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玄幻奇幻 > 贵极人臣 > 正文 229、寒泉三尺照芙蓉
    朝廷最后派去宣府巡查的?钦差,仍按惯例从都?察院拣选。都?御史张岐和张缙以公务繁忙为由?,足足拖了五日,才将监察御史曹闵的?名字报了上去。而朱厚照以身体不?适为由?,又将奏本?扣下,留中不?发。如此两番折腾,直到十日后,曹闵方堪堪从京中出?发,这时都?快入秋了!勋贵们都?恨不?得给他也买一辆马车,让他快马加鞭赶到宣府去,可惜只能想?想?。事到临头,他们也只能干瞪眼。

    花厅之中,尽摆放的?是菊花珍品。翩然香雪之中,一众人却是脸臭心苦。武定侯郭聪恨得咬牙:“李东阳,这个老家?伙真是诡计多端。我?就,皇上都?要遣钦差去问罪李越了,他怎么还一声不?吭,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西宁侯宋恺翻了个白眼:“好?一个内阁首辅,好?一招釜底抽薪。我?们把李越扯回来,蒙古一旦来犯,罪状自然归在他身上。可如今,他退了,却要我?们去顶这个雷!”

    阳武侯薛伦不?耐烦道:“怕什么,我?倒觉得,这是个显身的?会。那里空了那么多将领名单,不?正好?”

    武安侯郑英幽幽道:“这笔钱,怕是不?那么好?赚。李越可是直接遣人打伤了鞑靼王子。以蒙古蛮子肚鸡肠的?劲头,怎会不?来报复?”

    武定侯郭聪忿忿将中的?金丝铁线盖碗扣在桌上,他道:“那他怎得还不?来!再这么拖下去,李越的?兵不?定都?要练好?喽!”

    武安侯郑英摊道:“内阁不?就打着这个主意吗,否则何至于一再拖延。皇上也借故生病,不?就是为了再给李越一个转圜的?时间。”

    武定侯郭聪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他喃喃道:“那若是他踩了狗屎运,再胜了一次”

    西宁侯宋恺面沉如水:“即便只是胜,内阁也能给他包装成大胜,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了战功,再大的?过错也能包圆。”

    郭聪脱口而出?:“那可怎么办,绝不?能如此!”

    一直缄默不?语的?保国公朱晖听到此眸光一闪,他意有所指道:“要是鞑靼王子能早

    点来,就好?了。一切困境都?能迎刃而解了。”

    花厅中顿时寂寂无声,只有穿堂的?金风,拂下几?片洁白的?花瓣。

    宣府中,新来的?雇军专注于艰苦的?训练,浑然不?知这庙堂之上的?勾心斗角。经过这些天没日没夜的?演习,雇军的?武艺都?有了不?的?提升。校场上立了足足三十个人形木靶,都?与蒙古壮年?男子的?身高别无二致。人形靶上挖出?了五个孔,分?别是位于眼、喉、心、腰和足的?位置。

    三十个人都?立在离人形靶约二十步的?位置,持长/枪蓄势待发。他们的?眼睛都?不?约望向时春。此刻,时春正站在大鼓前?,持鼓槌。她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后,不?由?斥道:“看我?干什么。是没耳朵吗!”

    一群人忙把眼睛收了回去,专注地盯着人形靶。时春这才猛得击鼓,鼓声隆隆如雷鸣。众人演习日久,早就对这声音形成了条件反射,鼓声刚一响起,他们就立刻反应过来。他们举起长/枪,一个箭步飞跃过去,枪势如风驰电掣,先扎人形靶的?双眼,再扎咽喉,接着是心、腰、足等三个部位。人形靶的?每个孔后都?悬着木球。唯有枪尖刺入木球,才算是扎准了。

    三十个人收势后,时春上前?去一一查验。她指了指中间和最右的?两个人,道:“去练三十下挺刺。后面两下,明显气力不?足。”

    两人面色通红,只得恹恹去了。时春正准备再来一轮,忽然泛起了恶心,她捂住嘴干呕不?止。身边的?人吓了一跳,忙来搀扶她。时春却摆摆示意没事。她心知肚明,葛太医早就给她看过了,这是太过焦虑,加上饮食不?规律引起的?反胃。他们都?劝她歇两日,可她怎么能歇息,她即便躺在床上,也闭不?上眼。

    她朗声道:“继续!”

