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当男频文变成甜文 > 第三十七章 他的过去
    系统的黑豆眼流露出绝望之色。

    姜糖瞥了它一眼, 纳闷道:到底是什么记录,让它激动成这样子。

    她坐在石椅上, 继续看。

    抬眼时,当场愣住。

    屏幕里一个长相稚嫩,大约八岁左右的少年,仰着一张干净白皙的脸,笑得分外好看。

    日光下的皮肤白得发光,大大的眼瞳里透出一丝无邪,就像所有孩子一样。

    他的头发被一根黑色的发带松松垮垮地绑着,衣衫略微简陋了些, 可神色间全无那种潦倒颓丧感, 正捧着一只受伤的鸟,心翼翼地给它包扎, 一面对它:“鸟,你别乱动, 我是在给你疗伤。”

    声音清脆, 仿佛山泉涌动时的流溅声。

    他半蹲着, 如泼墨般的衣衫拖在地面,有几处甚至洗得发白。

    或许是鸟听懂了他的话,果真安静下来。

    他顺利用纱布包扎完它受伤的脚。

    蹲的时间长了,少年可能觉得腿发麻, 敲了敲腿肚子,正欲起身,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脚, 一脚踩住他的手腕。

    甚至用力碾了碾。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却没叫出声。

    抬眼看去,一个十二三岁的绿衣少年俯视他, 身后跟了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孩。

    四人的脸有些相似,但少年的更为出色些,因痛得咬住唇,把唇色咬得鲜红。

    绿衣男的目光上下量,下巴微抬,发出不屑的笑声:“野种还挺好心的嘛。”

    “我不是。”少年奋力地反抗,想把手从他的脚下抽出来。

    “一个外面来的野种,连娘都不知道,爹爹却信了你的话。”绿衣男满脸厌恶,克制不住地从眸中溢出来,“野种就是野种,灵根都是坏的,真是个废物。”

    “我不是废物。”他敛着眸子,冷静反驳。

    他的灵根只是天赋不高,比不得那些先天优秀的人才。而且经过努力,已经修炼成炼气镜。

    可是,绿衣男的修为卓尔不群,超越了所有同龄人。

    少年比不过,在他的威压下动弹不得。

    只能拼命地挣扎,试图寻求到一分逃脱的机会。

    见他不顺从自己,绿衣男踩得更用力,发了狠,让他的脸色愈加惨白。

    良久,少年终于挣脱出一丝缝隙,松开手,试图让鸟儿逃走。

    绿衣男眼尖,趁鸟行动不便,飞得没那么高,又伸出一脚,将它踩成了一团烂肉。

    少年脸色微变,抬眸时,眸中盛着强烈的怒火,仿若一团火焰映在漆黑的瞳孔中。

    “怎么,”绿衣男甩了甩袖子,取笑道,“一个废物,你反抗得了我?”

    边上两个孩跟着一唱一和:“废物!废物!”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终是忍耐不了,另一只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掐出一个召唤诀。

    倏然间,半空中横出一道浅黄色的影子,屏幕右下角是一个机器人AI的形象。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使用电击,复仇值+10。

    随后,一道耀眼的电光闪过,噼啪击在绿衣男的腿弯处。

    绿衣男当场痛得惨叫出声,踉跄了几步没稳住身子,倒在地上,抱着腿哭爹喊娘。

    两个孩都吓到了,彼此对视了两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慌和害怕之色,快速地往后退,跌跌撞撞跑去喊人。

    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焦臭的肉味。

    第一次使用电击,未料到后果如此严重,少年紧张地往两边看,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趁其他人没到,赶忙离开了案发现场。

    他跑了很远,急促的呼吸融在寒冷的风声里。

    跑动时,发梢飞扬,鹅毛般的雪扑在他的脸上,融成水滴,像是泪水般,从眼角流淌下来。

    他随意擦了擦,一时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极寒门本该是他的家,可是他们并没有把他当做家人。

