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听后, 怔了怔,随后像是想到什么,面露惊恐, “夫人这月的月事推迟了半月。”

    慕晚晚咬了咬唇,面色白了下,她抬手慢慢抚上腹,眼波微动。

    “夫人,奴婢这就去给您请个郎中过来。”柳香也是神色一紧,知皇上近日对夫人宠幸频繁, 她几次都不得把药送过去, 若是在这其中夫人意外有孕,也不是不可。她心里担忧着, 就要出去, 被慕晚晚拦住, “别去。”

    慕晚晚量下,眼沉着落在窗外,熙熙攘攘的街上有几个这几日她见得熟悉的人影,眸子微闪,“不能去请郎中。”

    这几日她乘了水路, 自赫舍里一事后, 她一直警觉着, 自然察觉出这一路一直有人在跟着她们。

    慕晚晚便试探了下,发现这些人并无恶意, 甚至有的人在她处境危险时还会有意相救。她便觉出,这些人或许是李胤派来跟着的。

    许是因她匆匆离开行宫, 却被误以为不告而别的事让李胤放不下心,才遣人跟着她。而不与她明就是因为李胤此前提过一次, 要多来几个人侍奉她。慕晚晚不喜这么多人,而且还都是他的人,未免她行事不便,遂就给拒了。李胤当时没多,但保不准会暗地里派人跟着她。

    慕晚晚始终不放心,这是李胤的大昭。柳州有李胤点怎知此处没有他的人?即使这是她第一个孩子,慕晚晚也从未想过要留下。

    想到此,慕晚晚眼里冷了冷,生为皇家子,逃不掉的是无数纷争。更何况李胤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怎会少她肚子里这一个。他一出生,就注定了未来的腥风血雨。

    再者,这件事决不能让父亲和长姐知道。而她现在就在柳州,若不能及时处理好,在父亲面前必会瞒不了多久。

    “去糕点铺子买点柑凝露来,越多越好。再分几家铺子,别叫人发现了。”慕晚晚道。她从前在医书里看过,有孕的人最忌讳红花,而柑凝露里面含有的红花最多。

    李胤连夜赶路回了长安。

    长安行宫,后半夜

    因着皇上突然把宫人都叫到了正殿里,一如上次,行宫里的宫人不禁人人自危。

    “皇上了,只要你们交代出夫人的信是谁送到宫里的,又去了哪,这件事就就此揭过。如果还是没有人承认,那你们在行宫里的日子也是到头了。”福如海嗓子尖了尖,对下面跪满的人道。

    一时间无人敢话。

    李胤站在廊下,眉眼沉了沉,声音转冷,“既然没人承认,便都斩了。”

    他抬脚就要走出去,突然里面有人出声,“皇上,奴婢有话!”

    里面一个宫女突然跑了出来,跪在李胤面前,“皇上,夫人走的那日,奴婢瞧见夫人昭春雪进殿了。”

    “春雪何在?”福如海看皇上眼色,连忙对下面人道。

    里面无一人应答,突然又有一个宫女站了起来,“皇上,春雪在这!”

    众人齐齐向那边看去,看到一个仓惶要跑的女人。

    春雪见再跑不得,跪下哭道“皇上饶命啊!是沅妃娘娘,是沅妃娘娘用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不让奴婢的!”

    这几日宫里也不大清静,许沅沅手里那封信被她日日看,日日捏在手中。这信已被她捏得看不出原本的字迹,褶皱无比。

    信上大致意思是,信中人要去柳州几日,请皇上多加点。而许沅沅盯住了最后的落笔人晚晚。

    晚晚…

    慕晚晚!

    倏的,许沅沅手里的那团子纸被她扔到了地上,指着一旁侍奉的宫女吼道,“去,把它烧了!”

