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庶女闺中记事 > 第95章 逝世新生
    熙熙攘攘的大街, 敲锣鼓的声音从远处飘到知府后宅, 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红盖头下的二姐一时间怔怔不语。

    她终于要出嫁了,要离开这个生养她的地方,日后如何且她自己的造化。

    翊哥穿着藏蓝色的衣衫走进来,对她弯腰道:“二妹, 哥哥背你上轿。”

    二姐眼眶一红:“大哥,谢谢你。”

    “什么傻话?我是哥哥,理应背妹妹出嫁。”

    二姐压抑着哭音,低声道:“惹母亲生气,非我本意, 大哥看在我即将出嫁的份上,帮我同母亲声, 妄她不要与女儿计较。”

    翊哥低声应道。

    大喜之日,新郎脸上的笑容越发光彩夺目, 翊哥背着二姐上轿后,他大喊一声:“回府。”

    随着队伍徐徐前行, 便见八人齐抬、四角缀着雪白珍珠的火红凤锦流苏轿,一侧随着浓妆艳抹的喜娘,一侧跟着二姐的贴身丫鬟。

    百姓见了瞠目结舌, 这顶轿子是要花多少钱,恐怕在上面扯块布角就足够他们几个月的花销,更不用那四角珍珠和轿顶那半透明的红宝石了。

    紧跟着轿子后面的还有护送嫁妆的奴仆。

    有恰巧碰见这场面的外乡人忍不住咋舌:“啧啧,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娶亲。”

    “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外来的吧?这哪里只是大户人家那么简单, ”旁边的人见他不明所以,激动的解释道:“这可是知府家姐与苏州城富商之子联姻。”

    “哦?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这新郎官年纪看着颇长,就不知道那么华丽的轿子里坐的新娘子怎么样?”外乡人咬着手里的包子,不错眼珠的盯着迎亲队伍里刚刚走近的凤娇。

    “那谁能知道?官家姐向来足不出户,很是注重规矩,哪能让我们寻常百姓见到真容。”话的人指着不远处一长排的嫁妆队伍道:“看见没,那就是知府姐的嫁妆。”

    外乡人勉强咽下口中的包子:……好大的排场啊……

    “姑娘,咱们该怎么办啊?”

    七姐脸色白的面无血色,喃喃道:“我不知道,想不出法子啊……”方才在正房,菱香嘴上答应,谁知她能不能为她们母女出头,怕是……呵呵……真是墙倒众人推。

    如今还有谁肯伸手帮她,七姐想了一圈,没有人……除了爹爹,没人在乎姨娘的生死,可他如今眼里心里皆是二姐的婚事。

    没有人会在意内宅里一个姨娘的生死,太太及其他姨娘皆恨不得姨娘快些死去,这样内宅争斗中她们不仅少了个对手,还多了些许陪伴爹爹的日子。

    这时屋内又传来压抑的痛叫声,七姐抬脚便要闯进去,却被珍珠死死抱在怀里,劝慰道:“姑娘,您不能进去,您还是个孩子,万不能进产房,此事若传到太太耳里定会训斥您乱了规矩。”

    七姐使劲力气推搡她,珍珠却咬紧牙关不肯松手,七姐心急下便拿脚踹她,珍珠忍着剧痛,惨白着脸,劝阻道:“姑娘,便是您进去又有何用?只会让姨娘分心……”

    “我……我怕……”七姐身子一僵,缓缓放下掰扯的手及乱踢的脚,低泣道。

    万一姨娘有个什么,她该怎么办!

    珍珠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姑娘,姨娘会没事的,只要熬过这遭,姨娘日后定会逢凶化吉。”

    “无需诓骗我,你没听到姨娘的痛苦声吗?”

    仅因二姐出嫁,府中上下皆为她一人忙活,有谁在乎正处在生死边缘的姨娘,没人会在意,因为她们巴不得姨娘从此消失。

    内室,稳婆满脸汗水的摸着赵姨娘的肚子,焦急道:“姨娘,您多使些劲……”稳婆以热水温手后,对着赵姨娘的肚子来回顺直,使其腹中胎儿头对产门,并以中指探其肩,不使脐带羁绊。

    “不行,我没力气了……”赵姨娘嘴里咬着丝帕,虚弱道。

    稳婆急的直冒汗,焦灼道:“姨娘,若你一直这般没力气,胎儿是下不来的。”

    春花神色慌张道:“大娘,可还有什么法子能让姨娘生下孩子。”

