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理智,理智到楚秦无处下手。
片刻后,他冷静下来,“你得对,即便你不嫁给我,我也会为你做一切。只要你不在谁的后宅,我就能保护好你。朕的手,也没办法伸到别人的后宅中去。”
他涩然地扯动嘴角,“你在沈家的一切,我都知晓,除了时不时地把沈老夫人送去陪太后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顾愕然,“你……”
她实在没想到,在沈家难得的轻松日子是楚秦的功劳……
楚秦道:“不论你信或不信,除非我死,不然,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顾呆呆地眨巴眨巴眼,对他的话生不出怀疑。
脑中不断地回想着原书中写的剧情。
她确实死在他临终时刻……只是原书中所记所写都是以沈羿为核心,对她和楚秦都只用了极少的文字描述,若不是刻意往这方面去想,根本就不可能将他们两个人联系到一块。
她想得太入神,突然间听到机关响动,才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她这么问着,已然从外面传进来的斗声中有了答案。
“别怕。”楚秦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冷静内敛却又温和的帝王,只有发红的眼提醒着顾他刚才有过多大的情绪波动。
“若是害怕,坐到我身边来。”
顾看着他没动,他却突然坐到了顾的身边,见她没有要赶走他的意思,把手指按在车壁上,道:“好吧,是我害怕。当初,我从京城逃到扬州,再从扬州逃回京城,都是靠它。可若没人掩护,没人驾车,我也只是藏在壳里的蜗牛。”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顾瞧着他不戴任何盔甲的神态,笑了,“不知,他们是针对你的还是针对我的。”
“自然是我。”他半点犹豫也没有,“针对你也是针对我。”
顾:“……”
这样的温和又浸润无声的情义,比沈羿的情话好听,比沈羿炙热到几近毁灭的占有欲安全。
外头的斗声渐,机扩声再次响起,陈然沾着血的脸出现在车门处,“杀手已经全部断气,不过……两个犯人也断气了。”
“呵……”楚秦屈着食指在桌上一敲,“把人保护得真好!”
满满的嘲讽,只是不知是嘲讽自己的人,还是嘲讽的沈羿。
前往大将军府抓人之事,无疾而终。楚秦没有再与她儿女情长的话,安排了人送她回去。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他吩咐陈然,加强对珍宝阁的保护。
她怔了怔。加强……所以,他一直都安排了人保护她吗?
顾回到珍宝阁才知道佟倪和安二爷的事,立时转身外行,见明川也在,便将他带上。
佟倪的胭脂铺和珍宝阁在同一条街上,顾先去了她那里,官差刚走,琉璃还在。
“来了啊?”佟倪扯动着嘴角,身姿妖娆地回转身往后院地走去。
顾默契地跟上,看她进了房间对镜扑粉补妆,才道:“你也会得罪人?”
“谁知道呢?”佟倪浑不在意,“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我自认为自己玲珑八面,谁也不曾得罪过,刚才官爷还问我,能想到谁和我过不去,雇人砸我的店,我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啊。”
顾哑然。
不论是她对在佟倪的了解,还是书中对佟倪的记录,都是一个长袖善舞,不会得罪任何人的人,唯一一次得罪人……
等等!
