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禾尝了一口鱼, 默默的咽了下去。
这条鱼,不是专给客人做的。
是专给卓航做的。
严禾瞪了江峥一眼,伸手要将两条鱼换个位置。卓航拦住了, :“原汁原味, 挺好。”
嗯, 是胆汁胆味。
苦胆。
江峥笑嘻嘻的:“是啊, 卓导,我可轻易不给别人做菜。”他环视了一周:“能吃到我做的菜的人,都在这屋子里坐着了。”
这么一间紧促的房子,在江峥嘴里出来, 就像高门大户似的, 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是的,那位牛叉的何女士, 肯定属于被拦在外面的。
江秀琴看这架势,隐约猜到了什么,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自家儿子,就将其他的菜往卓航面前推了推。
严建国也找话题,问卓航的专业。
卓航沉吟了一下, 他在想怎么将他的专业讲的更白话, 他指着手腕上的表, :“严老师, 您看,这只手表为什么会走呢?”
自问自答:“因为里面的结构, 里面的齿轮。”
“若是表坏了, 怎么修呢?”
自问自答:“开表盘, 修里面的齿轮。”
-“假如把人类身体比做表, 生命科学最的单位-细胞, 就如同、齿轮。齿轮维持表的正常运转,细胞维持我们的身体正常运转。”
-“想知道疾病是如何产生?如何预防?如何治疗?就需要开细胞。我们把细胞开了,看清楚里面的结构,将里面的结构研究的清清楚楚了,就研究透了疾病。我的工作-生物结构学,就是:开蛋白和生物大分子之门。”
卓航解释的通俗易懂,因为他拥有一个大海的水,往外舀一碗水,自然易如反掌。
严健民都听懂了,点点头:“就是,只要把,细胞结构研究清楚了,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都好修。”
“对,您的对。”
江秀琴也:“哎,你这结构生物学,和禾的医学,还相通。”
“对,对的。”
卓航几句话就赢得了严健民江秀琴的好感,江峥就很想怼一怼:“嗯,结构生物学,”他一笑:“确实啊,生物的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的过剩是结构性的。”
嗯?两个老人一愣。
江峥解释:“爸妈,现在生物专业的大学生,毕业即失业,和学生能力关系不大,一是没有对口的职位,二是相关的职位也少,生物专业人才过剩,是结构性过剩,简称结构生物学,是时代的悲剧。”
“哎!”他叹道:“不是有句话嘛,劝人学生物,暴走黄泉路啊!!!”
万事万物,都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一面,江峥只了结构生物学不好的一面。确实,坐生命科学研究最重要的三个东西:运气、资金、平台。
严禾能那么短时间结构出一种蛋白质结构,就属于运气。
卓航有全世界最先进的电镜,这就是资金。
水木大学,就是最好的平台。
这是在家里,峥把这里变成辩论台了,还好卓航大十几岁,沉稳,没有和他怼。
严禾便帮客人:“哪个专业没有这样劝退的话?医学生、法学生不也是吗?“劝人学医,天雷劈!”和“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嘛!”
“法有一定根据嘛!”江峥:“医学,学制长,动不动就八年起步,课程多,学费高,工作累,还要值夜班,还有医闹医暴!”
“那!”严禾:“你对程序员脱发怎么看?”
江峥:嗯…
严禾:“你对程序员是青春饭,怎么看?”
江峥:嗯…
哈!江神吃瘪了。卓航心情大好,开吃自己眼前那盘苦鱼。
严禾:“劝退歌:劝人学通信,发落重千斤。但是大学你非要报计算机专业,因为你喜欢,你痴迷,你热爱。”
江峥被怼的不语。
“人生,就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跟着兴趣走。卓航却替给他做苦鱼的江峥话,还伸出手掌,“同道中人,Give me five!”
同道中人,江峥是认的,他不自觉的伸出手去击掌。
“用自己的才智,推动社会进步是一种浪漫,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卓航。
用自己的才智推动社会进步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江峥是认可的,他看对面的卓教授,怎么变的顺眼了呢?
他头上悬着两个字:卓神。
他果然是神。
现如今仍是当年的卓神,今亦如昨。
严禾也轻轻的:“医学之于我,亦如此,是我认为最浪漫的事情,是我的正路。”
亦不会被周围的人事物所扰,所断,所动。
---三年后---
江峥从国际机场走出。
严健民来接。
“爸。”江峥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嘴比以往张的更大,露出上下大白牙,可能这两年总是美语的原因。
美语中那么多的单词,都需要长大嘴巴,比如about。
江峥往父亲身后看看:“严禾呢?”