    稳婆擦掉额头的虚汗,轻喘道:“先让姨娘缓缓,留些力气,待一会儿阵痛定要使劲力气,若还是不成,只能以汤药催之。”

    赵姨娘听到后,握紧春花的手,缓缓点头:“一会儿若我还是没了力气,便以汤药催之吧……”

    “姨娘……”春花使劲摇头,她知晓那药的危害,喝了若能顺利产下哥儿到是还好,若是不能最易大出血,若是后者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赵姨娘神色虚弱,喘气道:“春花,我已没有多少力气,此胎怕是凶多吉少……”顿了顿又问:“姑娘呢?”好像预料到结果,她迫切想见姑娘一面。

    春花泪水模糊了双眼,低泣道:“姑娘在门外守着,若不然我将她叫到窗外,姨娘也可同她话。”

    赵姨娘嘴角带笑:“好……”

    秋月出去后,见到神色呆愣的姑娘,抹掉眼里的泪水,嘴角露出堪堪笑容,轻声道:“姑娘,姨娘想跟您话。”

    七姐木讷的被秋月拉倒窗户旁,咬了咬唇,低声道:“姨娘,你可还好?”

    赵姨娘转头,眼神虚弱的看向窗外,缓缓道:“姑娘……”哽咽了下又道:“可是吓到姑娘了。”

    “姨娘,您一定要平平安安,便是没了弟弟,日后我们母女在一处也无甚,我只要姨娘平安,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傻孩子,什么呢?姨娘定会为你生下弟弟?”

    “姨娘,我不要旁人,只要你,只要你守着我便好。”

    赵姨娘虚弱的声音从屋内飘出,只听她微喘道:“姑娘日后定要收敛自己的脾气……”

    七姐满脸泪水,忍着抽泣,低声道:“是……”

    “要听太太的话,同姐妹们好好相处。”

    “嗯……”

    “要谨守本分,不可随心意行事。”

    “嗯……”

    “要照顾弟弟,日后你们姐弟要和睦相处。”

    “嗯……”

    “便是姨娘不在了,你们也好相亲相爱。”

    “不……”

    春花再也忍不住,哭泣道:“姨娘,您别再了,留些力气……”

    赵姨娘抬头看她,抬起虚弱的手抚上她,轻声道:“若我有个万一,你们就去服侍姑娘,有你们在她身边,我走了也能安心。”

    “姨娘……”春花再也忍不住,呜呜辍泪。

    七姐在窗外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整个心揪揪的疼,手紧紧捂着胸,哽咽道:“姨娘,女儿一定能救您,我这就去求爹爹……”太太那行不通,她就去找爹爹,便是乱了府中规矩也要求爹爹救救姨娘。

    秋月尚来不及拉住姑娘,只见她似一只蝴蝶似的迎风跑了,望着姑娘的背影低声道:“姑娘,如今唯有靠您了……”

    屋内,赵姨娘肚子又传来阵阵阵痛,春花忙将丝帕放入姨娘口中,生怕她疼得咬到舌头,身旁的稳婆一声又一声呐喊着:“姨娘,使劲,对……就这样,使劲……”

    可无论赵姨娘如何使劲,孩子就是下不来,便是稳婆看着神色也不由跟着担忧,眼见姨娘腹中羊水越来越少,神色焦急的对春花道:“快……快让人熬碗催产药过来……”

    春花身子一僵,脸色及其苍白,哆嗦道:“大娘,姨娘到了这种地步吗?”

    稳婆瞪大眼睛,疾言厉色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眼见姨娘腹中羊水越来越少,若再耽搁下去,不得一尸两命。”

    “疼……疼……我没力气了……疼啊……”

    “还傻愣着作甚,赶紧去熬药啊。”

    春花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还是旁边的丫鬟扶着她起来,眼神四处瞻望,却未有拿主意之人,她咽了咽喉咙,唤秋月进来伺候,自己则拿着稳婆的药去了厨房。

    七姐慌不择路的跑到外院,远远看见爹爹同哥哥们正在迎宾送客,眼睛一亮飞快向他们方向跑去,谁料竟被门房看守的婆子拦住,低声道:“七姑娘,您去不得外院,还是回去吧!”

