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着头, 一脸隐忍的看着他, 又羞又囧又无辜。
沈昀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蓦地溢出一声轻笑。
暧昧湿热的空气像是被她这句话吹走了一样, 微凉的夜风重新吹过来, 姜末这才发现自己一身的汗。
沈昀伸出手摸到她后腰被门把手咯到的位置, 触手一片滑腻柔软, 帮她揉了揉, 低声问：“还疼吗？”
轰得一声，刚降下去的热度瞬间卷土重来，姜末脸烫得厉害, 被他揉得腰酸腿软，连忙挂在他身上。
她慌忙道：“好……好了好了……你不要揉了……”
好丢脸, 被他摸两下就站不住了。
她唾弃她自己。
沈昀又笑了一声，笑得姜末更觉得丢脸，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威胁：“不许笑了！”
沈昀：“好，不笑了。”
姜末：“……”
这副哄孩子的口吻让她更郁闷。
突然身子一轻，视野上移，竟然被他直接抱了起来。
“喂，放我下来……”
她在他怀里挣扎，引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别动！”
他用脚带上房门, 抱着她进客厅, 凑到她耳边, 微微咬牙, “再动咯到你的就不是门把手了。”
姜末愣了一下, 渐渐明白过来，趴在他肩上瞬间安分了。
原来还知道害羞……
正想着，他听见一声窃笑，女孩也学着他的样子，凑到他耳边幸灾乐祸道：“那你只好忍着咯，我妈女孩子不能太随便，我是好孩子，要听妈妈的话。”
沈昀扭头看她一眼。
这个笨蛋，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
不管他要做什么，都名正言顺。
这是什么眼神？！
姜末被他看得不忿，嘴里吧嗒吧嗒找着茬：“怎么？我得不对？你是不是想我不是好孩子？”
沈昀：“……”
他不理她。
如果是以前，两人年纪相仿，他又年少气盛，少不得要和她理论一番，但是现在……
自己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为什么要和一个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中二少女一般见识？
“喂，你怎么不话？你是不是忘了这家是我当的了？”她甩掉拖鞋，赤着脚轻轻蹭他大腿，十分不满沈昀质疑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
“没，这家是你当的。”沈昀把人放到沙发上，见她又要话，赶紧转移话题，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时候突然跑过来？”
姜末立刻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她是来问他是不是一直喜欢自己，和穿越女结婚不是因为喜欢穿越女，而是因为自己才结婚的。
……哦，对了，还有要帮快递问对策，怎么把穿越女从他女朋友身上赶走。
她在路上不知道已经想好了无数种问法，委婉的，直白的，旁敲侧击的，循循善诱的……
但是到了现在，她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她反而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她怕答案是否定的，如果那样的话，她连假装自己一直是他喜欢的人都不可能了……
沈昀第一次见她这么踌躇迟疑，举步不前的模样，心里一沉，以为是出大事了，手掌托住她的脸，问：“谁欺负你了？”
姜末连忙摇头，谁能欺负她啊，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那是……”
难道对他爸妈出国旅游的话起疑了？
“我……我……”见沈昀表情越来越凝重，她一咬牙，一口气了出来，“沈昀，如果我之前十年的我不是我，和你结婚的我也不是我，她们都是另一个人，你信吗？”
她完，屏息等着他的反应。
如果他敢讨厌自己的话她就……她又不能揍他。
沈昀脸上的错愕只是一秒钟，等他看到姜末忐忑又紧张的眼神，下意识放柔了声音，问：“嗯，这件事我知道。然后呢？”
知道？
她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这么淡定，而且还早知道了。
沈昀：“嗯，那天晚上你敲门来找我，开口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
“那你……那你……” 她脸上表情呆滞，身体比脑子更快的反应过来，眼眶一酸，“……那你结婚的时候，也知道她不是我了？”
怎么办，最惨烈的情况被她遇见了，沈昀这个笨蛋，竟然真的看上了那个穿越女，他到底是什么审美啊？
她委屈得想哭，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傻姑娘……”
他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和她结婚是为了等你回来啊。”
……嗯？
沈昀凑过去轻轻亲了她下眼睑一下，吮去咸涩的眼泪，指了指电视柜上的存钱罐，“傻丫头，我得还不够清楚吗？我存了十年的硬币，难道是为别人存的？”
姜末张着嘴愣在那里，睫毛上还挂着眼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有些滑稽。
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噗得笑出声，这一笑就一发不可收拾，捂着嘴笑得滚到沙发上，眼睛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看着沈昀。
他把她拉起来，无奈道：“有这么好笑吗？”
“有……”她努力憋住喜悦，眼睛还是弯的，手指勾住他睡衣袖子晃着，抬起下巴，得意道：“原来你一直都喜欢我。”
沈昀哼了一声，避而不答，问：“你凌四点跑回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哦，快递的事情比较重要。
