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宫闱浮尘 > 第二百二十七章 陋室裂缝还明珠(2)
    乾隆帝听她言语如此冷淡,只觉得更加无奈,他疲惫的坐在蒲团上,闭目揉了揉脑袋道

    “朕是君王,你是皇后,后宫中事,你该比朕明白,不敢偏颇一二!”

    皇后处置后宫宫务多年,这样的道理,她该比自己更加明白的多。

    后宫之中,不论贵贱,万事都要讲究一碗水端平。

    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前朝后宫,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自己如何能够服众?

    皇后心中冷笑,这就是他的决断,不偏颇,却只委屈了自己与永璂。

    她昂起头来,直视着乾隆帝的眼睛,目光毫无温度。

    “臣妾不敢,这里简陋,不是皇上该待的地方,您请回罢!”

    皇后与嫡子,在宫中受此委屈,日后还要如何自处呢!

    他只想到了自己,却从未替自己和永璂多想一想。

    夫妻本应共度,可是每次有磨难,他都是丢下自己一个人,这样的夫君,自己还对他有什么期望呢?

    这样刺耳的话,满宫之中,也就只有皇后一个人敢出口了。

    乾隆帝自知理亏,自然不敢多加辩驳,只无奈的双紧紧交握着。

    皇后见他还不走,自己却是有些守不住了,她揉了揉酸软的膝盖,准备站起来身子。

    她不愿意劳烦乾隆帝,便只伸扶住身旁的柱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只觉得双腿像被砍断一般难受。

    皇后转身向门外,开口唤道

    “玉琈!”

    即便是真要回宫去,自己宁可一瘸一拐的难看,也不愿意在乾隆帝面前示弱。

    皇后此刻只觉得多看他一眼都堵心。

    玉琈在门外守着,突然听到皇后唤她,转头提裙,就要推开门进去,吴书来眼疾快,见此上前急急忙忙一把拉住了她

    “姑奶奶哟,现在不是进去的时候哎”

    玉琈倒是并未生气,她淡然一笑

    “娘娘叫我,怕是要回宫了”

    吴书来摆摆,将她拉的远了些,开口嘱咐道

    “万岁爷就是来接娘娘回去的,哪轮得上咱们”

    玉琈犹豫了一下,看着紧紧关闭的房门道

    “可娘娘若是怪罪”

    自己伺候了皇后多年,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她像今日这样坚决,一日一夜水米未进,为了一个公道,活生生的折磨自己。

    吴书来伸拍了拍她不开窍的脑袋

    “先前咱们伺候,哪次早叫咱们进去有好果子吃?娘娘待人仁厚,你又是她贴身伺候的人,她能怎么罚你?若是惹恼了万岁爷,咱们才是真完蛋”

    玉琈收回思绪,无奈的笑了笑道

    “原是我考虑的不如公公周到,但愿别再吵了”

    吴书来抖了抖中的拂尘,摇摇头道

    “难伺候的主哟”

    再也没有见过比当今皇后更难伺候的主子了,总是一两句话就能惹得乾隆帝摔杯子砸茶盏,试问要如何金坚的感情,才能受的住这样的折磨!

    二人便稍稍的退远了一些,距离那容易爆炸的房子离得远了点,若是皇后怪罪,也只能推脱是没听到。

    屋内—

    皇后叫了一声见无人应答,自己只能扶着柱子堪堪站着,动弹不得,着实有些尴尬。

    她低头看到自己明艳的衣裳已经有些褶皱了,内心更加烦躁,乾隆帝早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注意到她站起来,也就看出来她双腿不好受。

    谁知皇后一声不吭,见她唤了玉琈,殿外却无人进来,内心不禁暗暗夸了吴书来。

    殿内安静极了,皇后摸着柱子,缓缓的挪动着。

    乾隆帝再也忍不住了,恼怒地摔了中佛珠,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乾隆帝腾地从蒲团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衣裳的尘土。冲着皇后走去。

    皇后只别过了头去,指无措的挠着廊柱,长长的护甲发出吱吱的声音。

    乾隆帝站到皇后的面前,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皇后只觉得心中恶心,狠狠的挣扎一下,乾隆帝便伸将她箍的更紧了些。

    他真是一日的好脾气都被磨的一干二净,沉重的闭了闭眼睛,咬牙道

    “再乱动,朕就把你丢出去,听话,朕抱你回去!”

