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玄幻奇幻 > 贵极人臣 > 正文 189、双双敲山欲震虎
    暂时?这俩字听得众人面面相觑。张永明白,此刻他不能再默不作声了,他磕了一个头道:“万岁容禀,刘瑾的罪状,奴才都已然一一禀报给您,以您的圣明,定然会有公断,奴才又何须去画蛇添足,派人去追杀他呢?是?以,此事的的确确与奴才无关啊。但奴才有一事不解”

    张永一语未尽,谷大?用听着他开口洗白,也急急想把自?个儿摘出去,竟然插话?道:“爷,奴才也是?清白的啊。奴才虽与刘太监有些不睦,但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再了,李御史曾对奴才有恩,奴才怎会贸贸然派人去追杀他们一行,万一刀剑无眼,伤及了御史,那奴才不是?恩将仇报吗?”

    其?他人如梦初醒,一窝蜂地涌上来,开始表白自?个儿,他们只是?对刘瑾的工作作风不满,大?家都是?服侍皇爷的,哪里?有么?么血海深仇。一群人吵吵嚷嚷,张永早就?不满地看向谷大?用,谷大?用则瘪瘪嘴,低下头装死。朱厚照听得一个头两个大?,重重一拍扶:“够了!朕若是?想问罪,哪里?还容尔等在此无礼,早就?抓你们去锦衣卫的暗狱里?去了。”

    张永抓住会道:“是?是?是?,爷如此宽宏,相信那起子行差踏错之人也知?晓悬崖勒马了。奴才斗胆,想请教爷,这暂时二字,有何深意。若是?刘瑾无罪,您何不召他回来,若是?他有罪,您为何不干脆处置了他呢?”

    朱厚照冷哼一声:“你们懂么?么,一个刘瑾,一个李越,朕要杀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可朕到底不比你们,不论私下如何忘恩负义,翻脸无情,只要巧言媚上,便可享受荣华富贵。朕为天下之主,自?然是?要天下归心,宝座方可稳如泰山。如今,朕因汝王世子一案已然兴大?狱,如若再对自?己身边的近臣不留情面,那么日?后到用人时,又有哪个贤人敢来效命?”

    他忽然脱口而出:“燕昭王千金买马骨,难道真?是?为了骨头不成,还不是?为了爱惜人才的声名。”

    谷大?用一听此话?,只觉耳熟至极,可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而张永等人皆做

    恍然大?悟状。魏彬抓住时道:“爷,刘哥一定是?被?冤枉的。他对爷忠心耿耿,怎么会背着爷做那种事。他”

    可惜,魏彬刚开一个头,就?被?张永、丘聚、高凤等人联合镇压下去。丘聚道:“彬儿,我?们都知?道你和刘太监感情好,可再怎样?,你也不能徇私枉法啊。”

    张永冷冷道:“这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杨玉一五一十查明的,铁证如山,难道还有么?么错漏。抑或是?,你中有可以替刘太监辩白的证据?”

    高凤看着魏彬面色如土,越发得意:“没有证据,就?不要瞎。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魏彬被?堵得哑口无言,肿眼泡包了两泡泪,只能磕头如捣蒜。朱厚照听得不耐烦,他正想开口,却连打了两个喷嚏,又开始咳嗽。他身后的萧敬忙取了一件狐裘来要给他披上。因着人都关得差不多了,这段时日?,朱厚照又把萧敬给提溜出来管事。朱厚照挥挥:“不用,朕马上就?回东暖阁去。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太监们连连应是?,朱厚照道:“甚好。今日?之事如泄露一个字,朕就?割了你们的舌头。如有人不知?死活非要用上不了台面的段,也别怪朕翻脸无情!”

    闹了这一出后,张永和谷大?用即便后头被?放了出来,也不敢擅自?行动。谷大?用对张永道:“爷那番话?明显是?在敲打我?们,觉得我?们的伸得太长了。有些人他罚得,我?们却动不得。有些事他做得,我?们若是?插,就?是?僭越,就?是?死罪。只是?,就?这样?放过刘瑾和李越,总让我?心下不安。这两个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又趁势而起,不就?又翻身了?”