她微微红了脸，道：“不是，这个只是顺便啦。”
沈昀：“……”
他一点没看出来这竟然是顺便的。
姜末咳了一声，终于把自己从喜悦中冷静下来，把自己听到的穿越女和系统的对话，甚至穿越女现在在夏进的女朋友身上的事情也了，问：“夏进让我来问问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才把穿越女赶走的？”
屋子里太黑，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她出穿越女还在这个世界，并且还有一次穿越机会开始，沈昀的脸色就白了下去。
等不到回答，她才意识到不对，喊他：“沈昀……沈昀……你怎么了？”
夜灯下，沈昀的脸苍白冰冷，他闭了一下眼睛，深吸口气，问她：“你占据你身体的那个人，还在这个世界，并且还有一次穿越的机会？”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姜末点头，“我听到的是这样的。……你别管那个啦，你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才把穿越女赶走的？”
黑暗中，他一连几个深呼吸，才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又开始流动。
他道：“姜末末，我们别管这件事了，好吗？”
姜末：“啊？！为什么啊？快递快被折磨疯了……”
“我也快被折磨疯了！”
他突然断她的话，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整个声线都控制不住在抖。
姜末从来没见过沈昀这个模样，他看着自己，仿佛终于撕破了那层平静优雅的伪装，露出下面狰狞的血肉，和嶙峋的骨骼。
她一时看呆了。
一只苍白有力的手突然掐住她下颌，把她拉到他面前，他们离得很近，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疯狂。
“……每天早上醒来我都告诉自己，看吧，还是那样，今天不要再塞什么硬币了，没有希望的，她永远不会回来了，放弃吧，去过自己的日子，不要被一个女人绑死在过去……但是到了晚上，我还是塞了进去，心想反正这一天已经过去了，那就再等一天好了……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忘了你的样子……姜末末，没有希望的等待，你知道有多难捱吗？”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到她心上，密密麻麻的疼。
疼得她眼泪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反手抱住他，呜呜哭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以后再也不让你等了！真的……沈昀你别难过了。”
“我不难过。”
沈昀托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看，“答应我，不要管这件事，让那个女人在那个身体里好好呆着，不要逼她，让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让她永远不要再来找上你，好吗？”
“可是……”
姜末听完沈昀那些话，想想夏进更不忍心，“……快递现在也和你一样难过啊。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她不一定会找上我，就算找上我，我们再把她赶走不就行了？”
“可是我不想冒险！”
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再微不足道的可能他都不敢去赌。
更何况他观察了那个女人十年，他太了解她了，那个女人早晚要后悔离开了姜末的身体，如果她再过的不好，以他对她的了解，十有**会选择回来。
到时候他又要等十年吗？
或者就算等了十年，又能等她离开吗？
“沈昀……”
“姜末末，你欠我十个要求，现在我把这十个要求一起用上，只让你答应我这一个要求：不要管这件事，离那个女人远远的，让她好好呆在那个身体里，不要逼她，好吗？”
他的双眼紧紧锁住她的视线，不容许她有片刻的迟疑。
他的视线像是有某种力量，从她眼睛一直灼烧里心里去。
她想要答应他，其实快递提出想把穿越女逼走的提议之后，她也有点怕穿越女再回来……
最最重要的，她真的不忍心沈昀再伤心难过。
“可是夏进……”
她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夏进那么难受不管吗？
“姜末末，你想要我的命吗？”
黑暗中，他轻轻一声叹息，瞬间把她的坚持击得粉碎。
“……好……好吧。”
她答应了。
天色渐亮，姜末躺在床上睡着了，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抓着被单。
沈昀手里夹着烟，坐在青烟缭绕中，隔着雾气远远的看着她，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他很少抽烟，抽得这么凶的情况只有三次。
第一次父亲去世，第二次发现姜末的身体里换了人，第三次就是现在……
“对……不起……”
床上人突然不安的翻动一下，嘴里嘟囔了一句，然后缩进被子里。
愧疚到连梦里都在对不起吗？
这对不起，应该不是对自己的。
沈昀抬头深吸口气，等眼里的潮湿渗回去，伸手掐灭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坐到书桌前拿出纸笔写了起来。
他写几个字就要想一会儿，然后继续写，然后再想……短短的几句话竟然写了两个时，写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把写好的纸折起来，塞进旁边衣架上她的衣服口袋里。
走回床边，他弯腰，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的宝贝，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