    “不行,我找爹爹有急事,再耽搁下去,我姨娘不得……”

    其中一个婆子躬身道:“七姑娘,便是天大的事您也不能冒然跑到外院,这可是坏了规矩,便是老爷不怪罪您,也会狠狠责奴婢们。”

    “是啊,七姑娘,您也看见了,今日是二姑娘大喜的日子,老爷再三叮嘱,不得出现丝毫紊乱,若您执意要闯,奴婢们唯有冒死阻拦您了。”

    七姐阴冷着脸,冷冷道:“狗仗人势的东西,便是你们拦住我的身体,可能拦住我的嘴。”着便要张嘴大声嚷嚷,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分别架住她的胳膊,捂住她的嘴,面无表情道:“七姑娘,请你宽恕奴婢二人的冒失,今日苏州城内所有的达官显贵都来了,若您大声嚷嚷,岂不是坏了老爷的威名及府中的名声,连同府中姑娘们的闺名也一同丢了。”

    七姐使劲挣脱她们的桎梏,无奈她们力气太大竟如何也挣脱不了,慢慢的七姐不在挣扎,眼神直直盯着她们,微抬起下巴发出嗡嗡的声响。

    见此,其中一个婆子低声道:“七姑娘,老奴拿掉丝帕,只求您别在嚷嚷,可否?”

    七姐点点头。

    丝帕拿下后,七姐低声道:“我不闯进去,只我求你们帮我同传一声,将爹爹请到此处来,”见她二人神色犹豫不决,眼神一厉,怒声道:“若不然我便不依不饶,大不了让爹爹一同置我们的罪。”

    二人对视一眼,思忖片刻方缓缓点头。

    婆子轻声道:“七姑娘,老奴去请老爷过来,您在此稍安勿躁,妄您不要意气用事。”

    七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只见婆子躬身走到老爷身边轻声嘟囔两句,刘仲修微微转头,目光如剑般直直盯着七姐,那冰冷的眼神让七姐身子猛然一颤,但事关姨娘生死,她唯有眼神死死与爹爹对上,竟是寸步不让。

    不知爹爹与婆子轻声交代什么,最后只婆子一人回来,七姐满脸失望之色,喃喃道:“爹爹当真一点也不在意姨娘……”

    婆子回来后,对其福了福身,低声道:“七姑娘,老爷交代老奴,让您去找刘管事,但凡有何要求直接同他便是。”

    闻言,七姐神色大震,喜不自禁道:“当真?”

    婆子笑着:“七姑娘,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这里离外院近的很,万一被外男瞧见,不得惹得老爷震怒。”

    七姐似想到什么,敛了敛脸上的笑容,低声问:“刘铁在哪?我又该如何寻他?”

    婆子恭敬道:“七姑娘,您先回姨娘处,一会儿刘管事自会去寻你。”

    七姐得了准信,喜不自禁的跑回去,准备告诉姨娘这个好消息,只要爹爹肯出手,姨娘定能平安诞下弟弟。

    提着的心缓缓落下,七姐回到姨娘院子,只听屋内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哀叫声,她走到珍珠身旁,眉眼带笑道:“爹爹一会儿派人来,姨娘定能转危为安。”

    珍珠眼神悲怜的看着姑娘,她还不知适才姨娘喝了催产药,如今使劲全身力气拼着一口气生下腹中的胎儿,忍不住开口唤道:“姑娘……”

    “嗯?”

    “姑娘,姨娘……”珍珠猛地收住口。

    七姐脸色一板,皱眉道:“到底怎么了?这样支支吾吾。”

    珍珠轻声道:“姨娘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诞下少爷。”

    大约一盏茶功夫,刘铁带着大夫过来,七姐眼神一亮,喜极而泣道:“珍珠你瞧,爹爹不会不管我姨娘的,他遣人唤大夫过来了?”

    刘铁对其躬着身子,轻声道:“老爷知晓姨娘的情况后,便吩咐奴才请了大夫过来。”

    “好……”七姐拿起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水,快步走到窗前,低声道:“姨娘,爹爹是在乎您的,他特意请了大夫过来,若您有何不好,便唤大夫进来。”

    赵姨娘嘴里咬着丝帕,满头是汗,压抑着痛苦拼命低吼,稳婆在旁轻声道:“姨娘,在加把劲,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您再加把劲便能生下少爷了。”

    赵姨娘眼睛泛着光,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生下孩子,不过她却因力气用尽昏了过去,稳婆拿起剪子将孩子的脐带剪断,迅速用细麻线缠扎,再仔细折叠盘结起来,外敷软棉布将其包扎好,看了看双腿间翘起的雀,拍着婴儿的屁股,大笑道:“是个少爷。”

