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有慈善晚宴,  主办方邀请过路采,介于行程排得太挤,  董哥把它推掉了。

    娱乐圈更新换代那么快,工作节奏不可能慢下来。董哥已经尽力权衡,不过并未让周鸣庚满意。

    周鸣庚虽然没再提解约的事,但没有彻底死心,换了条思路怂恿路采去进修。

    路采上午和萧远叙电话,起这件事,问男朋友怎么看。

    男朋友没有什么想法,  只是诧异路采怎么起得这么早。

    “这里四五点就有公鸡叫,我睡不着呀。”路采道,“你在干什么?”

    萧远叙道:“去开例会,  现在在车上。”

    路采道:“你会见到董哥吗?”

    “嗯,  我见到了给你问问,  周鸣庚不定早和他提过这事了。”

    没等萧远叙主动去问,经纪人便顶着一双黑眼圈找了上来,  起路采的哥哥有多么难对付。

    “他也知道路喜欢唱歌,现在发展也好好的。有多少人能和路一样顺利?他觉得他弟弟不需要当赚钱机器,  每天过得高兴最重要。”

    董哥愤愤不平地啐了声:“怎么着,  难道我虐待他弟弟了?路看着挺开心的啊!”

    萧远叙笑道:“他在哪儿都能开心。”

    路采的脾气不知道随了哪位家人,  随意而安并且很容易知足,像一颗顽强的种子。

    看着细嫩娇弱,可无论滚到哪条细缝里,给点阳光就能生根发芽。

    “得对。”董哥哈哈大笑,“萧总,要是周先生再找我,我要怎么应付?”

    萧远叙道:“人各有志,  看路采的意思吧。十九岁想干什么不行?这倒是个让他学着独立做选择的好机会,他性子太软了,可以更自我一点。”

    “靠,我觉得他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了!”董哥道。

    他东张西望,确定附近没人,再压着声音告状。

    “根据我这些年的经验,他应该在偷摸谈恋爱,但我没瞧出来是在和谁谈,有那么几个怀疑对象,等路采回来了审审他。”

    萧远叙愣了下,并未露出不快,勾起嘴角仿佛在幸灾乐祸。

    “那要好好审一审。”他道。

    其实萧远叙是怀疑对象之一,董哥试探到这种模糊的态度,暗自感叹老板的心思实在太难猜。

    “嗯,我就是个预防针,毕竟您之前挺关照他的……怕他贪玩让您失望。”

    “孩爱玩是天性,好像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你呢?”萧远叙道。

    董哥哪能不:“是啊,还算听话。我劝他后天回来,他就乖乖待在山里,换成罗南洲早给我罢工了!”

    开完例会没有回到顶楼,司机在门口等候,萧远叙直接去了自家的集团分部。

    这两天萧母嘱咐他负责两个项目,他在这边办公更方便。

    一整个白天在连轴转,萧远叙觉得自己快分裂了,前脚在看娱乐业的对赌协议,后脚拿出来一份房地产的建设合同。

    母亲早劝他把娱乐公司托给别人理,但这边利益关系复杂,他不想草率转交。

    到了晚上,萧远叙强起精神去参加慈善宴会,碰巧遇到了周鸣庚。

    要恋爱中的绊脚石,这位兄长比狗仔还麻烦,他和路采已经用尽了套路和借口。

    他们想方设法避开电灯泡,见面频率看似不低,但对于两人来远远不够。

    想到路采回来后依旧要被眼前这男人管束,萧远叙不由地心想,和十九岁的朋友谈恋爱太造孽了。

    “周先生。”他装作不清楚路采的近况,客气地招呼,“今晚一个人,不带着路采了?”

    周鸣庚故意教人难接话:“哎,这不是都是因为你这边安排了活么?人家正是谈情爱的好年纪,偏偏被发配到山里放牛。”

    萧远叙道:“不定他背着你正在谈呢?”

    “跟哪位啊,你来听听。”周鸣庚着实好奇。

    “私下告状不太好吧,他都是成年人了。”萧远叙道,“算和你的话会主动告诉你。”

    周鸣庚若有所思:“上回他出门聚餐喝了酒,我就觉得他的反应不太正常,后来还听了下……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叫池承宣的?”

    萧远叙嘴角一僵,敷衍道:“公司有这么多人,我怎么记得住。”

    “估计是他没跑了。”周鸣庚笃定道,“年纪差不多,长得也还行,一堆CP粉天天在我弟评论区嚎。”

    萧远叙:“……”

    “我弟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能和他一起疯玩的,但我听这是个嚣张的公子哥。”

    萧远叙道:“嗯,你不担心么?”