顾瞪大眼,想起来佟倪唯一一次得罪人,是为了她,成了沈羿的解语花,地位仅次于顾媛,为了抢得她的尸身,掌掴苏嫣……
如果将书里所记载的当成是上辈子的事来看,佟倪这辈子与沈羿没有任何瓜葛,苏嫣不至于对她动手,但有着上辈子当了太后记忆的顾媛不同。
带着这样的念头,她又去了安宅。
安二爷已经醒了,听她问及得罪了什么人,他也答不上来,“咱们安家,与人做生意,一向以和为贵,哪里会得罪什么人?或许有些心眼,面上着好听,背里记恨?”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
顾寻思着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既是二舅舅心里有数,便将名单列出来,咱们一个个地试探。总要将这些人剔除,宁愿不做那些生意,也不能危及了性命。”
安二爷也是这么想的,当下听了没有不应。
不过,他摔伤了腿,现在出门不便,只能在家中静养,但他才到京城不久,查账、谈生意,都是急着要完成的事,无法交给下人去办。
安氏虽是商贾出身,却从娇养,半点不能经营。
安二爷思量再三,将这份重任安到了顾身上。
顾心事重重,全程没有注意到明川有意地与自己保持距离。
回到家中,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被她忽略了。
仔细回想原书的剧情,发现有些记忆变得模糊起来,比如原书中佟倪的结局……安家的结局……
她随手翻了翻书册以缓解心中的压抑,意外发现书册上又多了东西,不过,与以前的截然不同。
现在书里的记录的全是与她有关的,从她的角度,她的心理,细细描绘,只琼林宴后记录了安二爷和佟倪受伤之事,半点没提幕后。
她仔细翻了翻,确定连沈羿也没着重提到。
这本书,仿佛只记录了她一个人的故事。
“儿,可是觉得为难?”安氏一进来就看到了女儿出神的模样。
在她看来,女儿处处稳重,脾气好,是个乐观随和的性子,能露出这样的神色,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不是与安二爷受伤有关,就是与安二爷交给她的重担有关。
只略一思量,她就断定是后者。
突然叫一个女儿家承担男人身上所有的重担,不愁才怪。
“别急,娘回头就给你外祖父写信,叫他另外安排得力的人来。咱们女儿家就该在家中被娇养着,外头的事,交给你舅舅们去。”
“没关系的。母亲,咱们自家也要做生意,女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多学学,把家业做大了,好给地煜儿铺路,给您养老。免得旁人女儿和离了之后活不下去,成日琢磨着耍手段回将军府,平白地叫人看了笑话。”
“呸!”安氏倏然变了脸色,娇软软地啐了一声,毫无气势,倒像是与人笑撒娇的腔调,“都怪我,若不是我非得来京城,你就是安家的明珠,绝不会受这样的委屈。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去吧……安家根大业大,至少不必让女儿家为生计发愁。”
“对啊!”顾猛然想到个中牵扯,脸煞白。
安家家大业大,是大楚的首富。
谁有不臣之心,都离不开丰厚的资产为根底。
原文中,安家很快落败,苏嫣成了整个大楚最富有的女人。
她原没有太在意那一段,现在想起来,恐怕是“作者”留下的细节。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顾媛!只有带着“前世”成功记忆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等外祖父过来需要时间,来不及了。母亲,你要帮我,尽快把安家在京城的所有账目都收拢送来,总不能叫歹人钻了空子,毁了外祖父和舅舅们的心血。”
她没有阻止安氏送信,而她的话也成功让安氏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
安氏视女儿为主心骨,自然是女儿什么就应什么,很快,就将安家的账目都搬了过来。
她闷头整理了好些日子的账目,总算将安家在京城的生意大致了解了一遍。
一抬头,发现天又亮了。
她吹灭蜡烛,没有看到常在屋檐下的人影。
最后一场春雨之后,天气便热了起来,琉璃端着托盘进来,“明川也不知怎么回事,对我爱理不理的,和他话也不理我,哪里得罪他了不成?
这是夫人给姐熬的参汤,姐趁热喝了。”
顾喝了几口汤,驱散了脑中的疲惫感,才顺着她的话笑了,“你越发地喜欢找明川的错处了。他本就不爱理人,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不一样的。”琉璃皱了皱眉,“当初明川刚到咱们府上,不会话,姐陪着他一起学了哑语。为了让他和我们好好相处,姐让我们都学了,还缠着老爷夫人也学了。可是我现在觉得明川又回到了刚来咱们府上那会儿,只有点头摇头,要么就是闷不吭声,手语都懒得了。我们得罪他了吗?”
顾默了。
他们没有得罪他,恐怕她先前的一些话得罪他了。
她算找个合适的机会与明川好好聊聊,却没想到佟倪那里又出事了。
顾赶过去的路上,听来送信的胭脂铺伙计道:“也不知哪来的妇人,非咱们胭脂铺里的胭脂有问题,用了之后坏脸。天地良心,佟掌柜做了快二十年的胭脂了,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翻船了呢?”
顾问道:“这种找茬的事,她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回怎么就难住她了?”
伙计用力抓头,“我是在后头搬货的,知道得不太多,不过听,这次来的人,脸烂得吓人,佟掌柜怕是真要栽了!
店里的人都被困死了,没人能出来报信,只有我,瞧着不对,从后墙翻了出来。我也没路子,不知道找谁,只有来向老东家求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