    现在他闯了祸,无处可去。

    来到一个偏僻的高台上,大约有十几层的台阶。

    他往上走,走到一半突然停住。

    坐到台阶上,单薄的衣衫让他感到冰冷,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腿间取暖。

    他不敢回卧房,怕他们会找来。

    他就坐在这里,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整整一夜,身子坐了一晚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坐成了一个雪人,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掩盖住,不让任何人发觉。

    可极寒门的总系就这么点大,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

    绿衣男的娘亲郭锦云喊了一大帮弟子来找他,他被团团围住,周围都是高大的大人,而他还不到他们的腰际高,一双清澈的眸子盛了点不安。

    郭锦云是合体境修士,对付一个炼气境的孩轻而易举。

    她没多余的话,冷着脸一把揪住他的发尾,沿着一路拖动了几里路。

    他的反抗挣扎没有一点作用。

    头发被紧紧拽住,牵扯着头皮,近似于剥皮的痛感。

    一张脸发白,他却未叫出一声。

    郭锦云把他拖到了无人的剑阵阵法中。

    空中凌厉的光芒交错,闪亮的剑影一道接着一道,划破天空,声势极其骇人。

    剑身飞转间,映出二人的身影,一大一,那的被大的人拽着头发。

    剑吟声中,他被推入其中。

    剑法不可控,刀光剑影,少年的去路被郭锦云阻挡,只好往后退,被迫躲避剑影。

    起初勉强能躲避几道,可剑影无数,躲了一些,仍有无数窥伺,等待时机一倾而上。

    不到须臾间,他的衣衫划破,隐隐从中渗出鲜红的血。

    白皙的脸庞上,已然鲜血淋漓。

    一道剑影直指胸口,他睁大了眼睛,却再无躲避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下一刻,一把长剑横空劈来,轻轻一挑,将剑影挑飞。

    闻星剑犹如天神出世,长臂环住少年,把他带出了剑阵外。

    郭锦云咬着牙迎上去,低头喊道:“门主。”

    纤长的指甲紧紧扣住手心,她垂眸时,闪过一丝暗恨。

    闻星剑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害我儿受重伤,一双膝盖血肉模糊……”

    闻星剑量了下少年昏迷的脸,蹙眉道:“既然已经罚过,适可而止。”

    顿了顿,他叹道:“毕竟是我的儿子。”

    “是。”郭锦云应声,随后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声音轻轻柔柔,“牢门主费心了,这点事还要您亲自跑一趟。”

    闻星剑不以为意,挥了挥袖子,让她退下。

    迎着风雪,他把少年抱到了属于他的卧房里。

    少年躺到床榻上时醒了,喊了声“爹”。

    他抚着他满是伤痕的脸,叹道:“你娘亲把你托付给我,我本该好好照顾你。但是你要知道,你身上有魔族血,举止须要心为上,不可随意与他人斗殴,免得被人察觉。”

    少年的睫毛微颤,掩饰了眸中的情绪,轻轻道:“谨遵爹教诲,下次我不会再犯了。”

    闻星剑满意离去。

    少年从床上半起身,从旁边的椅面拾了一面铜镜,他的目光漆黑,仔细瞧着镜中的脸。

    那脸满是血痕,半晌后,竟一点点光洁如初。

    从他就是这样,受了伤很快能恢复。

    系统绑定时告诉他,他有不死之身,不能轻易被人发觉。

    长久的凝视中,他的脸已与原来丝毫不差。

    他缓缓地放下镜子,前方缓慢现出一张熟悉的眉眼,鼻梁,下巴,衣袍……

    是闻星剑。

    他想起来少年还受着伤,掏出储物袋里的治愈丹,转回去走进屋。

    待少年放下镜子,他看清楚眼前的画面后,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这张细嫩的脸。

    呆了半晌,两人都不曾话,诡异的死寂蔓延。

    闻星剑破了沉默,扯了下嘴角道:“看来你不需要治愈丹。”

    少年垂着眸子,继续不吭声。

    以为闻星剑会连声质问,抬头时,却见人早已走出门外,似乎只把此事当做一个插曲。

    生活照常继续。

    少年是一个比较沉寂孤僻的性格,不与人来往,不与人结交,孤身一人修炼,独自一人来去。

    与极寒门的人格格不入。

    像这样的人,不被众人在意,即使消失了,哪天死在某个冷僻的荒地里,也不会引起重视。

    某个平常的夜晚,他被人掳走,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

    从睡梦中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石床上,四肢被绑,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驻在身侧,阴恻恻的眸子从他的脸上、胸膛、大腿一一划过。

    地牢阴暗潮湿,惨淡无光,此人的眸子恍惚间在哪里看到过。

    少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谁?”