    周鸣庚道:“嚣张明人家性子直,要是对我弟不好,直接收拾他就行了,最怕那种深藏不露的,吃人不吐骨头,家里都没办法照应。”

    他继而道:“不管怎么样,只要孩子喜欢,家里也得祝福啊。”

    萧远叙很清楚,如果自己下一句是“其实路在跟我谈”,这人保证无法接受。

    他有点想笑,又觉得心累,自己不该过来套近乎。

    “我只是随便猜了下。”萧远叙道,“你这么着急探究干嘛,应该多给你弟弟一点个人空间。”

    周鸣庚散漫道:“你有没有弟弟?”

    萧远叙摇头,父母双方都只有他一个孩子。

    周鸣庚更加吊儿郎当:“那你找对象了么?”

    萧远叙沉默了下,不知道如何回答比较自然。

    周鸣庚把他的迟钝当做是否认,睥睨道:“一没弟弟二没对象,不用你来指导我来管路的感情问题吧?”

    身为他弟弟的对象,萧远叙忍了又忍。

    这是大舅子,以后是一家人,不能在这里起来。

    过了会,路采发来消息:[你去参加晚宴了吗?]

    萧远叙有气无力:[还遇到你哥哥了。]

    路采道:[我看到了现场图,有好多眼熟的明星在,南洲哥也去了。]

    萧远叙:[嗯,今晚有红毯,应该请了不少艺人。]

    路采被推掉了这桩行程,感觉有点可惜,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他紧张兮兮地问:[是不是有很多帅哥?是不是比放牛的路精致多了?]

    萧远叙道:[没去看,我在帮路挣欢乐豆。]

    之前路采沉迷斗地主,把欢乐豆输了个精光,最近萧远叙在帮忙赚回来。

    因为闲暇时间不够,他有空的时候争分夺秒,帮恋人翻身致富,

    路采显然对这答案很雀跃,:[你也乖。]

    少年的消息不断弹出来:[你穿了什么呀?我没有查到你的照片。]

    自从萧远叙退到了幕后,不管主办如何诚意邀请,他都没再走过红毯。

    不过他的着装一向被人关注,每次都会有媒体特意去拍,时尚博主也很喜欢分析他的穿搭,并对他的眼光和审美赞赏有加。

    萧远叙形容得简单:[深蓝色的西装。]

    路采:[之前造型师教我领结,我就想着可以帮你系。]

    萧远叙:[这次赶不上了,下次让你发挥一下。]

    路采热情地补充:[我想每天帮你系。]

    尽管是句软绵绵的撒娇情话,但萧远叙感觉受到怂恿,更想和周鸣庚摊牌。

    这辈子没这么沉不住气过,可惜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便到了春节,自己也没法过去拜年。

    他瞥了眼不远处的周鸣庚,这人在圈里颇受欢迎,片刻工夫里被几个艺人围住,笑着在闲聊。

    “周先生,周末一起去漂流嘛。”有人细声细气地,“我买了新的泳衣。”

    萧远叙心想,啧,答应了就是风流种马、玩世不恭、没个正形……

    周鸣庚道:“过两天我弟就回来了,我在家里陪他。”

    萧远叙后知后觉,好家伙,不如当答应吧!

    一群人陆续与周鸣庚示好,虽然对方不混圈,鲜少出现在这种场合,但他们心知肚明他的来历。

    在澳城开度假酒店,博i彩住宿购物一应俱全,一天能赚多少钱?

    能做这种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自身又是什么背景?

    周鸣庚习惯了被谄媚,没有推拒也没太迎合,和他们调侃了几句。

    等到拍卖缓解开始,他找了个托词开溜,座位被安排在萧远叙附近。

    一件件藏品被摆出来,萧远叙注意到周鸣庚对山水画很有兴趣,于是连连举牌。

    周鸣庚不耐烦地问:“几个意思啊?我今天没惹着你吧?”

    萧远叙淡淡道:“这是赝品,看你要买回家,我想提醒下。”

    然后周鸣庚将信将疑,干脆不追买了,拍卖的瓷器另外有人出价,最终落到了一个演员手里。

    萧远叙有意与他拉近距离,道:“之前我收到了真迹,放着没处挂,要的话可以转手给你。”

    别人对周鸣庚趋附奉承,周鸣庚一向桀骜,对此见惯不怪,正眼都懒得瞧。

    但萧远叙这么做,他下意识背后发毛,觉得对方非奸即盗。

    萧远叙看出了周鸣庚的疑惑,嗤笑:“怕我坑你?”

    周鸣庚冷哼道:“怕你不识货,我去鉴一鉴。”

    过后,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到萧远叙常住的别墅。

    司机问:“今天有客人?是路的家人吗?”

    萧远叙低着头,在看手机上的天气记录。

    城市切换到了路采所在的地方,入目是一片暴雨雷电,教他心情烦躁。

    不过这两天天气恶劣,到了后天路采返程,就能暂时放晴,山路也能好走一些。

    萧远叙道:“对,不过只是拿件东西。”

    司机道:“好久没见路了,没他在车上叽叽喳喳,耳朵有点不习惯。”

    和路采恋爱后,多数是萧远叙自己开车,副驾驶座还保持着路采最舒适的角度。

    电台播的是他爱听的歌单,抽屉里放着他爱吃的零食,就连香薰都是他爱闻的气味。

    就等他回来了。

    萧远叙道:“前些天他跟着村里人去放牛,被牛追着满地跑,气得声音都在抖。”

    司机好玩道:“怎么惹着人家牛了?”

