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就像一条线串蚂蚱。
毕蕊陪着老师, 老师陪着系主任，系主任陪着校长，这一垂直线是甲方。
乙方是四人团队, 只是严禾替江峥出场, 还有两个外人, 钱笑和卓航。
卓航是因严禾而来, 钱笑因毕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转换就是这样迅速、亦或巧合、亦或敏感。
钱笑笑看到严禾立马故态萌发，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边，挥舞着双臂飞奔过来, 猛然看到站在舍友身后的卓航, 急刹住脚步，伸出手在胸前幅度的摆了摆, 声音的正剩下口型：“HI~”
不知是迫于江神的赫赫威名，还是因为博导TITLE的压迫。
“怂。”钱子昌。
“谁的？”钱笑又刚起来，猛然回头，“是不是你？”钱笑狠瞪眼睛：“你谁？”
“谁怂，谁。”钱子昌毫不客气。
“你！！！”钱笑想去揍他, 但看看卓航, 看看甲方的校长, 场合不容放肆, 她大差不是差的。
钱子昌却没觉悟，继续拱火, 低声：“不是怂, 是叶公好龙！”声音又略高的揭老底：“不是喜欢人家喜欢的要疯要狂、不吃饭不睡觉的吗？怎么姓霍的要见你这个大粉头又怂了, 让人家毕蕊替你去见！”
哦, 严禾明白了, 在她深藏实验室的日子里，舍友的追星事业得到了飞跃式的发展，都被霍桐邀见了。
然后，钱笑却不敢去见了。
不知是怕见了偶像真人，发现偶像也要吃饭拉屎放屁，自己幻灭；还是怕偶像见惯了娱乐圈的大美女们，对她幻灭。
她叶公好龙不是第一次了，不，不是这个成语，钱笑笑就是个单性恋患者。
她喜欢的人一旦有对她有好感的倾向，钱笑就想逃。
但，这一次她竟然让毕蕊去代见，严禾看了看站在系领导身边的毕蕊，毕蕊又出现了曾经在尹妍身后跟班的神态，脸上的笑带着些讨好，一直挂在脸上，脸都僵了。
系领导站在校长身边，指着前方的大屏幕在讲解。
大屏幕上显示着江峥团队基于模型跑出来的数据：总就餐人数预测值：3827人；17：00-17：10 食堂就餐人数达到顶峰，预测值：478人。
甲方乙方两派各自淡定。
甲方的淡定是因为他们早就从下到上做了预报，且多备了饭菜，不会出现“大事件”。
乙方的淡定是，是因为他们淡定惯了。
就像周瑜让诸葛亮十天内造十万只箭，诸葛亮却只需三天，然后淡定的下了一天棋，淡定的喝了一天酒，第三天淡定的冲到曹营前，带回来十五万只的箭。
从组队开始，他们四人一直如此，淡定的面对任何一个甲方。
钱子昌碎嘴子的继续损钱笑，损的钱笑不厌其烦捂着耳朵往严禾这边躲，又见后面伫立的卓航，又拉开点距离，她一手捂耳朵一手玩手机。
想看看她注册的江峥的微博号多少粉丝了？那可是一直蹭蹭蹭的涨啊，比霍桐的涨势还猛烈啊！
纳尼？？？
钱笑捂耳朵的手拿下来，两只手对着手机一阵点点点点。
江峥的账号没了！！！
怎么会？钱笑擦擦眼睛，真的没了。
又去搜有关江峥的帖子，没有。
曾经那么多条的转发，一条都找不到。
钱笑举着手机和严禾：“对家太牛掰了吧，将你弟这边的宣传删的一干二净！”完看看了看快要“不惑”的卓导。
卓导做了一个类似嗤笑的表情，但又比嗤笑有素质，也不知是咋做到的。那表情好似在：哼！我删他贴？是他删我贴！！！
严禾低声：“没有对家，峥不想被宣传，你别弄了。”
“为什么呀？？？我正想凭一己之力将你弟造成一代知识偶像、明星、巨星呢！我正摩拳擦掌的想做巨星的幕后推手呢！！！”
知识偶像，这个词，今天听了两遍。
第一遍出自毕蕊之口。
所以，严禾想，钱笑的这股劲头并不是自发的，而是被毕蕊引导的么？
又看了看毕蕊，毕蕊正专注的看着系主任交谈，笑语盈盈。
严禾看了看监视屏正对着食堂门口，对钱笑：“喏，开始了。”
便转移了钱笑的注意力和话题。
学生三三两两的进食堂，三五成群的进食堂，人类还真是群居动物。偶尔也有单崩个儿的，显得格外的离群索居。
屏幕的数字在跳。
钱笑又想起那消失的微博，：“这跳的太慢了，江峥粉丝涨的才快呢！！！都是成百成百的跳涨。”
这就是网络和现实的速度差。
卓航闻言去看自己的手机，查自己的微博，不错，粉丝也是成百成千的跳涨，他略有感叹：兢兢业业致力于科学数十年，还不如卖脸两时招惹来的粉丝多！
又想：知识的吸引力为何没有颜值来的直接震撼？？？这是个什么原理？
又喜：这算不算曲道救国？现在那些学京剧的不也是先跑去当明星然后再告诉粉丝：我是学京剧出身，京剧老好啦！！！
又气：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学计算机的真能删贴啊，别人的贴删，自己的贴也删，他不好的删，他好的也删。
一圈想完，卓航看严禾在低声细细嘱咐钱笑，一点儿都不关心屏幕上的数字变化，便问：“你不担心么？容差率只有100人。”
严禾淡定的摇摇头：“不用担心。”
再看周昆煦如往日般笑、笑的仍旧像弥勒佛，刘伯涵握着手机不知道看到哪句诗篇拍大腿叫好，钱子昌凑过来继续怼钱笑。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就餐人数顶峰预测正确，17：00-17：10 食堂实际就餐人数达到顶峰，462人。
