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灯坐下来开剧本,  认真地探讨了?些问题。

    很多时候是他和萧远叙讨论,偶尔路采会插几句话,顺便悄悄量周鸣庚的神色。

    周鸣庚淡定了些,  但依旧不接话茬,白眼就差翻到天上去了。

    路采抿起嘴,  瞥向了萧远叙。萧远叙也在暗中观察周鸣庚,  继而目光?转,  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萧远叙神色无奈,冲着路采笑了下,是“抱歉”的意思。

    “要不然我们吃顿饭?”叶灯看向落地钟,“你们晚上忙不忙,  不赶的话拼单点个外卖?”

    时间掐得正好,  晚上六点半,  是大家都该犯饿的时候。

    而且这会儿是下班高峰,回家吃的话至少要再花上半时,那就有点太晚了。

    周鸣庚兴致缺缺道:“我在反胃,吃不下。”

    叶灯道:“多少吃?点,路你饿了没有?”

    路采连忙点头:“我饿了!哥,我们吃西餐怎么样?”

    周鸣庚道:“你自己吃吧。”

    路采开外卖软件,  点了四人份的套餐,然而被店家?秒取消。

    店家致电解释:“不好意思,  我们这儿爆单了。”

    叶灯是真饿了:“那冰箱里有没有食材啊?我记得萧老师厨艺挺好。”

    路采心道,吃过?顿热腾腾的饭,周鸣庚和萧远叙之间的氛围指不定能缓和点。

    他积极地附和:“是啊是啊,  我之前吃撑了也反胃过,后来吃的都是阿远做的饭,他烧得可好吃了。”

    萧远叙开冰箱看了眼,  因为路采最近不住在这里,他平时不怎么开火,也就没有吩咐保姆定期买菜。

    家里唯?够四个人吃的,只有路采上次逛超市非要买的速食面。

    他俩买来没拆开过,萧远叙看了下包装,上面写着:

    ——魔鬼麻辣,掀开你的天灵盖。

    萧远叙:“……”

    据路采买的时候,他和叶灯之前在录综艺时尝过。他们?边吃面?边流汗,对此接受度良好。

    周鸣庚很能吃辣,估计也不是问题。

    但他自己不太行。

    感觉萧远叙半天没动静,周鸣庚心里疑惑但不,过了会,情不自禁地扫了眼。

    他见萧远叙拿着?大包速食面,定睛看清楚宣传标语后,差点笑出声来。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周鸣庚想。

    之前他卖地给萧氏财团,双方是在山城签的合同。他们两人还有过?场饭局,席上摆了不少当地特色菜肴。

    当时他吃得欢畅,有高管热情地邀请萧远叙试试,萧远叙礼貌推拒,表示接受不了这种辣度。

    周鸣庚使坏:“你们想吃,有人不想做啊。”

    这?声好似挑衅,往常萧远叙不会当回事,但在这种关键时候,自己即便是逞强,也不能不行。

    他撕开包装往厨房走:“你们要几个蛋?”

    他以前会主动避开川菜湘菜,几乎不会碰火锅,所以路采只清楚他口味清淡,但不知道具体雷区。

    等面端上来,周鸣庚?反之前的冰冷态度,让萧远叙别光看着。

    萧远叙低头望着碗里的红油,扯了下嘴角:“你也是,在这里就当在自己家,不要客气。”

    周鸣庚道:“我们家有个习俗,进门想要得到认可,首先得喝酒喝过家长。在外长兄如父,我替我爸先看看。”

    路采?头雾水:“什么时候有的习俗?我好像是第?次听?”

    萧远叙起身要去地下室拿酒,却被周鸣庚拦住。

    “酒就算了,不是正式见面,你喝多少我都不会认。”周鸣庚道,“不过建议你可以用面汤练?练。”

    路采听着很迷惑:“这汤里都辣椒,你不嫌呛嗓子呀?”

    周鸣庚没回答路采的话,朝萧远叙出了酒局万用金句:“我干了,你随意。”

    罢,萧远叙坐了回去,也默默地把汤喝完。

    他扯出纸巾抹了下嘴角,嗓子比往常哑:“这汤好像有点咸,要不要我给你茶里加点水?”

    周鸣庚道:“我不喝你家的茶,当然,我家的茶也不会给你喝,你少这主意了,找谁来都没用。”

    “你在我吗?”叶灯无辜摊手,“我不是他找来的啊,只是联系他的时候,他你和路也要来在这里。”

    他会替萧远叙和路采圆场,但没必要撒谎,事实的确如此。

    周鸣庚没再怀疑,转头对萧远叙:“你难得不耍花招,还真让人不习惯。”

    萧远叙道:“我是很想留住你,因为这次之后,你估计不会见我。”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丑话在前头,你不要上赶着来找揍。”周鸣庚道。

    路采忍不住道:“哥……”

    周鸣庚道:“你还记得自己是我弟弟么??上来就帮这人话,你难道觉得你亲哥会害你?”

    路采扶住额头,周鸣庚?上来便把萧远叙往最坏的角度揣测,其实有很大?部分是自己的责任。

    虽然周鸣庚和萧远叙总是互不顺眼,但两个人你来我往,实际相处中从来没有如此过激过。

    要不是自己吵着闹着要男扮女装,也不会让周鸣庚气成这样,当面对萧远叙如此恶劣不耐烦。

    他解释了这是自己的主意也没有用,看样子周鸣庚把责任完全推给了萧远叙。

    “我没有,可你这么他,我是被骗了,我也很着急呀。”路采沮丧地嘀咕。

    叶灯哭笑不得,趣道:“你还不了解你哥?他没恶意的,被惹急了要?哭二闹三上吊而已,你听了别往心里去。”

    周鸣庚道:“什么没恶意?我恶意很多,多得快炸开了,拜托你牢牢记在心上!不然等着我上吊吧!”