    她这些日子以来,军令如山,赏罚分?明,威严日盛,自然没人敢半个不?字。一众人只能眼看她一面呕吐反胃,一面舞刀弄枪。士卒们心中是既担忧,又佩服。就连最开始那个不?服气的?武师何起,如今也是面露担忧之色。他脑筋灵活,早就做到了队长,自然比普通大头兵

    想?得多些。他戳了戳身边名唤米仓的?兄弟道:“仓子,你看咱们头儿,是不?是有了”

    这含含糊糊的?话?听得米仓一头雾水:“有什么?病吗?”

    何起呸道:“一看就是个光棍,家?里既没有婆姨,又没个一儿半女。”

    米仓被他戳中了痛处,他道:“你有媳妇,你了不?起!人不?短,你怎么好?端端这么人呢。”

    何起见他真恼了,忙道:“是我?快嘴了。仓子别急啊,你身上穿得不?就是宫人制得衣裳,只要你好?好?立功,还怕没有宫女看上你吗?”

    米仓这才颜色转霁,嘴里嘟囔道:“等这仗打胜了,我?一定好?好?拾掇,也讨个媳妇。这些天,将军赏得钱,我?一个子儿都?没花,都?攒着呢,就等着备聘礼,我?想?扯二尺红布”

    何起听他越越没完,忙打断道:“行行行,肯定马上就能用上了。你先听我?,我?就是想?,时将军可是妇人啊,你知不?知道,妇人有孕时,就会呕酸水。”

    何起故意压低了声音,米仓惊得下巴都?要落下了,他脱口而出?一声大吼:“你是,她怀孕了!”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先是聚集在米仓和何起身上,在回过神后,又齐齐定在时春的?肚子上。时春肚子里明明没有东西,此刻也觉得要胃痉挛了。她冷冷地盯着他们两个:“去跑负重十圈。”

    何起暗骂傻子,只得和米仓一块去了。时春本?以为这事儿就算了了,可没想?到,接下来的?演习中,所有人都?是心翼翼得,生怕碰着了她的?肚子。有一个年?轻人不?心戳了一下,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头儿,我?不?是故意的?!快来人啊,救救头儿的?孩子啊!”最后这一嚷,声儿都?变了。

    时春:“”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没有怀孕。”

    一群人还是忙得如慌脚鸡一样,等到军医被扯来,才知是闹了个大乌龙。一众人足无措,何起目瞪口呆:“真没有吗?”

    时春翻了个白眼:“有你个头!去演练!”

    众人做鸟兽散,时春望着他们的?背影,这才慢慢笑了出?来

    。六十多岁的?老军医跟着笑道:“好?久没见过,这么一群有闯劲的?年?轻人。”

    时春却敛了笑意:“可这么好?的?年?轻人,却不?知能活多久。”

    老军医察觉了她情绪的?不?对劲,他是早已见惯人世沧桑的?:“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你把他们当人看,让他们去为国捐躯,做英雄死。总比让他们被那些老爷当狗看,最后做牛做马累死强啊。”

    时春轻轻道:“可活着,再怎么也比死了强。”

    老军医精神矍铄,他挥了挥拳头道:“当然罗,肯定能胜得。我?见得多了,你们这么用心,肯定能胜,大伙儿都?能活!”

