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宫闱浮尘 > 第二百二十六章 陋室裂缝还明珠
    翌日,新日初升,一轮红色的太阳再次投放到紫禁城这片土地上的时候儿,笼罩着合宫的谜团,也是时候该解开来了。

    玉琈推门进来送膳,将膳食缓缓放在了皇后的面前,劝慰的开口道

    “娘娘,延禧宫中昨日诞下了一名阿哥,令贵妃产后身子虚弱,十六阿哥交由皇太后抚养,今早就抱到慈宁宫去了!”

    令贵妃身子虚弱,就将这艰难出生的十六阿哥给了皇太后抚养,这是打的一好算盘,只给了个孩子,既保全了这孩子的荣华,又全了她自己给皇太后尽忠的心思。

    皇后心中知道她的盘算,便也不再言语,闭目跪在蒲团上,只轻轻点了点头,口中念着佛经,听不真切。

    玉琈并不知道昨夜因果,她瞧见皇后面色苍白,嘴唇也已经失了颜色,无奈的开口道

    “已经一夜了,娘娘起来歇一歇罢?用些膳食!”

    皇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心思。

    如今一切还未有定论,还不知乾隆帝会如何审问,自己与永璂的命运未卜,还有什么心思在这里用膳食呢!

    玉琈瞧着皇后坚定的神色,心中却是担忧不已,皇后身子大病初愈不久,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乾隆帝也当真是狠心极了。

    她不死心的开口道

    “万岁爷已经传唤了人去彻查,这是三清递来的消息,娘娘宽心些,今儿定能出去的!”

    皇后无奈的睁开眼睛,看到玉琈关切的眼神,无奈的笑了笑道

    “我不是挂心这个,只是没有胃口,你先出去罢!”

    言罢又闭上眼睛,悠悠的转动着中的佛珠,叩念着经文。

    玉琈看了她一眼,还是缓缓站起身子来,出了殿外。

    一夜的时候已经过去,皇后的心境也变得有所不同了,深夜的佛堂让她那颗心早已经褪去了浮躁,如今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足以让她纷乱心神了。

    曾经百般受着夫君娇宠的女子以为什么也不用挂心,如今也到了要为自己和儿子谋算的境地。

    慈宁宫——

    皇太后看着刚刚落地不久的婴儿,被包裹在红彤彤的襁褓里头,虽然是早产了一个月,可是十六阿哥,倒是生的十分健壮呢,哭声也嘹亮。

    皇帝又念在令贵妃昨日夭折幼子,格外怜惜这个孩子。

    诚嫔也在皇太后的宫殿之中坐着,她脸色苍白的很,眼下两团乌青,像是一夜未曾合眼。

    婴儿哇哇的啼哭声在殿内响起来,皇太后却并不烦扰,她拨了拨红色的襁褓,疼惜的逗弄了两下婴儿,便嘱咐乳母道

    “将十六阿哥带下去罢,仔细看顾着,晚些时候再送来让哀家瞧瞧!”

    乳母领了命,心翼翼的抱着十六阿哥下去了。

    崔嬷嬷也跟着一同前去照看一二,偌大的寝殿之中只剩下皇太后与诚嫔两个人。

    皇太后缓缓点燃了水烟袋,眯了眯眼睛看向诚嫔,她这副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害了大病一样。真是没有出息。

    皇太后皱了皱眉头道

    “你若是累,就再去歇一歇,人不人鬼不鬼的,皇帝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诚嫔心中慌乱,为人三十余年来,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儿,像是一株浮萍,又像是这宫中随波逐流的一片落叶,被肮脏的污水一冲,就不见了踪影。

    她只觉得委屈,低下头无奈道

    “臣妾,臣妾睡不着!”

    怎么能安枕呢,一个瘦弱的孩子,无缚鸡之力,就让自己给

    往后宫中的漫漫长夜,自己怎么能够睡得着?

    午夜梦回,也会听到孩子无声的呜咽。

    皇太后倒是不以为然,她轻轻吸了一口水烟,惬意的往后靠了靠身子道

    “睡不着就让太医给你开些安神的汤药来!”

    诚嫔只觉得更加委屈,她怯怯的道

    “姑母”

    一夕之间,自己成了千古罪人,双再也不是干干净净的,在宫中,也要过上日日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可是自己的姑母,她的双,从头到尾,可是一滴鲜血都没有沾过啊!