    男人未话,握着一把短刀,举起,毫不犹豫地往下刺。

    “嗤”——

    随着刀入肉,少年发出一声闷哼,身子因剧烈的疼痛绷成一条直线。

    冰冷的刀缓慢下移,破开他的胸膛,掏出他的心脏。

    他仿若一个破败人偶,任其取用心脏、肺肝、筋脉、血肉……

    胸口的血不断往上溢出,汩汩如流,顺着身体流淌,沿着石床往下,落在地面上像是一朵朵妖异的花。

    因疼痛,他的脸庞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发梢黏在两侧,脸色惨白如雪,身子颤如斗筛。

    疼,疼得恨不得死去。

    可他还是醒来了,一次次遭受这种惨无人道的虐待。

    鲜血奔涌而出,空气隐隐传来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夹杂着他克制不住的痛哼声。

    男人把他的心脏研究完,放回原来的位置,用缝补衣物的针线缝合,还会贴心地替他拭去血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少年不记得有多长时间。

    长年累月中,浅灰色的石床褪去了原来的颜色,染成了可怖的暗红。

    最初,他还会挣扎,渐渐地,表情逐渐麻木。

    阴暗的幽牢中,男人将刀划在石床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的眼眸血丝密布,脸庞扭曲地看向底下残破的身躯。

    他是大乘镜,倘若十年后再不飞升,寿命将尽,和那些没用的凡人一样化为尘土。

    权势,美人,财宝都将不复存在。

    少年的脸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似被他的表情激怒,男人把刀刃不停地刺进少年的身子里:“不死的秘密是什么!!”

    少年斜着脑袋看他,竟然笑了。

    依然笑得很好看,可是眼中的某些光,却灭掉了。

    他的眼珠很黑,黑得纯粹,明明寒刀扎进了他的身体里,却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一声声地笑出声,笑意衬得幽暗的地牢十分不相称。

    似乎是被逼疯了。

    待笑完,他平静地喊了声“爹。”

    男人的身形顿住,满是戾气的眼,缓缓抬起,泛着诡谲的光。

    这一刻,他知道不能再留他活着。

    作为极寒门的门主,万人敬仰的大乘镜真君,他不能让这事暴露。

    之后,他封住了少年的嘴巴,将他带到极寒门众人面前。

    他抹着泪痛声:“我儿被魔族人所害,此人伪装成我幼儿的模样,混入宫殿内……”

    果然,此话一出,众人怒火冲天,恨之入骨的目光如蛆附骨,紧紧附在他的身上。

    一个仅仅十岁的人。

    一个遍体伤痕的身体。

    极寒门的长老弟子争论过后,决定将他处死。

    弟子们挤成一团,脸色红涨,怒喊:“处死!处死魔族奸细!”

    闻星剑揽下了此任务。

    少年离开时,没什么波澜的目光从围观的人一一掠过,像是要记住那些兴奋的人脸。

    他们皆是曾经熟悉的同门。

    他们似乎并不在乎事情的真假,但凡跟魔族相关的人和事,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

    曾经试图融进极寒门,只是一种妄想。

    只要他是魔族人,永远不可能会被他们接受。

    沉在霜潭有多冷,有多黑。

    窒息,苏醒,死去,活来,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星转斗移,日月如梭。

    沉浮在潭水中,身体像是一具死物,却渐渐地变得修长。

    他长大了。

    在死亡中成长,黑暗才是他的归宿。

    直到百年后,他被人救起。

    浑身湿冷躺在岸边,他的面色冷白,湿哒哒的黑发遮住了苍白的脸,让人看不清晰。

    外面的阳光太过热烈,灼热地映在他露出的手腕上。

    他缩回了手。

    像是要避开那炙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