    时春艰难地扯起嘴角:“对,大伙儿都?能活。”

    这厢在紧锣密鼓地练兵,刘公公那头也没有闲着。他前?段日子去为各村修建水利设施,早就踩熟了地皮。如今,他就是要去村中,要求他们将青年?壮丁组织起来,建成民兵队。这是效仿王安石的?保甲法。保甲法本?是要求农户在农闲时演练,可如今情况危急,他不?得不?叫这些人在秋天也要抓紧训练。

    他站在板凳上,得口干舌燥:“秋天已经到了,我?知道大伙都?准备秋收。可即便粮食收下来,又有什么用?蒙古人一来,还不?是全部抢完了。我?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保住这一年?的?辛苦成果!一定要抓紧操练,粮食晚收几?天,不?会全部烂在地里,被抢光了,才是真的?完了!”

    刘公公好?歹是宫里混的?红人,口才非同?一般,他走到一处,那一处的?村民们便听从他的?话?,开始组织起来演练。里老人们都?对他千恩万谢,给他送食送水。一些得过他好?处的?卫所士卒也来给他磕头。饶是刘公公做这些事,只是为了谋权势地位,也不?由?添了几?分?动容。

    他在村里待得日子久了,村里的?顽童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敢过来和他话?。他们看见他碗里的?肉,哈喇子就滴滴答答往外流。太监对于这样虎头虎脑,活泼伶俐的?男娃,都?是有几?分?喜爱的?。他夹起肉来逗孩子:“叫我?一声爹,我?就给你吃。”

    那男娃却倒退了

    几?步,他嚷道:“我?不?叫!”

    刘瑾还在哄他:“叫嘛,叫一声又不?会少一块肉。”

    一个男娃道:“你骗人!我?娘了,你是太监。”

    另几?个男娃跟着附和:“太监就不?是男人,是断子绝孙的?。”“娘了,千万不?能叫你,要是叫了你,你就要把我?们抓去做儿子了!”

    刘瑾脸上一时风云变色,孩子们被他的?神色吓哭了,几?乎是拔腿就跑。刘瑾愣愣地坐在原地,他狠狠将里的?碗砸了出?去,就在此刻,他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刘哥,这是何苦呢?”

    刘瑾霍然回头,立在他身后的?,竟然是宣府镇守太监邓平。邓平此来的?确是另有谋算,可眼看刘瑾如此,倒是生出?同?病相怜之感。他道:“你信不?信,刚刚若是李越这话?,这些人肯定千恩万谢,不?定现下连干儿子都?认下了。”

    刘瑾呸道:“我?差一个兔崽子做干儿子?老子才不?稀罕。”

    邓平目露苦色:“这不?是干儿子的?问题。是咱们这些挨了一刀的?家?伙,一辈子都?没有亲儿子送终,也一辈子都?被人看不?起。你替他们做了这么多好?事,可是他们在背后,还是拿你太监的?身份事。他们还是瞧不?起你。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此辛劳。”

    刘瑾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为了这群愚民?你错了,大错特错。我?是为了我?自个儿!”

    邓平失笑:“您要是真为了自己,就该另择高枝,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刘瑾这才听明了他的?来意,他嗤笑一声:“我?就,是哪阵风把你这墙头草吹来,原来是从京城里来的?妖风啊。怎么,你邓太监不?光替张永跑腿,如今也去舔勋贵的?屁股了?”

    邓平白胖的?脸涨得通红:“刘哥,何必把话?得这么难听。咱们都?做奴才的?,谁也不?谁高贵。”

    刘瑾啐道:“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和我?比?你也配!”

    邓平叫道:“皇上已经下旨,差监察御史曹闵来核实李越的?罪状。李越就要完了!你要是再不?把自己摘出?来,也要跟着他一块完。武定侯了,

    只要你肯出?,毁了火器,他不?仅给你这个数,还会在朝堂上极力保你,让你安享晚年?”

    刘瑾翻了个白眼:“武定侯真他妈是瞎了心了。那些个文?官,张口闭口就知道太监的?不?是,就该让他们来看看,这才叫官中奸邪,国之腐蛀!”

    邓平已经不?耐烦听他骂下去了,他道:“刘哥,兄弟我?是诚心来牵桥搭线,你就给我?个准话?,到底做不?做吧。”

    刘瑾嗤笑一声:“你回去告诉他,滚你妈个蛋!”

