什么都没有，仿佛不知道一样。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破的好。
丫鬟们很快备好了一切，明雀离泡在暖融融的热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看着白皙如玉的五指，上面涂好的丹蔻已经开始花了，要找个日子让金子哥哥帮忙再涂一次了。
并没有泡太久，明雀离一点一点浇着水清洗自己身上今夜外出的所有痕迹，直到什么都没有留下，他才水中站了起来，随手捞了一件里衣，慢慢地穿上了。
转身回到卧房，金子哥哥还在睡，明雀离弯起眉眼，有些开心地走过去。
他身上的水汽一点点减少，直到最后，重新又恢复干燥的样子。
掀开被褥，明雀离在床上下意识靠过来的人唇上亲了亲，大手一揽，就直接抱着人睡了过去。
他是真的累了，折腾了一夜，早就困得不行。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明雀离才着哈欠，勉强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他闭着眼，就那样坐在床上。果然就听到外面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停止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帘子被撩了起来——
萧风来看着床上发呆的人，忍不住一笑，“你醒了？”
“嗯，”明雀离迷迷糊糊地把头靠在他身上，“你用过饭了没？”
“没有，”萧风来摸
了摸他的头发，在雀儿的瞪视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今天无事，等你起来一起吃。”
着又讨好地笑笑，在自家雀儿的脸上亲了亲。
明雀离无奈，只好驱散那一丝睡意，开始洗漱。
要是真再睡过去，眼前的人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吃上饭。
很快，“早膳”就被一样样地摆上来，个个精致无比，热气腾腾。
就在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书画进来了，汇报道：“将军，夫人，天命司出事了！”
萧风来一惊，不由放下了筷子，“怎么回事？”
天命司身为大梁最特殊的机构，向来独立于朝廷斗争当中，但又拥有着超然的地位……天命司会出事，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一旁，明雀离悠闲地用着饭，只是偶尔投来几分视线，显然也在关注此事。
“国师大人，还有他的徒弟尚大人，以及数位他们一派的巫祝，今日被发现惨死在了，惨死在了宫中！”书画的脸色煞白，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现场除了一些野兽留下的痕迹，就再也没有查出其它的了！”
到这里，书画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夫人。她可没忘记，夫人那天了什么。
明雀离的表情如常，他甚至在两个人深思的表情中，给萧风来夹了一个蟹黄笼包，笑眯眯地道：“有什么不开心的？这不是好事嘛！”
只不过白虎那个蠢货，果然是没脑子。
萧风来回过神来，挥挥手让书画退下，迟疑地看向明雀离，“雀儿，你……”
“我什么？”一一试了每一样点心，明雀离抬起头，“你想问什么啊？”
萧风来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还是咽下了到嘴的话，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一直都没有追问过雀儿，在他死去的那十年，又再他重生后的那十年，他的雀儿，过得是什么日子，又经历过什么。
但萧风来都没有问，他清楚，那必然是不好的。他的雀儿以前是多乖的一个少年啊，眼底不染尘埃，性子还带着几分执拗和天真。可等他再找到这个人，那双桃花眼彻底沉淀下去，不再见少时的天真无忧，他的雀儿身上布满了伤痕，却更加强大肆意。
萧风来只觉得心疼，痛到了深处竟然连问都不敢问，唯恐哪里会触碰到眼前人的伤，那已经结痂的伤口会不会有鲜血流出来？
所以只做不知，哪怕他明明记得雀儿和天命司的关系不错，以往总是到那里玩，现在也没有问出口。
明雀离捏了捏他的脸，催促道：“好了，快点吃饭。”
萧风来回过神来，笑着道：“好啊，等吃完饭我陪你去花园里看看好不好？”
“也行，”明雀离点点头，“你今天的时间很多吗？”
“没关系啊，我想陪着你。”
余生都陪在你身边，所以那些过往的事情，也就没了询问的必要了。
南疆，凤凰族。
这里是整个沙漠最大的绿洲，凤凰的子民在这里安居乐业。而在那个最大的竹屋里，一个中年男人看着手中的信，眼里精光闪烁。
那是伽罗寄来的一封信，信中询问了明雀离的旧事。
老族长叹口气，收起信封，走到了门外。
他看着夜空，那恒古不变的星象终于有了变化，混沌不清。
“风雨欲来啊，”老族长长叹一声，随后道，“来人！”
很快就有一个族人快速跑来，“族长，有什么事？”
“去准备一下，明早我们去一趟京城。”
那个族人眼里
闪过一丝惊讶，“为什么突然要去京城？”
“不需要问那么多，你只管去准备就是。”老族长淡淡地道。
族人只好咽下自己的疑惑，快速地去准备了。
老族长叹口气，又回到了屋子里。
他摩挲了一下拐杖，突然想到了初见那个红衣巫祝时的情形。
红衣缥缈，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冰冷的杀意。他看着地下挣扎的人，宛若看着一只求死的蝼蚁。
老族长摇摇头，颤巍巍地在供奉的石像前跪下，“凤凰天神，请您指引我们的路吧。我凤凰一族，该如何继续啊！”
眼下真凤已出，他凤凰族，难道真的要秉承祖命吗？
老族长不知道答案，他只能看着没有反应的石像，忧愁地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他才再次走到桌边，写下了一封回信。
而在京城相府，顾晚秋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她冷凝着脸，手中的杯子握得极紧，白虎趴在她脚下，正睡得香甜。
“尚明宁，竟然死了？”顾晚秋不可思议地回道，仿佛这有多么不可能一样。
在她所知道的剧情里，这确实不可能。
在那本里，尚明宁身为天命司的下个主人，可是重要的男二。所以她才会一穿越就勾搭上他，尚明宁也确实是颗好用的棋子，可眼下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顾晚秋的脸色阴沉沉的，手帕握得极紧，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不仅代表她所知剧情第一个主要人物死去，更代表现在的她，手下又少了一名大将。
该死，真的该死！
作者有话要：
一更，二更在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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