    张永到底老谋深算,他思忖片刻道:“还是?让邓平去亲眼瞧瞧,他们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么?么药。”邓平就?是?宣府镇守太监的名字。

    这些大?铛由于挫败而生出试探之心,以至于忽略了,在宣府这样?的军镇,镇守中官亲自?上门,就?足够震慑人心了。

    宣府镇中,邓平睡到日?上三竿方起身。他打着哈欠,慢吞吞地从暖烘烘的火炕上爬起来,在侍女的

    服侍下穿上织锦麒麟补服,足蹬厚底官靴,再披上一件灰鼠斗篷。他本生得白胖,这么一穿,更像一个圆滚滚的皮球。他一出门子,就?逃也似地钻进青呢大?轿,晃晃悠悠地往东岳庙而去。只是?他的府邸在城中心,可东岳庙却在东门外,这路程却是?不短。

    邓平不由皱眉,开始抱怨:“李越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摆这么大?的谱,闹得咱家这么大?冷天,还要出门吹风京里?也是?,人都被?发配到这里?来了,病得都下不了床了,还有么?么可怕的。”

    他一面嘟囔,一面缩成了一团,好不容易坐进了东岳庙,他却发现他进不了李越家的院子。他正在轿中闭目养神时,就?听见家中的仆役狗儿在一旁?声唤道:“老爷。”

    邓平悠悠问:“到了?”

    狗儿哽了哽:“老爷,咱们到院门口了。”

    邓平不由皱起眉:“到院门口?那你停下走作甚,抬进去呀!”

    狗儿咽了口唾沫道:“老爷,他们不让进。”

    “么?么!”邓平霍然睁开眼,他没好气道,“你们没给他老爷我?的身份?”

    狗儿委屈道:“了,可他们不听”

    邓平听到一半就?已然大?怒,他一把扯开帘子,大?步走了下去,险些摔了个狗啃泥。左右的轿夫忙扶住他,邓平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张口就?想当面啐过去。然而他这一口唾沫,在看清门口两个看门人的外貌后,却生生咽了下去。

    柏芳与秦竺头上戴着红盔,身着对襟青色绵甲,腰佩着一柄绣春刀,如门神一般立在院门两侧,正冷冷地望着他。邓平被?这目光瞧得一哆嗦,这、这是?锦衣卫?天杀的,李越身边怎么会有锦衣卫!

    柏芳与秦竺对目瞪口呆的邓平施了一礼:“来者可是?邓太监?”

    邓平这才回过神,只是?气焰不知?不觉就?去了一?半,他清了清嗓子道:“正是?。二位既然知?道咱家的身份,如何还来当拦路虎呢?”

    柏芳道:“邓太监有所不知?,我?家大?人来时遇人追杀,着实受了些惊吓,是?以命我?们轮班值守院落四周,任何人都不可带兵刃入内。还望邓太监您海涵。”

    么?么!邓平皮笑肉不笑道:“还不让带兵刃,李御史可是?真?是?金贵,难不成他还怕咱家刺杀他?”

    秦竺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有?人作祟,岂不是?伤了您与李御史之间的和气。再了,您老既然是?上门做客,又何必带这些,难道是?担心我?等护卫不周吗?”

    邓平哼哼一声,他不停地对自?己,自?己是?来试探虚实,不是?来结仇的。他重重一挥,身后的一众随从都将身上的佩刀全部解下。他没好气道:“这下成了吧?”

    柏芳与秦竺对视一眼,这才让开一条道来,齐声道:“请。”

    邓平负昂首阔步地走进去,可越往里?走越心惊。庭院四角,房舍门外,竟然都有锦衣卫值守,且人人昂首挺胸、恭肃严整,内外竟然连半点儿声响都无。知?道的明白这儿只是?寺庙的内院,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大?官的豪宅呢。这可不是?流放之人的做派

    邓平没想到,更让他惊心的事还在后头。他走到正堂时,张彩正在此候着他。他头戴乌纱帽,一身大?红官袍,胸口是?白鹇补子。邓平还当是?这就?是?李越,他虽然心里?不满,可看了这一番排场,面上还是?堆出笑来:“李御史既病着,何不好生歇着,若是?因着我?再犯了病,岂不是?咱家的过错了。”

    张彩呵呵一笑:“邓太监误会了,下官是?文?选清吏司郎中张彩,奉旨协助李御史办差。李御史还在里?间等您呢。”