    皇后闻言更加不愿意,她用推搡着乾隆帝的胸膛挣扎道

    “合宫若见,成何体统!”

    昨日夜里的事情刚刚出了不久,他今日就这样巴巴的过来了,如此穿过御花园,六宫的眼睛里,即便乾隆帝不要脸面,自己还是要做人的。

    乾隆帝只觉得皇后挣扎的实在是太厉害了,便伸用力抱了抱她,皇后昨日夜里满头的珠翠未散,此刻被他晃的叮叮作响。

    他低下头看着皇后紧绷的脸庞,温和的开口道

    “你放心,你这样重,朕怎么抱得了一路?朕的御驾已经在外头等了许久了!”

    皇后闻言则是更为惊慌,她拼命摇了摇头道

    “御驾更使不得,臣妾还是自己回去罢”

    纵然自己是皇后,乾隆帝的御驾,也不是自己能够随意上去的。

    乾隆帝却不愿意理她,摇摇头就要往外走道

    “这不是由得你的时候!”

    皇后不住的挣扎着两条腿,这样的事情,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日后在太后面前,自己还要惹麻烦。

    乾隆帝向门外唤道

    “吴书来!”

    吴书来听到了乾隆帝的声音,倒是急急忙忙的推开门跑进来了。

    乾隆帝的吩咐与皇后不同,自己若是再假装听不到,可是要惹怒他的。

    却不想推开门看到这样一幕,皇后娘娘被乾隆帝抱着,眉目嗔怪,吴书来连忙低下头道

    “奴才在,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乾隆帝看了看怀中不再言语的皇后,吩咐吴书来道

    “皇后腿伤,吩咐御驾去往景仁宫!”

    吴书来闻言也是呆住了,古往今来,他没见过也没听过有后妃坐上皇上的龙撵的。

    但是乾隆帝既然吩咐,他只能急忙去做了。

    只见乾隆帝抱着皇后一路出来,他先把皇后放到了轿撵上,自己又轻轻起身上去。

    轿夫面面相觑,但是吴书来既然吩咐了,他们也不敢多耽搁,抬起轿撵就向着皇后的景仁宫走去。

    皇后见已经挣扎不得,被乾隆帝安置在轿撵里,便也不再乱动,所幸还有帐幔遮住外头的光景,昨日夜里下了一夜的雨,今日地滑,轿夫们走得格外的慢。

    皇后自从被抱到了轿撵之上,就闭目不语,似乎不愿与乾隆帝多,乾隆帝见她如此,伸掀开了她的衣裳。

    乾隆帝心疼的看着她,皇后觉察到了衣裳被缓缓掀开,皱了皱眉头,也不想阻止乾隆帝。

    他是该知道自己受下的苦楚,应当瞧的清清楚楚。

    乾隆帝又心谨慎的捋上了她的裤腿,看到皇后的膝盖果真是黑紫一片,且有些地方甚至擦破了皮,还在往外隐隐着渗血。

    他心疼极了,又轻轻的放下了皇后的衣裳道

    “你也太过实诚,跪了整整一个日夜,任是铁打的身子也不能抗住”

    皇后默默整了整自己的衣裳道

    “圣命难违!”

    乾隆帝倒是委屈了,他挑了挑眉毛道

    “朕何时让你跪着了,都是你一意孤行,连朕的话都不肯听,责罚永璂,也是为了他日后能够长个记性,即便不是他所为,可也要知道贪玩的下场!”

    昨日夜里,自己当着人证物证,已经尽力的想要保全了皇后与十二阿哥,可是任凭自己的心思,又怎么能万事依着自己的意愿呢?

    皇后轻轻扯起嘴角,目光并不瞧乾隆帝,直视着前方,悠悠开口道

    “臣妾有错,教子无方,定然要为皇上的令贵妃与阿哥祈福,索性令贵妃幸得麟儿,也可抚慰皇上伤心!”

    语气是十分的讽刺了,她昨日一夜跪在冰冷的佛堂之中,乾隆帝那厢却安抚佳人,贺新麟儿。

    皇后本是十分怜悯令贵妃殇子之痛,同为人母,这样的痛楚,都是自己经历过的,只是若是借着殇子,却还有闲情逸致去陷害旁人,这样的人,也不大值得自己怜悯了。

    乾隆帝摸索着扣上她的,目光却仍旧看向前方,不敢直视皇后的眼睛,淡淡的开口道

    “景娴,昨日的事已经过去”

    他将皇后冰凉的包在心里,顿了顿道

    “往后,朕再不疑你”

    这是一个帝王能够给的,最广阔的话语了,也是他如今,能出口的,力所能及的话。

    他身为君主,旁的流言蜚语自然是管不住,可是唯独能够管住的,是自己的心。

    只要自己一心认定了皇后,任谁也动摇不得!