离结束还有半时，来就餐的人开始稀稀拉拉，屏幕上显示已有3400人来就餐了，离预测还差427。
乙方都淡定的很，除了钱笑，她双手攥在胸前祈闭目祷，不知道是真祈祷还是为了躲避钱子昌叽里呱啦的嘲笑。
宇宙果然是有感应的，接连来了几批十几个人的团队，好像刚刚排练结束。
3711，3712…3715…离食堂关门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严禾抬眼看屏幕，卓航：“再来12个人，你弟就过关了。”
12个人不多，但三分钟过去了，竟没有一个学生来，食堂师傅开始做收场准备了。
乙方团队仍旧淡定，也许是心理素质真的好？也许是觉得紧张无用的破罐子破摔。
项目牵媒拉线的毕蕊紧张了，她慢慢的移过来，移到刘伯涵身边，文学青年还沉浸在古诗词之中，摇头叹曰：“明月词十佳就被李白占了九首，剩下一首是苏轼的明月几时有，东坡居士之后无人敢再写明月也！”
倾慕之余又有些落落寡欢，他虽然不似肚公瑾“既生瑜，何生亮”，也产生一种李白苏郎之才，他穷其一生也不及也！
毕蕊推推他，在他耳边：“你们有没有备后手？”
“什么？”刘伯涵还没从感叹中走出。
毕蕊只得大白话：“现在还差12个人，你电话喊十几个兄弟过来，不就行了。”
作弊啊！刘伯涵摆摆手：“不用不用。不用不用！”
还不用呢！还剩十分钟！
刘伯涵死脑筋！毕蕊着急，若是预测失败，系主任对校长无法交代，老师对系主任无法交代，她对老师无法交代！
她瞄了一圈，周昆煦笑脸看似好话，只怕也是会对她摆摆手“不用不用”。钱子昌…算了，那张嘴没深没浅，还不知道会嚷嚷出什么来。那么，只能是…
毕蕊走向严禾：“禾姐，现在还差12个人就过关，我们要不要…”
她放慢语速，钱笑明白了，举着手机：“我叫梧桐们十万火急的赶过来救场！”
没想到严禾也像刘伯涵一样，摆摆手：“不用不用。”
刚完，就看到一帮子男男女女有拿篮球的，有拿水和毛巾的，走进了食堂，屏幕上显示：3734。
预测误差=3827-3734=93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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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子人是一起回公寓的。
推门见江峥坐在电脑前键盘敲的飞快。
钱子昌嚷嚷：“江神，大数据预测，过了！”
江峥点点头，没发声。
大家陆陆续续在门口换鞋、放包、挂衣服，钱笑窜过来，拍一下江峥的肩：“哎！你啥意思啊，我这边累死累活的给你搞数据，你那边一键删除！”
江峥没回答，回头看严禾将换下来的鞋放进他们两个专门的鞋柜里，嘴角微不可见的一笑。
“你怎么能这样呢？枉费我和毕蕊费劲心思、不吃饭、不睡觉的帮你造知识偶像的人设！”
江峥看了一眼毕蕊，：“当初签合同，我额外加了一条，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零宣传，否则会删帖。
钱笑不知，她觉得这孩不太懂社会：“你知道现在流量有多重要！一个粉丝一块钱都买不着！200万粉丝远大于200万人民币！你不是攒留学费用很辛苦么？成为知识明星，年收入几千万！宣传知识，利你利我利大家！富你富节目造福社会！”
江峥不讨厌钱笑，如果将周围人群归类，钱笑还属于可交之人，毕竟不藏心眼的人并不多。他任她在耳边呱噪，余光瞥了下严禾。
严禾在厨房，在熬汤，她怎么让他十二点之前睡都没用，就闭口，开始熬汤了。
熬一个汤需要2-3时，温火，咕嘟，满室的汤味，只有这个时候，江峥的心才是满的，满到能减速，慢下来。
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是因为曾被遗弃过，所以才会拼命的上进上进再上进。是为了让遗弃他的人后悔？是为了有掌控感？是为了足够好到不被遗弃？这三者的比例难以分配。
他他的养父母很爱爱他，他不缺爱，没有被遗弃感。
心理医生有，藏在潜意识的最深处。
他不置可否。
然后自己也去翻了心理学几个派系所有的理论，还是没有理清楚，也许到像某人一样的不惑之年，他就搞清楚了。
“你知道我为了给你快速涨粉干啥事儿了么？我在梧桐群里宣传了！导致N个梧桐们爬墙！霍桐的经纪人都为了这事儿来找我算账了！！！”
有没有人像严禾一样对他好？世界上有几十亿的人，江峥无法一一确认。
那么多喜欢他的姑娘们是为了才还是貌，他也无法一一去问询。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人类的旦夕祸福一朝全发生在他身上，严禾都不会抛弃他。
“哎！你话呀！卓导都签了，你还磨叽什么？？？”钱笑摇他的肩膀。
“什么？卓导签了？”江峥问：“什么补充条件？”
“合约两年，除知识类节目不客串，宣传务必尊重事实。”毕蕊接过话来，从包里拿出卓航刚签过字的合同。
江峥没接合同，他：“合约1年，除知识类节目不客串，零宣传，有意外话题发酵，我会删帖子，同意的话，我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