    邓平气急败坏:“你!你是疯了不?成,刘瑾,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一片好?心”

    刘瑾骂道:“去你妈的?一片好?心,你一根墙头草,有奶就是娘,要不?是郭聪给你塞了银子,你会来跑这一趟?老子跟你不?一样,老子即便是狗,也只是皇上一个人的?狗!你以为老子熬了这么些年?,辛苦这么些年?,是为像你一样拿着银子摇头摆尾?你错了,大错特错。太监又怎么样,太监就不?能身居高位,翻云覆雨吗!太监就不?能握大权,做出?一番事业吗!老子是挨了一刀没根,可老子能让无数有根的?人跪着叫爹,叫爷爷,叫祖宗,这就是老子的?真本?事!”

    邓平被他这一连串连珠弹炮,骂得狗血淋头,他圆圆的?指头都?在发抖:“你、你这个你在痴人梦吧。”

    刘公公阴阴一笑:“哼,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不?是在痴人梦了。我?劝你,少打这些歪主意,你是宣府的?镇守,一旦兵败,皇上会放过你?你也知道自己是人憎鬼厌的?死太监,你一旦落马,谁还会为你求情?”

    邓平一时沉了脸,他道:“兵败都?是李越之过,干我?何事。”

    刘瑾越发乐不?可支:“李越是皇上的?伴读。皇上连吃到一块好?吃的?饼,都?会掰一半给他。李越还是大九卿的?爱徒,李越的?字都?是李阁老把教得,李阁老还在自家?的?祠堂给他办加冠礼。是,你是能把罪全部推给李越,可推完之后呢,你就那么干净,让别人抓不?着辫子吗?”

    邓平的?脸终于白了下来,刘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银子虽好?,可也有命享,这可是当哥哥的?一片好?心啊。”他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邓平喃喃道:“可勋贵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李越的?。我?不?把罪状推给李越,我?也”

    刘瑾不?屑道:“你怕什么,他们能把你怎么着。”

    邓平长叹一声:“刘哥,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三官镇中,有一个被抓获的?蒙古奸细刚刚逃了出?来。不?知怎么的?,押解他的?人突然不?知去向。他趁挣脱了绳子,再次乔装改扮,带着一肚子重大消息连夜混出?城门,赶回鞑靼人的?驻地。幸好?长生天保佑,他一路如有神助,不?出?三日就赶到了王帐。

    金帐之中,达延汗身着质孙服,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他目如鹰隼:“你什么,宣府如今正是空虚?”

    那细作道:“正是。听是李越发疯了,连杀百将。新的?将领还没派来,士卒没有头领,都?乱作一团。”

    “李越”达延汗如今听到这个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齿。那日,他挨了时春一枪,被迫退兵,狼狈回到驻地。他胳膊伤得很重,必须先用烈酒消毒,再由?大夫用刀,生生将腐肉和枪子挖出?来。他为了维持大汗的?威严,即便剧痛无比,也没有叫过一声疼。对他来,身体上的?痛苦不?算什么,精神上的?侮辱才是最难忍。

    他就败了这么一次。他的?大哈敦,他的?恩人——满都?海福晋,就又站了上风。她喋喋不?休地指责他好?大喜功,在没有统一蒙古的?前?提下,竟然去频繁招惹东边的?强敌。她怎么不?动动她那聪明绝顶的?脑袋想?想??如果他不?去夺,不?去抢,牧民们怎么可能过得这么富足。他又能拿什么去一统蒙古呢?于是,达延汗不?顾满都?海福晋的?反对,继续询问细作。谁知,这一细问,却发现了不?对劲。

    坐在达延汗左边的?满都?海福晋冷笑一声:“果然是有诡计,他这么可能这么轻易逃将出?来,这定是李越的?诱敌之计。就是为了引大汗前?去,再来一次瓮中捉鳖。”

    达延汗只是急于证明自己,却不?是个傻

    子。只是,他的?自傲让他明知道不?对,却也不?愿承认。他的?指在扶上的?紫貂皮敲了敲:“未必,还是再去查探为好?。”

    满都?海福晋没想?到,事到如今,达延汗都?不?肯死心。她头顶的?红珊瑚顾姑冠微微晃动:“大汗,您为何要如此固执。我?们现存的?粮食,已经足够让我?们过冬。何必还要再起争端,让我?们的?儿郎受苦呢?”