    皇太后终究面色有些不忍,她开口道

    “无妨,皇帝已经去查了,安晴今日也被带去问话,你做的稳妥,不会有人知晓的,乖,回去歇着罢!”

    诚嫔低着头,泪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也是自娇宠着长大的贵族女子。

    是全族中视若珍宝的女子,一朝进了宫,就成为了宫中最不起眼的妃子,皇帝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懒得慌,自己依附太后,如今却又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皇太后放下了水烟袋,徐徐吐出来了一口烟雾

    “好孩子,哀家也是为了你,如今十六阿哥在咱们这儿,日后,哀家百年之后,你就是他的额娘,握皇子,总比如今来的好些,你阿玛额娘,也能够安心!”

    钮祜禄氏这么多年以来,只送进来了诚嫔这么一个女子,偏还是个不争气的,整日里庸庸碌碌。

    皇太后若是再不出,还不知道要这样熬到什么年月去。

    诚嫔闻言点了点头,拿起来中的帕子擦拭了些泪水,便也缓缓站起身来告了退。

    皇太后凝视着她的背影,却陷入了沉思

    而乾隆帝自从下了早朝之后,就一直在养心殿里头查问,从和婉公主,到宫中贴身伺候的宫人,景仁宫的乳母,十二阿哥永璂身旁的太监。

    整整一日下来,乾隆帝都未曾出养心殿一步。

    就连午膳时分,皇太后派人来亲自请他过去慈宁宫用膳,都被吴书来给推拒了。

    静安堂——

    已经是黄昏时分,厚厚重重的云雾缠绕着天空,炙热的落日在拼命发出生命中最后的一点点光亮,皇后整整一日下来,水米不进。

    宫女玉琈以及大总管三清公公已经在门外急坏了头。

    终于等到乾隆帝亲自推开了静安堂的门。

    他身形疲惫,眼睛里头布满了血丝,一日的审讯下来,结果并不让人十分满意,然而粘杆处所回禀的消息,与自己查问到的却又大相径庭。

    乾隆帝疲惫极了,将一切的事情都甩给了粘杆处,也暗暗处死了几个造谣的人。

    他能够来此的原因,却是因为年纪尚的和婉公主。

    那个自从时候就养在深宫里头的丫头,一直是安安静静的样子,今日却这么激动,就差指着自己鼻子骂了。

    “安晴所知只有这么多,皇上可以不信,直接定了永璂的罪,可子不教,父之过,若是定了永璂的罪,您也该思量自己的错,而不是将过错都推到皇后娘娘一人身上去!您也可以细细思量安晴的话!”

    “皇上英明决断,要给令贵妃一个交代,可也贸然定了皇后娘娘的罪,如今宫中人人皆知皇上软禁了皇后娘娘和十二阿哥,对待正妻嫡子尚能如此狠心的人,又怎么能够查出真相呢?”

    自己龙颜大怒的时候,倒是真想将那个丫头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她那个脾性,倒是一点都不像和亲王福晋的孩子,与皇后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一般无二。

    可是细细想一想的确是这样,永璂是自己膝下唯一的嫡子,也是自己和皇后唯一的孩子。

    且不如今什么还不清楚,即便是查问清楚了,过错也不仅仅在皇后和永璂母子二人身上,子不教父之过,自己前些日子还在责罚永璂,如今自己倒是将什么道理都抛诸脑后了。

    和婉公主的话并不是毫无可信之处,她与嬷嬷都能够作证,永璂出门不过一柱香的时候,从景仁宫到丽春湖,孩子的步伐,能够走到都还是个未知。

    至于那东西,或许就是奴才存心陷害吧!

    乾隆帝如此想着,便也解开了心中的不悦死结。

    只是前脚刚刚踏进这的静安堂,乾隆帝却情不自禁的皱起来眉头。

    这样狭破陋的地方儿,皇后是怎么跪下一夜的!

    他看向捧着晚膳从房内出来的玉琈,中托盘上的膳食丝毫未动。

    玉琈瞧见了他,急忙跪下身子行礼

    “奴婢见过万岁爷!”

    乾隆帝目光盯着她中的托盘,开口问道

    “皇后一日都未进食?”