    后面的话是对路采的,路采耷拉着脑袋吸了吸鼻子。

    萧远叙道:“你有意见可以和我,这么和路讲,路可能当真以为你要做什么冲动的事了。”

    周鸣庚道:“我的意见过了,如果你和我弟?个年纪,那我?句话都不会讲。你能多轻易地控制我弟,你比我更清楚,我信任不了你。”

    他弹了下茶杯,里面泛起层层水纹:“不过你想绕过我也简单,现在什么社会了,路铁了心要跟你走,我也不可能把他关起来。”

    萧远叙道:“我跟路是认真的,不可能这样子对待他,该要有的都会去争取。”

    完,他觉得表述得不够妥当,再道:“我能给的都会给他。”

    周鸣庚吹了声口哨:“好感动啊,麻烦你给他自由吧。”

    路采:“……”

    本来自己着急上火,现在已经麻木了。

    这两人?直以来都这样,在冒犯的边界互相试探,有那么点没事找事的意思。

    彼此似乎都很不爽,实际却不以为意,没有记恨过对方的言行举止。

    这次出现了难以调和的碰撞,仅仅是因为他们都在意自己。

    这些尖牙利嘴的斗嘴倒是事,路采听多了便对此免疫,和叶灯?起闷头吃面。

    叶灯道:“你好像不太开心。”

    路采发愁:“就他俩这样子,我怎么开心得起来呢?”

    叶灯笑道:“我很难相信,原来萧总也会遇到不被待见的问题,出去都没人肯信我吧。”

    这速食面确实有点咸了,路采吃完有点想喝水。

    既然周鸣庚死活不肯喝茶,他自己把杯子拿过来,?口气喝掉了半杯。

    路采道:“你在网上搜搜,还有人不信他会和我谈恋爱,天啊,他实际在被我哥嫌弃。”

    周鸣庚装聋,假装听不到他的感叹。

    路采没辙,找出黄杯子给叶灯倒了凉水,又给周鸣庚用绿杯子重新倒了?杯。

    “你嗓子不渴么?”叶灯道,“没事的,这水不值钱,你喝了不代表要把弟弟押在这里。”

    周鸣庚真的不想喝萧家的东西,架不住这面是咸得过分了点。

    为了膈应萧远叙,自己还喝了?碗汤,里面满是调料和味精,搞得自己现在口干舌燥。

    他沉默地端起杯子,在路采期待的眼神下喝了几口。

    ?起吃过饭,周鸣庚没了那种分分钟要和萧远叙拼命的架势,或许是累了,或许是懒得车轱辘,总之他也不再继续冷嘲热讽。

    路采心知这需要?个过程,也不奢求更多,自觉地跟着回家。

    周鸣庚到家后没有谈论这事,洗了澡就回房睡觉。

    路采偷偷摸摸地观察兄长的举动,对方今天大概是疲惫过度了。

    由于没有日常的互道晚安,他猜测周鸣庚在生自己的气,以至于在书桌前坐立难安。

    事实上,周鸣庚只是头晕眼花地把这事忘了。

    他平时到了凌才会洗漱,今天没到九点就昏昏欲睡,然后在半夜里醒了?次。

    朦朦胧胧之际,他看到有人趴在床边,吓得险些滚到地上。

    紧接着视线聚焦,路采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正可怜巴巴地望向他。

    周鸣庚背后发凉:“你干嘛?”

    路采道:“我怕你高血压发作。”

    周鸣庚道:“那你少干让我发作的事……坐地板上不硌得慌吗?你坐过来点。”

    路采变回了尾巴,蜷在地板上没有很难受,于是摇了摇脑袋。

    他俩安静地发了?会呆,周鸣庚望着天花板,路采则继续盯着哥哥,仿佛自己?不留神,这人就会突发重病。

    “睡不着了。”周鸣庚道,“聊点什么?”

    路采道:“我们聊聊阿远?”

    周鸣庚吓唬他:“靠,血压蹭?下就飙上来了。”

    路采道:“不会的,你戴了监测手表,有危险会发出声音。”

    “算了,你想什么?”周鸣庚做出了退让。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他初中就是?个人生活,没感受过什么家庭温暖,但肯定是期待过的。”

    周鸣庚了个哈欠:“嗯嗯。”

    路采道:“我感觉得出来,他性格细腻,在这方面很敏感。你这么排斥他,他心里比我更难受。”

    周鸣庚凉凉道:“哎哟,有男朋友疼就是好,还用得着别人配合给温暖?”

    “你不想听的话,我就不了。”路采觉得他阴阳怪气,撇了撇嘴。

    周鸣庚催促道:“你要感情牌赶紧啊,下次我可不?定乐意听。”

    路采捶了下床沿:“没有感情牌!他非常需要我,世界上最最需要我,我要多帮他?点呀。”

    周鸣庚目瞪口呆,道:“啧,你真善良。看过他的存款和追求者有多少,再这种肉麻话吧。”

    路采咬牙切齿,蛮横道:“我喜欢他,不准你这么凶他!别诱骗这种话了!”

    周鸣庚比他更蛮横,故意气他道:“我偏要!明天我拿喇叭去他公司循环播放!等爸妈来了,就是三只喇叭在播放!”

    嚷嚷完,他身上的监测手表响个不停。

    以路采的脸色来看,如果这手表装在殿下身上,八成也会滴滴作响。

    作者有话要:  爸妈:播放什么?是婚礼进行曲吗(x