    邓平仿佛被?谁硬塞了个核桃,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他只觉脸上烧得辣辣的,半晌方皮笑肉不笑道:“是?咱家高看自?个儿了,咱家这般身份,恐怕还不值得李御史亲自?来迎。”

    张彩回头笑道:“邓太监这是?哪里?话?。李御史委实病得不轻,若是?能下床,只怕早就?登门拜访了。”

    邓平呵呵道:“也是?,也是?。”他在心中嚷道,五品官来给他打下,帮他迎人,这他妈的到底是?个么?么安排,五品的文?选司郎中给七品的巡按御史做副,朝廷是?脑壳坏了?

    他们穿过石青软帘,入了正房。邓平刚一入内,就?见药香扑

    鼻而来。他定睛一看,一个面色苍白的美少年正靠着引枕上,而另一位老者正在替他诊脉。

    邓平心道,李越果?然是?貌若好女,也是?个病秧子。他开口就?想打招呼,却又被?张彩止住。邓平的脸都皱成了一团,他不耐地看向张彩,只听他低声道:“您还请等等,葛院判给人瞧病时,不喜欢旁边有人话?。”

    噗!邓平一口口水咽得不及时,当下呛得死去活来,他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坏了,不敢置信地指着葛林:“他、他、他?”

    院判,他妈的,是?太医院院判吗?!给皇上和两宫太后看病的那种?

    月池有气无力地开口:“葛院判,看来邓太监的身子也不大?爽快,一会儿可否也劳您给他瞧瞧?”

    葛林斜睨了他一眼,道:“那可不成,没有旨意,下官可不敢随意替人瞧病。”

    邓平面如土色,还得附和道:“是?是?是?,这是?自?然,是?自?然。”回去就?要立刻禀报张公公!李越哪里?是?有翻身的迹象,分明是?已经翻身了!

    他正思忖间,就?听月池问道:“张太监可有话?托公公捎给我??”

    张太监?张永?邓平眼珠子一转,笑得像一朵花似得:“张哥得知?御史病了,担心得跟么?么似得,还特地嘱托我?来好生慰劳御史。”

    月池一双明眸清凌凌如碧水一般:“既然如此,缘何来得这般迟?”

    邓平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他万不曾想到,明明是?一句客套话?,李越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难道不是?心照不宣,混过去就?完了吗?他继续强笑道:“这都怪我?,我?的身子不大?好,这一时也病了,我?是?担心万一把病气过给您,岂不是?给您添乱,是?以不敢前来。这不,我?这病一有起色,就?立即登门拜访了。”

    葛林面色如常,他在宫中几十年,么?么恶心的马屁没听过,早就?是?见怪不怪了。张彩却有些想笑,他微微转过身,侧过脸去,这才憋了下去。月池对葛林和张彩道:“葛太医和尚质先去休息吧。”

    葛林点点头,他岁数一大?把还要在这儿演戏,虽然戏份不多,但也心累呐,早就?想

    退下去休息了。张彩倒是?有些遗憾,并且懊恼,他离获得李越的信赖还差得很远。

    邓平有些局促地坐在月池床边的圆凳上,月池问道:“请教邓太监,张太监可还有别的话?托您带给我??”

    别的话??邓平心里?咯噔一下,他在脑子里?迅速回忆,张永只让他来探探李越和刘瑾的情况,别的可是?一句没呐。不过,他到底是?一方的镇守太监,除非张永有命令下来,否则他是?决计不可让李越起疑。于是?,他道:“有的,有的,张哥望您好生调养,还您若有何难事,尽管来寻我?。”

    月池微微一笑:“尽管来寻你?这怎么听着,倒是?邓太监你是?来做我?的主的。”

    不然呢?邓平真?得蒙了,他可是?一方的镇守太监,难道要他任一个七品御史做主?

    月池见他的面色不由发笑,她看向屏风后头,朗声道:“老刘啊,老刘,你瞧瞧,果?然是?人一走茶就?凉。张太监怕是?早把自?己答应的事忘到爪洼国?去了。”

    老刘?邓平悚然一惊,他忙扭头望过去,就?见瘦得皮包骨的刘瑾迈着四方步从屏风后走出来,那阴恻恻的眼神就?像寒冰一样?,盯得邓平浑身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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