    玉琈看了看中的托盘,无奈的回道

    “是奴才伺候不周,还请皇上饶命”

    乾隆帝看向狭的佛堂,挥了挥,便自己一人推门进去。

    吴书来是个顶有眼力见儿的人,瞧见万岁爷进去了,便也不再跟上。

    倒是玉琈,瞧见吴书来来了,将他拉远了些问道

    “事情如何了?”

    皇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如今沉冤得雪,玉琈自然要好好问问清楚。

    吴书来摆了摆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可别提了,审问了一日,什么破绽也没有,不过万岁爷也想开了,此事与娘娘无关,便紧赶着来这儿了!”

    玉琈倒是未曾想过是这样的结果,她还当是查出来了什么,若是那样还好些,一切明了,如今这样云里雾里的,就怕乾隆帝心中所想的复杂。

    她低声叹了口气,便也不再话了。

    乾隆帝缓缓推开了门。

    青烟绕绕的佛堂,皇后还是昨日那身鲜艳的衣裳,跪在里面格格不入。

    皇后已经听到了推门声音,沉重的步伐与玉琈根本不同,她一下就听出来了,也知道来人是乾隆帝。

    皇后却依旧闭目跪在蒲团上,并不起身行礼,只悠悠转着中佛珠。

    乾隆帝转身关上门,一步步的走近皇后,皇后并未起身,乾隆帝瞧见她紧闭双眼,便寻了个蒲团坐在皇后身旁,皇后听得动静也未睁开眼睛。

    事已至此,多无益,皇后从前最最在乎的夫妻之间担诚相待,信任共度,连这些也没有了的时候儿,便什么也不想要了。

    乾隆帝见她如此,自己进来这么长的时间,连看都不看自己,自己可是冒着流言蜚语前来接她回宫的。

    乾隆帝凝视着皇后苍白的脸庞,嘴唇也已经变得毫无血色,与昨日晚宴之上明艳动人的皇后截然不同。

    乾隆帝伸夺走她中佛珠,皇后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乾隆帝看到她明亮如星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想来一夜未曾歇息,顿时也觉得心疼不已。

    皇后并未看他一眼,低垂着眉眼,轻轻叩念着经文。

    乾隆帝看着她疲惫的面容,攥了攥中佛珠道

    “朕是来接你回去的!”

    皇后不愿意与他离得这样近,本是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膝酸痛的很,根本起不来身,便也不再乱动,跪坐在蒲团上对乾隆道

    “不必劳烦皇上!”

    乾隆帝看向她,深知自己理亏,便也尽量温柔的开口道

    “昨日之事,朕也有为难之处”

    皇后闻言才看向他,见他面露为难,想到每一次都是如此,露出来这样的神色,让自己也忍不住心疼他。

    可是此次,六宫都在睁着眼睛看,他因为一个区区容嫔的话,为难永璂,将自己像关押犯人一样关押起来。

    皇后挑眉道

    “皇上已经将臣妾关押至此,如同牢犯,还有什么为难?”

    乾隆帝闻此,想起昨日被令贵妃煽动,一怒之下将皇后看守在此地等同禁足。

    永璐的惨死,他心里也难受。

    他环顾了一眼周围,低下头看着皇后,轻声安抚道

    “朕若是知道静安堂如此简陋,什么也不会让你在这里待的,朕是想,腾出心思来好好查办此事!”

    “景娴”

    皇后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眼睫轻轻颤了下,她还是正色道

    “皇上不必如此,臣妾与永璂母子二人本就与此事有嫌,如今既见御驾来此,想必真相大白,多谢皇上放我出去,还我与永璂清白”

    乾隆帝听她如此更加无奈,坐在蒲团上闭目揉了揉脑袋道

    “朕是君王,你是皇后,后宫中事,你该比朕明白,不敢偏颇一二!”

    皇后心中冷笑,这就是他的决断,不偏颇,却只委屈了自己与永璂。

    “臣妾不敢,这里简陋,不是皇上该待的地方,您请回罢!”

    皇后与嫡子,在宫中受此委屈,日后还要如何自处呢!

    他只想到了自己,却从未替自己和永璂多想一想。

    夫妻本应共度,可是每次有磨难,他都是丢下自己一个人,这样的夫君,自己还对他有什么期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