“你姐上班了。”严禾研究生今年毕业,进了省立医院。
严健民伸手要拿儿子的包。
江峥把包往后面一撤,他看看父亲,却只看到父亲头顶花白的头发,他的身高已经固定了,186厘米,是父亲变矮了,不知是骨缩了,还是背弯了。
三尺讲台育桃李,一只粉笔写春秋。父亲写了多少粉笔、写了多少个春秋!写弯了背,写白了发!
江峥鼻子发酸,又自振精神,问:“爸,我妈呢?”
“在家给你做饭呢。”
全家搬到泉城之后,父亲的工资水平提高了,江秀琴仍闲不下来,不要做全职主妇,严禾介绍妈妈到家附近的药店工作,这样不浪费江秀琴的医学知识。
江秀琴勤快又能吃苦,也很热爱这份工作,只是今天宝贝大儿子回家,她特意请假一天,一大清早就起床忙活了。
车子驶进槐荫区,省立医院就在不远处,江峥:“爸,您停下车。”
严健民缓缓停车:“怎么了峥?”
江峥开车门下车:“爸,您先回家,我去看看严禾。”
“哎!”江健民一急,心叫不好。
三年前,严禾服了江峥,不转药学,也不去美国留学,她要女承母业,也要做肿瘤科一把刀。
但今天江峥去肿瘤科是找不到严禾的,禾在急诊科---最繁忙也最容易出医闹的急诊科。
严禾急诊科接诊量大,她年轻精力足,最合适去锻炼两年。一定要瞒着江峥,怕他不同意。
纸里包不住火,瞒了今天,也瞒不了明天。严健民:“峥,你去急诊科找吧。”
“急诊科?严禾在急诊科?”
严健民点点头。
“是被分过去的?还是被转过去的?为什么转过去?是为了给某些权利关系倒挪位置嘛?”
这些问题严健民不回答,他也会去问严禾,严健民:“你姐主动要求的。”
“爸!”一股血流冲到江峥的头上,他一直想将严禾从临床医学拉到药学,最最主要的原因是怕医闹!
医生不是神,不可能挽救每一位病人的生命,每天都有病人在医院里死去。
有些病人家属不懂医学,会偏执,会钻牛角尖,总会想:如果医生当初做什么什么什么的话,他的亲人就不会死,都是医生的错!
当人失去至亲至爱后,会有生无可恋感。
总有比率的人接受不了亲人离世事实,怪罪于医生,做出过激行为。
比医闹最可怕的是医杀。
拿手术刀的医生是不过拿大砍刀情绪激动的人!
医闹最严重的地方是急诊科,因为事发突然,病人有时等不到做全面的检查,需要急诊科的医生根据经验做判断。
“爸!”江峥想,您怎么不劝着点?不拦着点?不告诉我?又知道这肯定是严禾自己的决定,他只能:“知道了,爸。”
“那你早点回家,别让你妈等太久。”
“知道。”江峥又问:“爸,卓航和严禾…?”
“这孩子,叫卓教授。”刚才在飞机场,严健民听江峥不叫姐,叫严禾,就想提醒来着,但又想他可能受美国习惯直呼其名的影响吧。
但是自家也就算了,怎么能直呼卓教授其名呢?
严健民:“谈着是谈着,就是两人都忙,偶尔卓教授来一次,你姐也忙,两人就在医院门口见一面。”
“哦。”江峥:“爸您先回家,开慢些。”
严健民的车缓缓的驶离,这辆车是江峥买的。
严禾研究生毕业,他也想给她买辆做工作礼物,可严禾医院停车位紧张,不好停车。她又爱运动,医生也要有好的体质啊,每日骑自行车上班,还锻炼了呢。
三年前,他想着若是真爱一个人,就要做为她好的事,既然卓航这么优秀,又喜欢严禾,严禾对卓航也有意思,他认了。
他退了。
出国了。
三年过去了,看这两个人也没有爱的你侬我侬!卓航仍然爱他的科学事业,严禾仍然爱她的临床医学。
难道三年前,他们爱的不是彼此这个人,而爱的是彼此职业碰撞出来的火花???
若卓航和严禾不是挚爱,那么他…江峥想着就来到省立医院门口。
急诊室那么多的病人,那么多的医生,都带着口罩,江峥一眼就认出了严禾,她正低着头给一位老人上药。
她白大卦上面口袋里插着三只笔,三个颜色,黑、蓝、红。
黑、蓝、红,映在白大褂上面,江峥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颜色排列。
严禾帮这位老人包扎好,看到地面上有一双白鞋,特别的白,起码她在医院工作期间没见过的白,哈,原来这世界上除了弟弟,还有别人能将鞋刷这么白。
也是强迫症嘛?
