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吾爱,严医生 > 第六十六章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

    各有各的心事。

    吃完饭, 回家的路上,江峥问:“严禾,你不想姥姥吗?你不恨舅妈吗?”

    “想, 我记得姥姥的好。”严禾:“我也并不是因为大姨的那孩子是江家的家门。”

    -“是我们做医生的职业道德。”

    “你心中的医生职业道德是什么?”

    严禾轻轻的了八个字:“尽吾所能, 佑吾所及。”

    “邵寒也是这么想?”

    严禾怔了一下, 点点头, 至少在她跟随的这段时间,她认识的邵主任是这样的:健康相系,性命相托。

    江峥的心像装满了石头,沉甸甸的石头, 堵的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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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 严禾进了卧室之后,江峥悄悄出门。

    他去了飞机场, 飞之前给何伯发信息:“何伯,我要见何女士,只需两分钟,请将地址发给我。”

    飞机刚落地,他开机就收到了何伯的回信:“我来接你。”

    一出来, 果然见到50多岁的何伯激动冲他挥手。

    去年的大年二十九, 他陪严禾送完剪纸后, 何伯又随何女士走了, 此时再见,何伯激动的抱住他, 拍拍他的肩, 想念+欣慰。

    江峥敏感的觉察出何伯的情绪, 欣慰什么?

    欣慰他终于主动来见何女士?

    欣慰何女士二十年撒手, 不问, 不求,儿子竟然自动上门了?!

    算了,不让何伯伤心的话了。

    江峥坐在车上,脸朝着窗外,此时仲春,泉城还有料峭之感,这里却已经单衣单裤了;泉城的阔叶树还没有长出绿叶,这里已然春暖花香了。

    怪不得南方经济更活跃,因为北方的长长冬日里大家都躲在暖气屋子里冬眠的时候,南方人仍在室外奔波。

    所以,如果它日,他要成立公司,落脚点还是要南移。

    江峥想到了周昆煦,他的香香跑遍了全国,选择了杭城。想到这里,江峥给昆煦发了一条微信:“帮我在杭城也看个两个院子,离你的院子越近越好。”

    昆煦:“两个?”

    江峥:“我爸妈一个,严禾一个。”

    昆煦:“OK。”

    “峥,你这次来,多待几天吧?”何伯笑意盎然,曾经姐在他心里最重,毕竟他时候时跟着姐长大的,姐自待他不薄。

    但他陪着江峥长大,江峥在他心中的份量一年一年的增加,现在如果将这两份情意放天平秤一称,也许…应该…是平衡的。

    或许,或许,江峥这边会重一点。

    老话都:人都是往下疼。

    “峥,你多待几天,我带你四处转转。”何伯兴致很高,他觉得终于,这两份感情不用放在天平上称了,江峥主动来找姐了!“这里是我的老家,我自在这里长大,地头熟。”

    峥,这里也是你的老家啊。

    不出意外,他明天晚上就回泉城,但是他实在不忍浇何伯一盆冷水,便:“还定不下来。”

    哦,何伯略失望。

    他是了解峥的,峥这么回答,就是没有应他啊。

    江峥没再什么,他不会对何伯谎,不会骗何伯。他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车内,这辆车应该是何女士的座驾,表面上低调的很,但是防弹的玻璃,加厚的车门,这是多么怕遭遇不测。

    只有富的出名的人,才会这么怕被盯上。

    开着开着车,何伯接了一个电话,他回答的很简单:“好,明白,明白,好的。”

    电话断线后,他和江峥:“峥,你…ma”ma这个音没有发完,他改口:“何姐自从听你过来就推了所有的会议和应酬,回家扎进厨房,她想亲手给你做顿晚饭。”

    哦,江峥眼睛又移向窗外:人一天要吃三顿饭的,一年有365天的,他现在22岁了,成人都四年了,他吃了有两万四千零九十顿饭了。

    何女首富屈尊,亲手来做这两万四千零九十一顿饭,可他并不稀罕呢。

    “但…是…”何伯:“唐宛女士突然造访。”

    唐宛,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江峥马上百度,哦,果然是那位首富的红颜知己。

    这些有钱人互相拜访向来都是提前预约的,怎么会突然造访?

