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雀奴 > 正文 第240章 涅槃生
    “这是算准了这趟进宫,我又要跪高堂镜了?”

    “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高堂镜阿野你还跪的少?”苏知玺斜睨了他一眼,示意千山将护膝递过来,他朝傅九襄招了招,“过来。”

    “这是要做什么呢?”傅九襄不明所以地过去了。

    就见苏知玺半蹲在了傅九襄跟前,动作轻柔地替傅九襄绑好了护膝,“赵熙既然已经进宫了,陛下若再宣你进宫,想必除了你擅自调兵,也没有旁的事了,虽有赵熙不顾驻守边疆在先,但他在陛下跟前若是些别的,拥兵自重、兵权大握,这都是陛下最忌讳的事情,阿野,我只告诉你一句,无论赵熙了什么,你在陛下跟前,都不要与他产生争执。”

    “他如今是北疆主将,你驳了他,就等于驳了陛下给他的脸面。”

    苏知玺抬头望着傅九襄,就像是望着一座坐在高位上的神像,他的目光充满虔诚与崇拜,他伸摸着傅九襄的脸颊,轻声道:“阿野,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将军。”

    不必理会外界的闲言碎语,奚落冷言。

    “我的大将军,无人能敌。”

    那些见不得人的明枪暗箭,腥风血雨,只会是锻炼你的浴火。

    而你,则会在南邑涅槃。

    傅九襄一向粗心大意,他已经把所有的在意与柔情都放在了苏知玺身上,他伸握住了苏知玺的,沉声道:“等我回来。”

    春雨之下,傅九襄披着苏知玺亲替他系好的外袍,冒雨走出了王府。

    苏知玺倚在廊下,目送着傅九襄离开。

    “公子,王爷也不是第一回进宫了,您何必如此担忧?”莺时拎着伞,侯在他身边。

    苏知玺摇摇头,没有吭声。

    今日傅九襄进宫,面临的不是赵熙的质问,也不是顺帝的怒火。

    他要直面的,是这么多年与顺帝叔侄情谊的破碎。

    这位从宠爱傅九襄、照顾傅九襄的帝王,终于在漫长的岁月与不断的乱事下看清了时局,坐在那把龙椅上,就不该有心。

    从今天开始,傅九襄只会是南邑的定北王。

    而不是顺帝的定北王。

    那是他终究要走上的一条路。

    “安庆王走了吗?”

    “姐姐在王爷离府前就和安庆王从偏门走了,只怕这会都要到四殿下的府上了。”莺时轻声道。

    “嗯。”

    苏知玺问完后,便再未话了。

    莺时见苏知玺面色淡淡的,也闭上了嘴,只是在起风的时候往苏知玺身上披了一件外袍。

    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一阵风,把种在墙角的花枝都吹断了。

    哗啦一声——

    在墙角躲雨的白猫被吓了一跳,弓起背便往屋顶跳上去。

    一声尖锐的猫叫留在了雨幕中。

    趴在门边打瞌睡的猫奴听到动静,敏锐地睁开了眼睛,它的体型已经很大了,在屋子里头跑起来稍不注意,便碎了一桌子的茶盏。

    郑伯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收拾。

    一阵鸡飞狗跳。

    静。

    静的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高堂镜内赵熙跪在地上,放在案几上的香炉燃着淡淡的木樨香,丝丝缕缕的甜腻缠绕在鼻尖,顺帝进来不得安睡,太医燃些木樨香能睡得好些,可这高堂镜内已经烧了好几日的木樨了,顺帝依旧是噩梦连连。

    “陛下,定北王到了。”

    顺帝抬头,眯着眼睛望向了来人。

    半晌后,他似乎才回过神来,再看清傅九襄那张脸后,他突然变得极为惊恐,嘴唇蠕动着不出半句话。

    傅九襄敏锐地捕捉到了顺帝不正常的反应,他向顺帝行了个礼,可他话还没完,就见咚一声,顺帝整个人都摔到了龙椅之下。

    帝王的狼狈简直前所未有。

    福鹤赶忙冲了上去,可他年纪也大了,根本控制不住顺帝,就见顺帝面色惊惧地望着傅九襄。

    “陛下,定北王!那是定北王啊!您不是宣旨,让王爷进宫吗?”

    “阿野?”

    顺帝浑浊的目光逐渐清醒了,他颤抖地伸,重新爬上了龙椅。

    “你们都下去。”顺帝嗓音低沉。

    赵熙原本跪在地上,但在傅九襄进来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如芒在背,仿佛身后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战场上的千军万马。

    赵熙的后背无端冒出了冷汗。

    顺帝坐稳了,抄起边的砚台便往傅九襄身上砸。

    傅九襄没有闪躲,墨水泼了他半身。

    顺帝气得面色通红,赵熙的话一字一句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望着不卑不亢的傅九襄,只觉得浑身发冷。

    “傅九襄,朕没记错的话,你早就不是骠骑将军了!朕问你,你究竟是凭什么,能调的动朕的五万黑骑军?”

    “傅九襄,朕问你啊!你回朕啊!”

    “你一个被裁撤了官职的人,竟还能只身回北疆?傅九襄,你当真好能耐!好能耐啊!”顺帝伸,怒目瞪着傅九襄,“你们定北王府,一个两个,是都要造朕的反不成吗!”

    傅九襄背挺得笔直,抿着唇,神情坚毅,在顺帝的滔天怒火之下,也只得了一句:“微臣不敢!”

    “你不敢?”顺帝气笑了,他盯着赵熙,“赵熙,朕问你,定北王从北疆带回来了三万黑骑军,是否属实?”

    赵熙半跪在地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好!好!好!”顺帝指着傅九襄的脑袋,一字一句地问道:“傅九襄,你告诉朕,你从北疆带兵,是何意图?你当真以为朕是要死了不成!”

    “朕的好儿子,带兵逼宫;朕养大的好侄子,私自调遣三万兵马围困在烛都城外,这件事要不是赵熙快马加鞭从北疆回来告诉朕,只怕朕还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傅九襄,你告诉朕,你是不是要造反!”

    听到此话,傅九襄猛地抬头看向了顺帝。

    他眼中的不可置信转瞬即逝。

    没有什么必要了。

    傅九襄心中早已了然。

    顺帝既已问的出这句话,那想必已经是在心中想过万千。

    造反?

    傅九襄垂着头,讽刺地笑了笑。

    这皇位有什么好坐的?值得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趋之若鹜?

    他缓缓抬头,一双清亮的眼眸无欲无求,“陛下,微臣马上征战几千个日日夜夜,枕的是北疆的风、喝的是北疆的水,您微臣要造反?早在蛮族人攻破北疆八城,您派人夺了微臣的官职那日,微臣便能带着五万黑骑军杀进烛都。”

    “陛下,微臣当初没有那样做,如今亦然。非无法,只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