    达延汗道:“那就让我?白受李越的?羞辱不?成!”

    满都?海福晋一时无言以对,她道:“可李越诡计多端”

    达延汗不?耐烦道:“别了,他就是有十个心眼,我?也会一个一个地挖出?来。”

    达延汗再次派遣大量细作前?往三官镇。三官镇的?御史奚华是万万没想?到,他有意泄漏消息,反而引起了达延汗的?怀疑。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一面胆战心惊,一面慢慢将内斗的?真相全部透给达延汗。

    这些人的?诡计,月池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也能够预料一二。她开始在夜间磨刀。三丫抱来的?母猫再不?复当时的?瘦骨嶙峋,它已是浑身油光水滑,长得圆圆胖胖,而它的?三个孩子,也如毛球一般。它们喜欢在月池的?脚边打转,月池走到哪儿,它们就跟到哪儿。

    晚间正是猫儿活动的?时候,它们都?很高兴主人起身陪它们玩。母猫就静静蹲在月池身边,它的?两只眼睛像绿色的?萤火。而猫就要顽皮很多,一只伸着爪子去扒拉月池的?袖子,一只跳到了她的?肩上,还有一只在不?住地蹭她的?腿。

    月池磨累了,就去摸它们。它们总会发出?呼噜声。月池忍不?住发笑,她无意间转过头,就看到时春立在廊前?,正静静地望着她,仿佛已然融入夜色之中。月池的?眼中划过忧色:“你怎么不?歇着?”

    时春大步走到她身边:“你光问我?,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月池苦笑一声,她继续磨刀。时春却一把将短刀夺了过去。月池问道:“我?磨得怎么样?”

    时春借着仔细看了两圈:“很好?,不?厚不?薄,十分?锋利。杀敌正好?。”

    月池又问:“那用这把刀,能一

    下送走人吗?”

    时春挑挑眉:“如果捅对位置,当然能一下捅死了。你问这个作甚。你是文?官,哪里轮到你上阵?”

    月池默了默,她终于了出?来,她问道:“如果是你,能做到一下插对地方,让对方免受苦楚吗?”

    时春也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感觉中拿得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她猛地把刀丢了出?去,猫儿们吓了一跳,纷纷藏到了月池身后。时春骂道:“你成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你怎么开始半夜磨刀,亏你做得出?来,你!”

    她不?出?话?,顷刻之间,已是泪如雨下。月池与她在庭中对峙,细碎的?星彩洒了一地。月池踏着星光,去将刀捡了回来,再次递到了她面前?。月池叹道:“李越也只是个凡人,她也会怕痛、怕死,事到临头,未必有那份勇气。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你不?能让我?在敌人中受辱,你要将我?的?尸首带回京城,带到那个人面前?。”

    时春捂着嘴,她已是泣不?成声:“一定要走到那一步吗,一定要走到那一步吗!我?们可以逃的?,我?们可以现在就逃。我?们回京城,带上贞筠。我?们出?海,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一个无人的?岛隐居”

    月池只能悲哀地望着她,等她慢慢平静下来。月池道:“天下虽大,却没有有我?的?容身之所。这儿没有一个地方是我?的?归处。时春,你要送我?离开这儿。”我?的?归处,是在五百年?后。

    时春紧紧地抱住了她。她们在庭院中相拥,像在寒冬相依取暖的?鸟儿。张彩远远地望着她们,他抬了脚,却又收了回去,他不?敢靠近,也没有资格靠近。

    作者有话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受到我的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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