    除非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何女士和唐宛女士年纪相仿,都富可敌国,都相貌不俗,且在外人眼中,都单身无后,走的近不为怪。

    但,是性格相合?

    还是利益交换?

    能确定的是,何女士有唐宛这个闺蜜,在争夺家产的时候,大家都会考虑道唐宛背后的首富的态度。

    好手腕!好手段!江峥叹,又笑着问:“本来,何女士推了会议推了所有的工作,要给我亲自做晚饭,但是唐婉女士突然来了,这亲手饭,我是吃不成了!”

    -“那,见面呢?是不是也取消?”

    -“先把我安置到一个地方,让我等着,等唐宛女士走?”

    -“如果唐女士,一晚上不走呢?”

    -“如果唐女士,两天不走呢?!”

    我永远的等下去吗?!!!

    就像他出生后,也是安置到江家,等着,等她这边大局已定,再做算!

    呵,何女士啊,何女士!你总是叫我等着!将我排在后面!!!

    排在任何人,任何事的后面!

    “不,不是的,峥,你不要这样想她。”何伯叹了口气,:“姐你一到,就马上通知她。”

    “但是,是何伯想拜托你,”何伯叹了口气,“她现在处境很难。”

    呵,她处境很难?是吃不上饭,还是穿不上衣的难啊?

    “唐宛女士,”何伯琢磨着迟疑着,“唐宛女士对她很重要。”

    呵!应该,唐宛背后的首富对她争夺家产很重要!江峥:“正好,我并不想吃她的饭,并不想耽搁太久,我只须见她一分钟,半分钟也可。”

    半分钟?半分钟能做什么?何伯疑惑,但他习惯了不多问。

    “您,能帮我安排吗?半分钟。”

    何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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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沿着山路往上开,何伯低声介绍:“全国最富有的人,在这边一般都有宅子。”

    “诺,”何伯下巴指了指窗外,“那边是那个最喜欢和女明星传绯闻的人的宅子,2015年买入,4.2亿。”

    “那边,是互联网新贵的别墅,买入时4亿八千万。”

    “那边的红木屋,是首富儿子的住所,全是北美进口的红木建造的。”

    “山顶那座是世界船王女婿的,从买地到建好花了整整八年的时间,地价+建造费是2亿。”

    呵,这些大佬们住的倒是近,是不是方便谈商业合作?江峥看向窗外,窗外正对的那座豪宅倒不上富商的,挂着个牌子,是美国总领事的官邸。

    非大政即名商,江峥想,严禾不会喜欢住这里的。

    “我们到了,”何伯望着前面那个三层高的独立屋,“我带你先去书房。”

    去书房等着何女士的召见。

    是书房,真是书房。

    这里并不是何女士的办公场所,是读书的地方,四个墙面全是书,从地面到天花板,所以还有一个木制的红梯子。

    以书为墙围成的空间,中央是一张木桌,一个沙发椅。

    木桌上有一盏灯。

    他仿佛能看到她坐在那个沙发上看书的样子,柔和的灯光映着她的脸,一日日,一年年,年与日驰,皱纹爬上了她的脸庞,但目光依然奕奕神采。

    他突然心生一股暖意,她也拥有一个深邃的灵魂。

    他和这个深邃的灵魂,竟然会时不时的共鸣。

    “姐,你先坐在她的沙发上,看一会儿书。”

    书他是想看的,但是椅子,他硬硬的将心中的暖意压下去,不坐!

