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百草门的时候，桑云只不过是个普通弟子，一直都没有资格进入圣地，更别提见过圣女像了。
被师父问起来，自然是没有见过萧雨初的。再加上乌青的记忆时好时坏，觉得萧雨初脸熟却认不出她到底是谁，也属正常。
骆昊介被带到了塔楼二层的寝房之中，沈微正在为他把脉。
萧雨初里拎着一只扫帚站在原地没有动，探长了脖子往他这边张望过来。
透视眼只能标注出一些浅显的病症，什么情绪失控、思维紊乱，详细的病因还是要等萧雨初把过脉才知道。
好半天沈微都没开口，最后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沈师叔，师父他怎么样了？”萧雨初看他脸色不对，便试探着问道：“不然，我来给师父把脉看看？”
“啊？”沈微醒神之后，连忙摆摇头：“不用不用，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师兄以前受伤时落下的旧疾罢了。没想到这次发作时会如此严重，神志不清，险些把我们几个师兄弟都绝在他里头。”
萧雨初惊愕：“这还叫没什么大碍吗？已经算是很严重了吧？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师父的伤情有所好转？”
将骆昊介的重新放回了被子里面，沈微干咳几声，劝道：“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杏林堂中能者圣数以千计，骆师兄的旧伤若是有其他法子可以治的话，他会将自己每隔一段时间都关在这塔楼里吗？”
那意思就是，目前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方法能有效地治他的旧伤。
为了让骆昊介睡得更舒适些，萧雨初将床边的帘帐解下来，顺势推开了南北两侧的窗户，让屋子里透透气。
这塔楼也不知道闭门关窗多久了，到处都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萧雨初蹙了蹙鼻尖，用力地嗅了嗅，眉头越皱越深。沈微先一步解释道：“许是你师父他担心旧伤发作伤及无辜，索性便将自己困在了这里头。他啊，是个宁可自己吃闷苦也不愿意向别人倾诉的人。”
这就更奇怪了好吗？萧雨初忍不住追问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伤，能让他失去神志，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到处攻击人呢？”她用指戳着自己的脑袋，疑惑道：“莫非是头部受到了什么重创？”
牵扯到旧事，沈微也不敢道出全部实情，他抱着臂为难了许久，最后撂下一句：“等他清醒过来，你自己问他，若是他愿意告诉你那最好。”
罢，他便摆走出了寝房。
“反正你回来也没个正式的名义继续在内府待着，不如暂且在塔楼里照顾好你师父。这儿的东西若是旁人来收拾的话，那倔性子的师兄定会生气的。他待你倒是比对我们还宽容，此事非你莫属了。”
也不管萧雨初同意不同意，撂下这句话沈微便溜走了。杏林堂最近发生了许多事，他和其他几个人还忙不过来呢，突然接到了骆昊介打伤弟子的消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把他们给急死。
等所有人都撤离了塔楼，萧雨初才凑近了骆昊介沉睡的床榻边缘，探头看了几眼，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将默默地伸到了薄薄的被角上。
结果指刚鬼鬼祟祟地探进被子里，就被里面宽厚的掌反握住指，吓得萧雨初一哆嗦，忙不迭地缩回了自己的。
只见原本应该在昏睡中的骆昊介睁开了眼睛，幽沉的眸子沉沉地隔着半透明的帘帐凝望着她，虽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此刻的神志是清醒的，并不带有攻击性。
萧雨初尴尬地张了张口，不知作何解释，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最后还是把嘴给闭上了。
被子里传出微弱的布料摩挲声，骆昊介缓缓起身，散乱的长发被柔顺地披在了肩头，无端生出了几分孱弱感。
他抿着唇角，对萧雨初淡淡：“那东西还是那么凶。”
东西？
萧雨初下意识地侧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白蛇盘在了她的颈间，正张大着嘴巴露出两颗尖牙，发出的哈气声。
“师父见谅。”萧雨初按着它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总是来的莫名其妙，不受徒儿操控，所以”
“无碍。”骆昊介眼眸神光微微闪烁，见她神采奕奕，安然无恙，宽慰道：“你平安归来就好，这些日子为师总是挂念着你，唯恐你被那孟不凡带到江湖上吃尽苦头。”
他果真知道带走自己的人就是孟不凡。
萧雨初着实按捺不住心底里的疑惑，蹲下身来将自己的脑袋从帘帐的中间探了进去，像只跟主人撒娇的宠物似的，巴巴地仰着头望着骆昊介。
“师父跟孟先生之间似乎有旧怨嫌隙，我来杏林堂不久，不敢提及孟先生的名字，怕师父和师叔们有所误解。”
骆昊介的唇色泛白，还有些干裂，他示意萧雨初给自己倒杯水来，也趁着这个功夫，解释了几句此事。
“我跟孟不凡并无私人恩怨，最多也就是门派内乱时所站的立场不同罢了。只是因为当初的内乱，导火索与他们师父、也就是我解师叔有关，这些人的存在让百草门从整个江湖上被除名，传承了百草门医术至今的门人自然心中多有不满。”
萧雨初端来了茶水，毕恭毕敬地奉到了骆昊介的面前，见他安心地啄饮几口，而后才关切问道：“师父和他们并无恩怨，却也应该知道孟先生在苍城落居已久，还开了一间的医馆。”
“的确有所耳闻。”
“那为何要让杏林堂对其打压？”
“打压？”骆昊介疑惑地蹙了下眉头，而后又恢复如常，反问：“是孟不凡这么同你的？”
萧雨初忙摇头，“我有幸参与过一次苍城医行的大会，那里面的情势的确是对孟先生的医馆并不友好。尤其是在书副堂主的干扰下，让静远医馆在苍城几度面临关门倒闭的情形，我着实看不出有任何的善意。”
闻言，骆昊介沉默了。
半晌后，他才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卷起了中衣的袖子。
萧雨初将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静等了片刻，倏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师父你的脉象为何会如此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