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出狱那日正是上元节,长安街人来人往热闹繁华,独独无人可去的诏狱门前冷冷清清。

    “夫人,这天愈发地冷,您先去茶棚里暖暖身子吧。”柳香手中捧着一个暖炉塞到慕晚晚怀里,给她系紧斗篷的带子,神色略急道。

    自从昨晚得知父亲翌日会出狱,慕晚晚一大早还没吃饭就让人备了马车从府里出来,现在已经等了近三个时辰。

    这天一早还好好的,可现在却是乌云压顶,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北风簌簌地刮,柳香在马车里备的糕点慕晚晚没吃一口,一直站在寒风里。柳香无法,只得去对面的茶棚里灌了汤婆子过来,给夫人暖暖身子。

    慕晚晚哈了口热气,眼睛始终盯着诏狱的大门,摇摇头道“我不冷,再等会儿。”

    柳香无奈地叹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诏狱门开,里面出来一个身穿狱服人的身影。

    “出来了!”柳香看向对面,眼睛一亮,高声道。

    慕凌下诏狱几近四月,四个月里慕晚晚每夜都会梦到父亲在狱中遭受的痛苦,如今见到出狱的父亲,想到那些杂乱的梦,泪水不禁簌簌而下。

    收拾好一番情绪,几人上了马车,到京郊的一处宅子。

    慕凌下狱后,尚书府被查封,如今再回不去,慕晚晚就用自己的嫁妆提前买了一处僻静的宅子,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慕凌年轻时前朝已是气数将近,他空有一身才华却因皇帝昏庸,朝中勾心斗角而无从施展。每每夜深人静时只能顾影自怜。

    而李家世代肱骨,忠于皇家,是誓死效忠。是以长安城破那一日,慕凌本想一死了之,却又念及两个幼女而活了下来,苟延残喘,不得不效忠那位年轻的新帝。

    收拾好后,慕凌去了书房,慕晚晚随后也进了去。

    “都是女儿的错,让父亲受苦了。”慕晚晚双眼哭得红肿,看着父亲消瘦许多的身形,她更是止不住声。

    慕凌捋了捋长髯,还像幼时一样安抚她,“这哪里是晚晚的错,都是父亲一时糊涂,中了歹人的奸计。”这话时,他眼里露出一抹凉意,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在他眼里,慕晚晚还是那个娇纵的女儿,是这次事情闹得太大,才让她害怕了而已。但慕凌心里有数,念在当年的事,李胤不会杀他。

    慕晚晚却不想父亲还像以前一样对自己,经历这么多事,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慕晚晚。而她也不想让父亲知道这些变化,毕竟和裴泫的事,她还没想好如何同父亲。

    “裴泫待你还好吗,没因父亲这件事而难为你吧?”慕凌问她。

    刚想到裴泫,父亲就提到了他。

    当初慕晚晚及笄后,慕凌为她挑好了人家,亦是寒门子弟,家世清白,为人正直。然早有裴泫在前,慕晚晚谁也看不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父亲,还因此大闹了一场,如今想想,当真可笑。

    怕父亲担心,慕晚晚不敢府中的事,只挑了简要的,“他没为难女儿的,父亲放心。”

    听到确切的回答,慕凌这才安下心。狱中几月,他最不放心地就是自己这个女儿。从娇养惯了,如今他一倒下,只怕裴泫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慕晚晚不想父亲多提裴泫,转了声道“女儿有一事不明,想问父亲。”

    慕凌笑道,“哦?何事?”换作从前,慕凌会以为不过是女儿家鸡毛蒜皮的事,无关痛痒。但女儿愿意,他自然也会倾耳去听。

    然这次他没想到一向只知新衣首饰的女儿却问到了一件让他不知如何作答的事。

    “父亲下狱后,女儿给长姐去了封信,长姐在信中只回了一句,若想救出父亲,就要对皇上提当年之事。父亲,当年倒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