    江峥抽出一本书,走到窗边,窗外是深深的夜幕。

    他倚在窗边,翻开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何女士慢慢的走进来,她快近身时,江峥猛然回头,看到了一张和他相似的,是女性的脸,在微微的笑着。

    她歪着头,嘴角有一丝调皮的笑。

    她梦回二十多年前了,那时,她最爱的男人也是如此,依在窗前看书,明明没有日光啊,可怕的遗传!这对父子竟然都喜欢深夜靠窗看书。

    Danny,你看到了,我们的儿子,很像你。

    “唐女士走了?”

    何女士摇摇头。

    哦,是中途来看他,江峥直奔主题:“我需要你三根头发。”

    对于这种突兀的要求,何女士并不诧异,毫不迟疑的伸手从头上拔下三根头发,递过来。

    江峥拿出准备好的样品袋,想:好了,回去陪你的“闺蜜”吧!

    终是不忍心,:“我走了,明天晚上,请空出一个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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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峥做了加急,亲子鉴定结果不出所料。

    他只是想要个科学依据而已。

    何伯来电话,何女士准备好了晚餐,现在来接他吗?

    江峥:“好。”

    餐桌上只有四道菜:海鲜烩饭、白贝花蟹粥、葡国鸡、蔬菜沙拉。

    何女士戴着围裙,遗憾的:“不好意思,峥,我不太擅长做菜。”

    自古训曰:君子远庖厨。

    何伯何女士受的教育也是:远庖厨。

    动手的事,自有下人。

    富贵人只管动脑子。

    一股暖流压不住的冲进江峥的胸中,他想,可能是他自被爱,所以也太容易爱人来。

    只要是真心对他的,只要够真,总能轻而易举的动他。

    这四盘菜,比她轻飘飘的让厨师做一桌子十八道菜都让他心有所触。

    所以,江峥坐下来,盛了碗白贝花蟹粥,尝了口,:“味道不错。”

    何女士高兴的两手交握在胸前:“何伯告诉我,你自爱喝海鲜粥。”

    第一次喝海鲜粥,还是何伯做的,也是白贝花蟹粥,江秀琴见他爱喝,也开始学着做。江峥:“对,海鲜粥我喝了十几年,我妈,”

    何女士的眼睛一跳,江峥:“我妈一般会放皮皮虾的肉,因为我和严禾都最爱吃皮皮虾。”

    哦,他的“我妈”,指的是江秀琴。

    何女士的眼睛片刻的暗淡。

    “无数次,我妈在厨房熬着粥,我爸在旁边剥皮皮虾,我和严禾在房间写作业…”

    何女士的眼睛又恢复平日的样子:“你幸福就好。”

    江峥又喝了两口粥,原来生他的人做的饭是这种味道,只是他的胃是江家养大的,终生难改了。

    他放下勺子,将亲子鉴定结果拿出来,推给何女士。

    何女士坐在江峥的旁边,她自己没有吃,看着江峥吃。

    后悔吗?后悔的。

    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会选择无论如何都将他养在自己身边,都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逗他翻身,哄他睡觉,牵着他的手学走路,给他做早中晚的每一顿饭。

    “你是我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江峥。

    何女士点点头,她并没有看报告,她十月怀胎,生了十几个时才生出来的孩子,她怎么会不认得?

    何况他有记号的。

    他出生时右眼角就有一串疙瘩,激光可以去的,但他仍旧留着。

    后来,有位风水师,那这串疙瘩,是她孕期抑郁难排所致。

    孕2月,她和Danny私奔,为了躲避两家的追查,藏身于那个海边城。

    孕5月,Danny意外去世。

    孕7月,父亲找到她,以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她商业联姻。

    她怎么能不抑郁?

    但为母则刚,她撑了过来,撑到了生产,撑到了现在!

    “你算认我吗?”江峥问。

    “你会认我吗?”何女士反问。

    “你算什么时候认我?等你的父亲去世吗?”江峥不答,追问。

    “你会认我吗?”何女士仍是这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