    可惜赵姨娘却什么也听不到,精疲力尽的她在孩子出生那一瞬间昏了过去,这时屋中伺候的婢女们纷纷露出笑颜,春花更是喜极而泣,抱着包裹中的少爷喃喃低语。

    婴儿的啼哭声让七姐猛地站直身体,转头对珍珠哭泣道:“姨娘生了……生了……”

    珍珠泪眼婆娑的点头:“姑娘,奴婢就姨娘定会平安无事的。”

    这时,屋内的秋月尖叫一声,指着姨娘下身的床单,大喊道:“大娘,你快看,姨娘床下的被单全被血渍浸湿了。”

    屋中众人皆围着新生的婴儿,便是稳婆看着少爷也喜得眉眼立起来,心里不住的念叨:今日知府大人家双喜临门,一会儿怕是会重重赏她,想到白花花的银锭子,笑的嘴角合不拢。

    冷不丁听到秋月的话,猛地掀起被子,一看之下吓得神色大变,慌张道:“快,快拿白布来……姨娘大出血了……”

    春花猛地抬头,嘴角的笑容一僵,看着稳婆木木道:“大娘您什么?”

    “你家姨娘大出血,赶紧唤大夫过来……”

    屋中众人顿时慌乱起来,春花吩咐秋月看好少爷,自己则拿着白布垫在姨娘身下,可是白布瞬间被浸成了血色,吓得她手一抖,大喊道:“去请大夫,快让他进来……”

    屋外,七姐听到里面的吵杂声,大喊道:“到底怎么了?”

    春花对她大喊:“姑娘,让大夫进来,快让他进来……”

    七姐心知不好,忙对珍珠道:“快,快拉着大夫进去。”她想动,可腿似灌了铅,竟走不动。

    大夫进去后便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只见稳婆脸色泛白的站在一旁,忙大呼一声:“姨娘大出血,眼下还是赶快止血吧!”

    大夫问了两个问题,稳婆神色慌张,回答的断断续续,见此大夫紧皱眉头,飞快从药箱里拿出一枚药丸,塞进姨娘嘴里,又拿出药包递给春花:“赶快去煎药,若姨娘服下后,止住血便无事,若依旧止不住,老夫也无能无力。”

    秋月不由问:“大夫,您适才为姨娘吃的什么?”

    “止血药!它只能暂时止住血,不让其快速流出,眼下唯有熬好汤药,盼其效果了。”

    闻言,春花手中的药包险些落在地上,压下心里的惊慌,飞快跑去厨房。

    珍珠随着春花一同出来,见姑娘惨白着脸,面无血色,上前扶着她的胳膊:“姑娘,有大夫在,姨娘定能平安无事。”

    七姐压下心里的担忧,对珍珠道:“扶我进去。”

    “姑娘,您还是别进去了。”适才她进去,被屋中刺鼻的血腥味熏的胆战心惊,再见其床上浸了血的床单,腿至今瑟瑟发抖。

    “那是我姨娘,是生我养我的姨娘,如今她命在旦夕,难不成让我死守在窗外不成,若姨娘有个万一,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珍珠焦急的解释道:“姑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若不是便不要在劝我,扶我进去。”

    珍珠扶着姑娘缓缓走到屋内,只见姨娘紧闭双眼,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两鬓碎发沾在额头及脸颊,下身却被染得血红,泪水瞬间落下,一步一步走到姨娘床边,低声轻唤:“姨娘,姨娘您醒醒,可有听到女儿在唤你。”

    无论七姐如何低唤,赵姨娘始终未睁开眼,不一会儿春花端着药过来,七姐轻轻掀开姨娘的嘴,一勺一勺将药送进她嘴里,血看着渐渐止住,七姐及众人不免露出了笑模样,提着的心也渐渐落下。

    谁料半个时辰后,血依旧没止住,迅速浸湿一条被子,见此,七姐扯着大夫的胳膊,哭嚷道:“快救救我姨娘,你一定还有其他止血药,快给我姨娘用……”

    大夫脸色泛白,缓缓垂下头,低叹道:“姨娘大出血,喝了止血药却并未起任何效果,如今瞧着这血已然止不住,老夫也无能为力。”

    七姐扯着他的胳膊一顿,整个人僵硬般看着他,双目流泪:“你真的救不了我姨娘吗?”