    宫女不敢不从,战战兢兢地捡起纸走了出去。

    李胤对她的不喜,皆是因为这个慕晚晚。

    那时她还尚且受宠,李胤待她很好,在他去正殿处理政务时,许沅沅即便想进去也没人敢阻拦。

    只不过那次李胤不在,她在案上看到一张折子,里面痛批慕凌的种种罪行。党政之争她不懂,不过是官官欺压罢了,许沅沅没多在意。然而她注意到李胤批阅奏折落笔顿住的地方,上面的字正是慕家二姐慕晚晚。

    她一开始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她正要给他收拾的时候,又见到了他案下的一幅画,是一张美人图,随着折子一起送上来的,落笔的是慕晚晚三字。她细细观了画中人,柳眉如远山,琼鼻挺巧,朱唇皓齿,巧笑倩兮,明媚无比,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她心里隐隐有了感觉。

    随后她走到里面,仔细看了折子上的事。原来是慕凌遭贬,他下面的人为免受牵连,妄想把已嫁为人妇的慕家二姐进献给李胤。

    正巧这时李胤已进了来,他看了许沅沅一眼,许沅沅朝他笑了下,“臣妾见过皇上。”

    李胤点头坐到案后。

    许沅沅在下面站着,李胤看她,“有事?”

    许沅沅道“皇上可知慕家的二姐慕晚晚?”

    李胤放下手中墨笔,抬了眼,神色淡淡,“怎的提起她了。”

    许沅沅见他知道,又了句,“臣妾想着宫里冷清,皇上若喜欢不如叫她进宫来陪您。”

    李胤眼动了下,薄唇抿了抿,未语。

    许沅沅揪着心因为他的沉默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果然,皇上早就有此心了。

    后来不知因何缘由她与皇上慢慢冷淡下来,再后来因着其他的事许沅沅收不住脾气和李胤起了争执,自此她才彻底失宠。

    慕晚晚,果然是这个女人,便是她勾得皇上一连几夜都不回宫。

    “娘娘,皇上来了。”

    许沅沅正想着,守门的宫人来报,皇上来了,且面色不好。许沅沅一向是个火辣脾气,此刻的面色也不好。

    听到脚步声,她心里堵着气,没像往常一样起身福礼。这几日她之所以待在宫中没拿这事去找皇上,就是因为她有心修复二人的关系,不想再多生波折,哪知他亲自找了来。许沅沅有感觉,皇上来找她,就是为了慕晚晚的事。

    看到人进来,许沅沅竟把来时试探地心思都忘了,毫不客气地嘲讽道“皇上不眷恋外面的人,竟还记得臣妾!”

    她一开口,李胤便知此事确实如此。他声音沉着,“信是你截的?”

    “是臣妾又如何?”许沅沅起身与他对视着应声,“慕晚晚那个贱人,从前臣妾就看她不顺眼,一个嫁出去的妇人竟然用了她的狐媚手段,勾着皇上和她暗通款曲!背着自己的夫君出去偷.人,这是何等的无耻下流。”

    “慕晚晚她就是一个贱人!”

    她咄咄逼人,口中骂人的话语毫无大家的风度,无端地叫人厌恶。

    “够了!”李胤罕见的动了怒气,他眉峰压低,“朕待慕氏如何用不到别人来评判。”

    许沅沅被他这一声吓到了,自她进了宫,皇上还从未这般吼过她,对她动怒。

    宫人早就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他二人,李胤眼看她,里面是一片冷凝之色,再无往日床笫之间的情分。或许,他与她之间本就没有情分,一切都是她求来的。许久,许沅沅才出声。

    “皇上,”许沅沅平静了下,她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白布,“这是家父的一片衣袖,您曾经发过誓,如有一次待臣妾不好,必遭天雷劈,不得好死。”

    李胤唇线抿着看她,“朕给你父亲的承诺不是你用来威胁朕的,朕亦从不会怕别人的威胁。这么多年朕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你脾性暴躁,不适宜留在后宫,朕会给你安置好一个去处,让你安度余生。”

    “至于天雷劈,不得好死,”李胤想到慕晚晚,勾了勾唇,“朕自问待你不薄,如果你非要这么觉得,就让那些毒誓尽管向着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