    皇后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眸中似有动容,乾隆扭过头盯住她的侧脸,皇后盘好的头发如今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耳朵边,长长的耳环挂在耳畔之上,温润的耳垂像是一块通透的羊脂玉。

    乾隆帝情不自禁靠近了些,她在佛堂跪了一夜,身上透出丝丝檀香的味道,甚是好闻。

    乾隆帝更是大胆,缓缓伸搂住她的肩膀,唇贴近了她的耳鬓,温声对皇后道

    “乖乖,你该体谅我的难处!”

    皇后登时脸庞变得有些绯红了,这样的话,乾隆帝素日只在闺房的,这样的称呼,怎么能够在外头起来。

    她几乎就要端不住了,还是攥了攥指,坐正了身子道

    “皇上实在不必如此,只要臣妾与永璂母子清白可证,再多的苦臣妾都能受得!”

    乾隆帝闻言皱了皱眉头,为难的开口道

    “不瞒你,朕今日审问了一日,也是毫无头绪,景娴,朕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朕的孩子,总是福寿夭薄!”

    这句话如同一根刺一样,缓缓的没入了皇后的内心之中,是啊,不必乾隆帝的孩子,自己的一双儿女,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们最大的错,或许就是不该托生在帝王之家罢!

    皇后抿了抿嘴唇,万语千言,也只觉得不出口了。

    乾隆帝缓缓的拍了拍皇后的,温声开口道

    “安晴那丫头的话也是有些道理的,不论真相如何,朕该和自己的妻子站在一处的,不该疑心你与咱们的孩子!”

    皇后转过头来,看到乾隆帝低垂着脑袋,十分的丧气,这副样子,像极了素日悲伤的永璂。

    她一下子只觉得许多斥责的话都堵在口中不出来了,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乾隆帝瞧见她似乎有些动容,又靠近了她些,温声开口道

    “咱们是至亲的夫妻,昨日是朕不好,日后,万事朕都会与你商议,你也要好好儿的陪着朕!”

    皇后眉目动容,却只低下了头道

    “臣妾不敢插议万岁爷之事,只是,万事自有公道,还望皇上能够细心思量!”

    万事自有公道。

    他能够不顾事实真相,就率先将自己给放了出来,也解了后宫众人的疑虑,这一点,倒是皇后不曾想到的。

    自己还以为是真相大白,却不想是他自作主张。

    乾隆帝所言,再不疑她,像是安心的良剂,后宫波云诡谲,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从前乾隆帝的话她全部都信,他的话就像是这深不见底的宫里的一根绳子,拉自己出深渊。

    可是如今却不同了,自己已经这把年岁,乾隆帝的话,自己又能多信几句呢?

    乾隆帝看着皇后的脸庞犹豫,还想再多些什么,忽然只觉得轿撵停了,原是到了皇后的景仁宫内。

    十二阿哥永璂,自打昨日睡着了被三清公公送回来,已经一日一夜没有见过额娘的身影了。

    今日一天他担心皇后,连膳食都未曾怎么用过。晌午的时候又被乾隆帝给拉到养心殿问话,问完话后,听吴公公额娘受了委屈,皇阿玛去让她回来了。

    十二阿哥永璂连门都不愿意进去,连忙来到这等着,看到轿撵前来,他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开心叫嚷道

    “额娘,额娘”

    却看到乾隆帝率先从轿撵上下来,永璂的大脑袋耷拉了下来,原先的笑眼也已经消失不见,闷闷的开口道

    “皇阿玛,儿臣参见皇阿玛”

    语气早已经没有方才叫皇后时候的欢喜了。

    乾隆帝听到这皮孩子欢天喜地叫额娘,喊自己时候却闷闷不乐。

    无奈的抿了抿嘴下了轿撵道

    “起来吧!”

    他转过身,又准备抱皇后下来。

    皇后看向景仁宫门口宫人这么多,永璂还在侧,便摇摇头要自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