她抬起头来,站在她前面的男子好高,比坐着的她高很多很多。这位高高的男生弯下腰,将脸放在她眼前,咧嘴一笑:“严禾。”
“峥!”严禾口罩之外的眼睛亮了起来,比农村夜晚天上的星星更亮。
江峥伸手,想将她的口罩摘下来,他想看看她的脸,想摸摸她的脸,心中喃喃:严禾、严禾、严禾、严禾…
他手碰到了她的耳朵,碰到了口罩的挂耳,这时候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却扶着一辆推床跑着进来,推床上的人一脸的血,还有血从他嘴里汩汩流出。
严禾立马站起来,走过去,只听到边上的医生:“酒驾车祸,多处骨折,腹腔出血,推断还有脑损伤、肺损伤。”
严禾在照病人的眼睛,量血压,量心跳,试探对方的意识:“你叫什么名字?”
患者回答了。
严禾:“你的年龄。
对方也回答了。”
严禾微微松一口气:意识还算清醒。
严禾跟着病床往手术间走,忙里回头对江峥:“你先回家!回家!”
病床边儿上家属拉着严禾的胳膊:“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才23岁,刚刚大学毕业,求求你!救救他!求求您。”
严禾和其他的医生都在:“我们尽力,我们尽力。”
她们尽力,尽力之后抢救回来还好,如果抢救不回来呢?
那求她的家属会不会翻脸怪她们还是没有尽力呢?病人家属会不会情感失控呢?会不会发生暴力冲突呢?
江峥从来没有觉得头这么疼过。
紧接着,心脏也疼起来。
---
晚饭时间,严禾赶回来了。
江峥正在往餐桌上端一条鱼。
一条没有苦胆没有破的鱼,一条真心为家人做的鱼。
现在住的是139平方米的大三房,三个大卧室,大客厅,大厨房,大餐厅,比当初那紧紧巴巴的做了书柜就只能做1.1米的床、有了吃饭的地方就没有客厅的环境宽松了不少。
现在是大大的圆餐桌,摆了十多个菜。
江秀琴听到进门声,:“禾回来啦?没加班啊?”
严禾:“没加班,今天峥刚回来嘛。”她看端鱼出来的江峥却没有个笑脸,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脸沉的很,快要滴水了沉。
严禾去厨房洗手,七步洗手法,接过江秀琴的切刀,将青蒜切好,放进蘑菇汤里,问:“妈,峥怎么了?”
“不知道,他刚回来一个多时。”
“刚回家一个多时?”严禾疑惑:“他上午不就到了吗?中午没回家吃饭?”
“没,中午电话回来有点事,晚上到家吃。”
哦哦哦,怪不得桌上那么多菜,原来中午的接风宴挪到了晚上。那他中午去哪儿了?她今天在手术室里呆了好几个时…
严禾疑惑的看看江峥,他正在摆碗筷,还是那么强迫症,非要将两只筷子摆的齐齐整整。她:“可能被朋友叫去了吧,他大学同学钱子昌家这边儿有分公司。”
“嗯。”江秀琴也:“男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情了,有自己的人际关系了,不定是去见女朋友了呢。峥办事有谱的,他不,我们也别问。”
“嗯。”严禾将米饭端过来,盛饭,叫严健民:“爸,您先喝酒吗?一会儿给您盛饭?”
严健民问:“峥喝不喝?”
江峥拿酒杯倒酒,了一个字:“喝。”
严禾将酒杯接过来放父亲位置上,江峥又倒自己那杯,问:“酒驾车祸的那个抢救回来了么?”
严禾点点头:“嗯,抢救过来了,头瘪了一大块,但是意识还算清醒,就是言语有点颠倒。”
菜齐了,严健民江秀琴入座,一家人坐好,听到一个话尾,问:“什么颠倒?”
严禾:“今天有个酒驾车祸的,有脑损伤,抢球回来之后,语言有点颠倒,比如他想下床,就会我上去,上去,上下颠倒。”
“万幸能抢救回来。”江秀琴,举杯:“来,我们干一杯,庆祝咱家人全了。”
江峥抿了一口酒,问严禾:“有多大比例是抢救不回来的?”
严禾想了想,:“比例不大,真严重的,来医院的路上就不行了,能撑到医院的,我们就有很大比例能抢救回来。”
“病人啊都把医生当神,从某种意义上来,医生确实在和死神在战斗,从死神手里抢人。”江秀琴着给严禾夹了一筷子菜,慈爱的看着女儿:“我们禾今天又从死神手里抢回一个。”
曾经的“一把刀”江秀琴理解女儿,现在的医生严禾也理解妈妈,她们心底是一样的传承,医生使命的传承。
这对母女望着彼此,会心一笑,那么心意相通。
江峥想,他就没有过,难道是因为他不是江秀琴的血脉吗?
他出国后,何伯夫妇也跟了过去,这次也不找搬去北京是因为北京水土好的借口了。
毕竟一切都明朗化了,何女士虽没有开口认他,但已经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女人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开口。
就像商人,等待商机。
呵,江峥心道:商人,真懂投资,自己用十个月孵化一个项目,扔给别人二十年,然后回来要回报!