    萧远叙轻笑地分享:“他想骑上去,一个翻身没翻上,不心踹在牛肚子上。”

    到家之后,周鸣庚注意到了理精细的花房,心这人怎么这么无聊。

    提前步入退休状态,生活中沉闷寡淡,一点惊喜都没有。

    萧远叙道:“家里没人,我给你找双拖鞋。”

    周鸣庚道:“没事,我在这里等……”

    话没有完,只见萧远叙推开门,从里面欢快地蹦出一只一米八的熊。

    准确来的话,是一个人,且应该是个男人,套上了熊的头套和人偶衣服。

    他手上抱着一大束湿漉漉的薰衣草,正亲亲热热地拍上萧远叙的肩膀,似乎要些什么。

    见到周鸣庚以后,这熊迅速地后退半步,继而夺路而逃躲到了书房里。

    周鸣庚以为鬼片上演,吓得血压飙升差点死在这儿,诧异:“操了,这他妈谁?!”

    尽管在萧远叙看来是一出甜蜜偶像剧,但他也差点死在这儿:“…………”

    ·

    战战兢兢地装了一会哑巴,等到周鸣庚满头雾水地离开,路采摘下头套趴在沙发上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看到我哥的时候,我崩溃得快当场哭出来了!”路采道。

    萧远叙恍惚道:“我也挺崩溃。”

    路采饱受异地恋折磨,跑行程隔山隔海见不着人,待在家和周鸣庚大眼瞪眼,也是有苦不出。

    为此,他被鸡鸣声吵醒时,看着蒙蒙亮的灰暗天色,决定冒雨开溜。

    路采偷摸坐了十多个时的高铁,怕压坏了薰衣草,还特意抱在怀里捧了一路。到萧家时他腰酸背痛,开门迎接他的唯有一片冷清。

    为了给男朋友一个惊喜,他藏着捂着,开门后自己反而被惊得险些心脏停跳。

    “我特意提前回来的,谁也没告诉,想多和你待一会。”路采委屈道,“我哥是什么情况啊?”

    萧远叙道:“为了春节能来你家拜年,我想给你哥个预防针。”

    路采道:“Jill告诉过我,我哥前些年很忙,熬夜熬出了高血压,好怕他半路血管爆掉。”

    萧远叙改口道:“那就是为了清明陪你去……”

    “呸呸。”路采笑道,“我家祖传的海葬,你没有墓可以扫。”

    这一路奔波,他有些狼狈,裤脚管上沾满了泥巴点,头发被雨湿再被空调吹干,有些潮地垂下来。

    萧远叙专注地望着他,喊:“宝宝。”

    “干嘛?”路采道。

    “去洗个澡,别感冒了。”萧远叙把他捞到怀里,抱着上楼,“怎么没换身干净衣服?”

    路采把脸贴在男朋友的肩头,任性道:“给你闻闻大山的味道。”

    萧远叙弯下腰,鼻尖蹭过少年白皙的脖颈,路采满身染着清清凉凉的雨水气息。

    到了浴室里,萧远叙开了恒温再放热水,等到水温适宜,开始给浴缸蓄水。

    路采漫不经心地坐在洗手台上,手机播着那个脱衣舞男的过往演出视频。

    萧远叙道:“还在看?该你表演了,请脱衣服洗澡。”

    “噔噔蹬蹬。”路采模仿着亮相的音效。

    他轻快地下了洗手台,脱掉了外面薄薄的衬衫,里面还穿着一条短袖。

    看着坐在浴缸边缘、手握花洒的萧远叙,路采微微踮起脚尖,胳膊一挥便把衬衫朝半空甩了起来。

    这姿势怕是照着视频练过不少次,估计为此特意看了好几遍,做得熟练轻佻,有几分浮薄诱惑的意味。

    半透的布料轻飘飘地落下,正好罩在他们两人的头上。

    眨眼间的变化,路采靠在萧远叙身边,几乎是脸贴着脸,能够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

    灯光透过蓝色的衬衫,在彼此的眼里,视野都蒙上了一层梦幻的滤镜,好似身处与世隔绝的海里。

    路采笑道:“没能帮忙系,但来得及解你领带,也不算太迟。”

    萧远叙垂下眼,等路采笨拙地去解开系结,再听到他问自己在水里能待多久。

    “三分钟?”萧远叙道。

    随即,他被勾着脖颈往池里滑去,水花溅了一地。

    在能够容纳一切秘密的水里,路采和他接了个两分多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