    “按如今这出血量,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啊……”止血汤药喝了,可血照样流不停,他也无可奈何。

    七姐猛地跑到床边,摸着姨娘的手,大声唤道:“姨娘,姨娘,您醒醒,睁开眼看看女儿。”

    任七姐如何呼唤,黄姨娘一直未睁开眼,直至血从她身上流光,而她拼死生下的儿子却未来得及看上一眼,人竟这样没了……

    七姐哭的嘶声力竭,搂着姨娘大声哭喊:“姨娘,都是女儿不孝,都是女儿不孝,若您不是为了女儿,也不会执意要弟弟,如今竟为此丢了性命,都是女儿的错……”

    春花秋月跪在地上低声哭泣:“姨娘……姨娘……”好日子才刚熬出头,您怎就舍得扔下姑娘及刚出生的少爷。

    摇篮里的婴儿好似知晓亲娘的离世,竟也跟着哇哇啼哭……

    如今这般生死离别,稳婆哪还有心思得赏钱,恨不得立即消失,她可是还记得刚来时,七姑娘对她放的狠话,如今姨娘已逝,不得她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稳婆瑟瑟道:“姑娘,老身家里还有事,便不在此多呆了,您节哀,保重身体。”着飞快离开。

    此时的七姐哭的肝肠寸断,姨娘……您竟未来得及看弟弟一眼就这样走了,原来……适才您与女儿的话竟是临终别言,姨娘……

    正房,各府女眷总算走了,太太也能缓口气,这时王妈妈进来,轻声道:“太太,赵姨娘殁了!”

    “什么?”太太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直直看着她。

    王妈妈低声道:“赵姨娘难产,好不容易生下少爷,她却大出血……”

    半响后,太太低叹一声:“这就是命啊,命里求不得,求来就要命,”顿了顿又道:“偏偏撞上二丫头成婚的日子,你是不是老天显灵了?”专门膈应二丫头。

    “太太,老奴觉得您还是得去一趟。”

    太太颔首:“那时春花过来求我,我以为赵姨娘故弄玄虚,心里恨的要命,谁料这人没就没了。”

    王妈妈低声道:“太太早些过去,老爷那里也好有个交代。”

    太太厉声道:“交代什么?又不是我使坏让赵姨娘大出血而死,谁让她专挑二丫头出嫁的日子生产,本来府中人手就不足,如今她在这么插上一脚,哪有闲工夫照看她。”

    “理是这么个理,可您是大妇,府中主母,这时候您不过去坐镇,不得有心人在老爷耳边吹枕头风。”

    太太冷哼一声:“老爷风流多情,却让我给他收拾烂摊子,每每想起来我都恨的不行。”

    王妈妈又道:“太太,虽赵姨娘死了,可还留下个哥儿,您将他交给谁最为妥当?”

    眼下这个新生的少爷倒成了棘手的事。

    太太思忖片刻,低声道:“赵姨娘这胎生的急,眼下还未寻好奶娘,不得只能将其放在黄姨娘处,毕竟府中唯有宴哥还在吃奶。”

    “老奴也这么想,先将少爷放到黄姨娘处,至于养不养的活就看黄姨娘,与您可没有半点关系,至于奶娘吗?咱们慢慢寻……”话中意思很明确,沾不得这个累赘。

    “走吧,我们去看看赵姨娘。”人死如灯灭,以往种种便是计较再多也没用了,赵姨娘入府这么些年倒也安守本分,没惹多少是非。

    王妈妈搀扶着太太的胳膊往外走,门口站着的菱香噗通跪下,磕头道:“太太,求您救救奴婢。”

    太太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菱香便将七姑娘借人参之事与太太听,太太听后脸色骤冷,铁青着脸怒声道:“此事你怎现在才?”

    “您与各府太太话家常,七姑娘硬要闯进去,奴婢怕惊扰太太及各府女眷,只得先用话安抚她,奴婢也未料到赵姨娘会因此……”罢,狠狠磕头:“求太太救救奴婢。”

    太太扶着额头,指着她恨铁不成钢道:“这事当时你就该告诉我,大不了随便给她点年头短的人参,发她即是,如今倒好,生生让人抓住一个把柄,便是在老爷面前,我也百口莫辩。”

    菱香话未泪先流,辍泪道:“奴婢真的未想到会是这结果……”

    “你先起来吧!我先过去看看。”太太想了想:“你就不要跟我过去了,我怕七丫头看见你,激愤之下出什么混账话,迎香随我去吧!”

    菱香抽泣的磕了磕头,如今唯有听太太之言,是最为妥善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