害怕自己孵化的蛋被别人养跑了,在旁边安插着人监视了二十年!
江峥直接问何伯:“我想知道,我是怎么到的严家,您知道的吧?可以告诉我吗?”
何伯点点头。
这件事,他很清楚,因为他就在现场。
他正要开口,江峥又:“请掐掉前因后果,我不想知道我为何被生出来,为何被抛弃,只想知道我到严家这一段。”
江峥不想知道何女士为何怀了他,又为何抛弃他。知道又怎么样?不过是天平的两端,作为婴儿的他,没有压过另一端的东西而已。
他何必知道,天平另一端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东西,在何女士心里,都是比他更重要的存在。
何伯叹了一口气,奉命看护江峥这么多年,他替他家姐又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是,江峥不止是正常的长大成人,长相优,身高优,智商优,不愧为姐的亲骨血。
难过的是,江峥对姐的反感,他越独立越有主见,他对姐的反感越难消除。一个女人,唯一的骨血对她不理不睬,有再多的财富,她开心吗?快乐吗?幸福吗?
“你姐姐,”何伯看看江峥,江峥表情一沉,他越来越想消除这个称呼,何伯便也随着他的心,减少使用了。严禾也是他从看到大的,是个好孩子,连姐都是认可的。
“二十一年前,”何伯:“那时候严禾三岁多,一米高的样子,辫着两条蜈蚣辫,扎着花头绳。”
“一般严禾幼儿园放学后,会到医院等江医生下班。那天,江医生有个手术,严禾在手术室外等,她看到一位抱婴儿的女人钱包掉了,便拿起钱包追上去:阿姨,阿姨,您钱包掉了。”
“抱婴儿的女人停下来,问严禾:姑娘,你知道这钱包里有多少钱吗?”
严禾摇摇头。
“抱婴儿的女人开钱包,里面花花绿绿,有人民币,也有其他币种,她要拿钱给严禾,严禾摆着手,撤退着要走,要跑开。”
“那个婴儿就是我吧!”江峥确认道。
何伯点点头。
“等一下,”抱婴儿的女人看着眼前的姑娘,衣着干净,发型新颖,皮肤细腻,她的父母必是极有爱心,又极细心的,才能照顾的这么好。她问:“姑娘,你一个人在医院吗?”
“严禾,我在等妈妈下班。姐…”何伯看看江峥的表情,叹了口气,接着:“抱婴儿的女人又问严禾:你妈妈在医院工作?”
“严禾:嗯,我妈妈正在给病人做手术。”
“抱婴儿的女人又问:那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严禾:我爸爸是老师。”
呵,江峥听到这里,心中五味杂陈!他的亲生母亲,那位何女士,真是会算计,给他找了一个医生+教师的家庭,保障他受到很好的教育。
只是,因为他,江秀琴做不了医生了,拿不了手术刀了。
“姐…抱着你的女人又问严禾:你的爸爸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严禾点点头。抱你的女士又问她:你可以帮我抱一下孩子吗?我去一下洗手间。”
“严禾点点头,心翼翼的接过婴儿,就是你,二十一年前,严禾接过了你。”
“那个女人进了洗手间就没有再回来。”江峥轻轻的替他。
何伯点点头。
“她就抱着我,一直在那里等。”
何伯点点头。
“她那时候才三岁多,你们不怕她抱不动吗?”
“怕。”何伯叹了口气:“所以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严禾一直把你抱的紧紧的,累了咬着牙,咬着嘴唇,还是紧紧的抱着你,一直等到江医生做完手术出来。”
“我妈从严禾手里接过我,满医院找那个去洗手间的女人,找不到,只好抱着我回家。找了一个多月,还是找不到,我妈只好收养了我。”
何伯点点头。
“可是,因为我妈几个月前刚意外怀孕,被流产过,就有人造谣,我妈当时托了关系,没真的流产,而是偷偷的生下了二胎,而我就是证据!有人告我妈违反计划生育政策,明明是诬告,但是医院还是将我妈开除了!”
何伯点点头,那个时候计划生育管的太严了。
“我妈怕连累到我爸,我爸也知道他必须保住教师职位来养家养两个孩子,两人明明相爱的人只能去民政局离婚,严禾跟父亲,我跟母亲!”
何伯点点头。
呵!何女士,你现在是几百亿身家了,可是你把严家害惨了!把江医生害惨了!
江峥想问更多,但再问下去,何伯就讲到那位亲妈---何女士,何伯必然会为何女士开脱,江峥不问了。
江峥想,他出生后的第十二天,被亲妈抛弃的那一天,严禾和江秀琴,就是上天派来救他的神吧!
作者有话:
这一章是江峥的回归,也是我的回归。存稿多多,多谢大家的等待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